◎今天作業少,寫完了閑的無聊。◎
不過王麗麗這麽說,路西想想又覺得正常。
他跟鄧暢一塊兒吃飯是兩年前,鄧暢15歲,他14歲,一起參加集訓那時候。
兩年時間,誰還點不亮一個新技能了。
吃完晚飯五點半多,離訓練還有半小時不到,告别了花滑隊的選手們,路西回宿舍拿冰包,換上黑色的陸地訓練服,穿了雙軟底運動鞋,又加了個外套,抵禦三月的倒春寒。
接着徑直去了冰場。
路西其實有一點點路癡,在外面不太記得住路,現在讓他再去食堂他都未必找得到地方,不過去冰場的路倒是記得很清楚。
到地方陳岐已經在了,黃斌也在,一眼看見路西,笑眯眯招呼他:“小西。”
“教練好。”路西客氣地沖陳岐鞠了個躬,又沖黃斌喊了聲,“老爸。”
明天黃斌就動身回鶴城了,今天應該是想再看一次路西訓練,這麽一想,路西心裏還有點不舍。
“好。”陳岐點了下頭,嚴肅的臉上還是沒什麽笑容。
他指指旁邊的教室,“先去熱身吧,按你平時來的就行。”
顯然,他已經和黃斌溝通過路西的訓練細節。
路西于是按照平時的熱身運動來。
先做擴胸、壓腿等拉伸運動,活動開渾身關節,接着蹲起和高擡腿交替做兩組,然後去外面慢跑一圈,身上微微發熱就可以了。
熱身不需要那麽大運動量,因爲花樣滑冰雖然看起來輕盈,實則運動量很大,過度熱身後肌肉疲勞,後續訓練會更容易傷損。
——
做完熱身,路西從外面回教室,陳岐身邊總算開始上人,都是他組裏的運動員。
陳岐手底下除了成年選手外,也有青年組的,不過青年組的不算國家隊,算北京隊的。花滑隊的青年選手全部歸屬各地方隊伍,參加國際大賽時身份都是「某某省隊選送」。
直到升了成年組,才能正式挂上「國」字号。
青年組選手路西不太認識,因爲都不是他對手,路西隻研究自己的對手,比如鄧暢。
但成年組那位染着栗色頭發,看起來相當溫和,正沖着路西微笑的,就眼熟很多。
他就是路西的新室友,26歲的現國家隊男單一哥,崔笑。
雖然崔笑看起來很溫和,但畢竟是國家隊一哥,所以路西客客氣氣地沖他問了個好:“崔哥。”
他本以爲崔笑也會客客氣氣地問回來,沒想到非常突然地,一隻大手落在路西頭頂上,想摸小動物一樣rua了一把路西蓬松的黑發。
“小西啊!歡迎來到國家隊!”崔笑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縫,熱情地說道。
路.猝不及防.西:“……”
路西個子現在隻有170,雖然16歲還能再長一長,但是從小練舞蹈就注定了他很難長得高。
當然了,男單選手也真的不能長高,一旦長高跳躍的軸心會亂,個子太高的選手基本上不可能完成四周跳。
從路西過了一米六五開始,黃斌就愁容滿面地貼了一張小條在路西房門口,那個是身高173cm的标尺。
每天看見路西,他就指指那張小條:“小西啊,長到這兒就得了,千萬别再長個兒了啊!”
目前來看身高的長勢倒是符合标準,不過結局就是被身高175的崔笑亂揉,路西癱着小臉任他搓巴了兩下,最後崔笑才在路西一臉幽怨的表情裏哈哈大笑着放開手。
——
每天的訓練分爲陸地訓練和冰上訓練兩部分,每天訓練内容也不相同。
陸地課大體可以分爲一般訓練和專項練習,再細分還有敏捷性、協調性、爆發力、耐力等各種内容,陸地訓練一般是在白天,就像上課一樣排好了課程表,每周訓練五天。
像鄧暢這種白天上學的,訓練時間就是下午放學後和周末。
晚上則是冰上訓練,訓練時間是在兩個半到三個小時,一般是跳躍、步法、滑行三課選其二,上冰之前,有30分鍾的陸地訓練課,做舞蹈訓練和一些陸地模拟動作。
現在,所有人就站在舞蹈教室門口,一共七個人。
除了崔笑、路西之外,還有陳岐手下的一個青年隊員,這個青年隊員路西不認識,但他顯然是認識路西的,看路西時一直滿臉憧憬,但也不敢上來說話。
另外還有隔壁包仲傑教練組的兩個隊員,以及國家隊的三号教練,林應素組的隊員。
看數量應該不是全部,比如鄧暢就沒在,王麗麗之前也說了,訓練有早晚兩場,鄧暢趕的是九點那一場。
這種時候肯定是自己跟着自己的組站,所以路西就站在崔笑左邊。
就在準備進教室時,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在安靜的氣氛裏腳步聲很明顯,于是所有人一塊兒看過去。
說來也怪,某人每次出場,都是這種衆星捧月的bking架勢。
鄧暢穿着黑白相間的訓練服——路西愣了一下,因爲這衣服花色特别像鶴城市隊的隊服——背着冰包,從走廊那頭快步走過來。
——
所有人都一臉驚詫,不知道鄧暢爲什麽會這麽早就出現,就連路西也茫然了下,他不是跟九點場的訓練嗎?
隻有鄧暢自己臉上沒什麽表情,徑直走到路西他們這裏,在崔笑右邊站定。
主教練陳岐愣了半秒才問:“鄧暢,你來訓練?”
“嗯。”鄧暢回答。
“你不是今天跟九點鍾那組嗎?”陳岐問。
“今天作業少,寫完了閑的無聊。”鄧暢說。
運動員隻要每天訓練時長夠了,跟哪組不太重要,臨時調換也很常見。
陳岐于是說,“好,你準備活動做過了嗎?”
鄧暢點點頭。
陳岐就也點點頭:“那你一塊兒進來吧。”
——
上冰之前是半個小時的舞蹈課,進舞蹈教室前,運動員們脫下外套和鞋子。
鞋子整齊擺好,外套疊得方方正正,摞在鞋子上,放在一起像一堆款式相近的小積木。
崔笑怕路西剛來,做這些不熟悉,回頭正要跟他說話,看到路西的腳愣了下,笑出聲:“小西,你襪子這麽可愛啊。”
運動員的運動裝備都是自己準備,路西的訓練服是一身純黑色,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唯獨襪子是卡其色,襪口處還有一對軟綿綿的熊耳朵,跟其他人的普通白襪子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我媽做的。”路西回答。
顧倩倩很擅長手工,除了熊耳朵襪子之外,還給路西做過熊貓頭帽子、貓耳朵連帽毛衣、毛絨球手套……各種亂七八糟的可愛服飾。
路西一直覺得,他在十來歲時就能成爲全省隊誰過來都想rua一把的可愛小奶包,長相因素也就占10%,還有90%都得歸功于顧倩倩的審美和手藝。
“真可愛。”崔笑說。
路西笑了笑,表示感謝。
鄧暢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擺在路西邊上,什麽也沒說。
——
進入舞蹈教室,大家分着站開。
音樂老師放起音樂,大夥兒要一塊兒跟着韻律跳舞。
舞蹈動作是各組教練自己編排的,除了活動身體各處關節之外,也能起到提升表現力和藝術感的作用。
大家插着空站好,這樣每個人都能看到教室正面的大鏡子,并且從鏡子裏看到自己動作。
“小西,我先帶着你做一遍,後面你就跟着崔哥鄧哥他們做吧。”陳岐說。
“好。”路西答應。
音樂響起,陳岐站在路西右前面,動作稍微做慢一點,路西就跟着他學,是一些很簡單的活動手、腳、腰部的動作了,一輪的長度是兩分半。
第一遍做完,陳岐問路西:“學會了嗎?”
路西點點頭。
陳岐就滿意地說:“那好,你做一遍,我看着。”
結果第二遍,路西動作一做起來,陳岐臉上表情就裂開了。
——
路西從小練習舞蹈,學花樣滑冰是童子功,舞蹈必須也同步練習。
要說動作,他是到位的,軟開度也優秀,踢腿時腳繃得很直,後仰時腰的動作極柔軟。
但不知道爲什麽,盤這麽亮、條這麽順的一個漂亮孩子,做出來的動作就是讓人不忍直視。
比如說同樣一個彎下腰,雙手從後向前輪流擺的動作,右邊的崔笑做出來像是翩翩公子拂弄院子裏的落葉,左邊的鄧暢做起來像是英姿飒爽的少年劍客,中間的路西——
像是在玉米地裏掰棒子的熊寶寶,掰一個掉一個。
陳岐:“……”
陳岐冰山般冷峻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他郁卒地望了眼門口旁觀的黃斌。
對方忍着笑沖他聳了聳肩,滿臉寫着“我提前跟你說過的。”
之前陳岐就覺得,路西的表演編排雖然技術難度和銜接都做得很好,但是卡點太多了,也就是更多依賴音樂的節奏,而不是選手本人的表現力。
這是小選手常用的編排方式,掩蓋年紀小,缺乏藝術理解導緻的表現力不足,但是對已經16歲的路西而言,這種排法雖然能保證藝術分不太低,也高不到哪去。
陳岐本來以爲這是黃斌在編排上的短闆,但現在看看小西選手這喪屍圍城般的舞蹈,陳岐隻想說,黃教練,辛苦了。
路西自己對自己不忍直視的舞蹈動作也很有自知之明,第二遍做時他看看自己,看看鄧暢,再看看崔笑,很明确的有種「這對比也太鮮明了吧」的感覺。
一旁的崔笑其實也在關照着小師弟,但正因爲關照着,在路西做那個狗熊掰棒子動作時,崔笑沒忍住提了提嘴角。
“集中注意力!”陳岐不輕不重地呵斥了聲。
崔笑飛快轉開視線,擡高下巴,目光筆直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什麽表情也不敢再有了。
路西被崔笑的反應,再加上自己的醜動作搞得也有點受不了,忍不住「噗嗤」笑了下,視線不經意落到左邊鄧暢那,才發現對方的目光竟然也剛好從鏡子裏落在他身上。
與鏡中鄧暢的目光相對,路西愣了下。
鄧暢卻沒說什麽,甚至都沒有轉過頭來看路西本人一眼,隻是從鏡子裏淡然地轉開視線。
一副懶得看他的架勢。
路西:“……”
路西突然有種想揍人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