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國第一次在花滑男單項目取得世界冠軍。◎
下午一點,帝都火車西站。
候車大廳裏,電視上正播報着本周體育要聞。
往來旅客匆匆而過,最多隻是掃電視一眼,唯獨一個背着運動包,拖着行李箱,穿着黑白相間,印有「鶴城花樣滑冰」字樣訓練服的漂亮少年,正被身邊教練模樣笑容滿面的中年男人拉着,被迫駐足在電視前。
電視畫面上是一片冰場。
一位年輕運動員穿着純黑色表演服(考斯滕),滑行在純白的冰面上。
運動員臉龐精巧漂亮,身材纖瘦挺拔,像一隻人偶娃娃,肩側至腰線鑲嵌的一列碎鑽随着滑行凜凜生光。
“在本周三結束的2017世界青年花樣滑冰錦标賽中,我國選手路西以短節目81.5,自由滑183.6,總成績265.1分的成績奪得男子單人滑項目金牌,這也是我國第一次在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項目取得世界級賽事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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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喲!這小帥哥真不錯!”電視機下,黃斌戳了戳路西肩膀,“是不是?”
被迫看了半天自己比賽錄像的路西——也就是小帥哥本人——無奈地看了黃斌一眼:“哦。”
黃斌得意一笑,露出閃閃發光的大白牙,“帥吧,這是我寶貝兒子,超厲害。”
路西:“……”
啊對對對,您是老爸,您怎麽皮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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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是黃斌的兒子,但不是親生的。
他是05年冬天,黃斌出去買早點,在早點攤路西邊撿回來的,被人扔了的小孩兒。
那時候黃斌作爲鶴城花滑隊主教練,出去給隊上的小朋友買糖油餅當過年的獎勵,小路西站在街西口,凍得哆哆嗦嗦,直往炸油餅大嬸冒着熱氣的鍋爐邊上湊。
黃斌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後放心不下,連糖油餅帶小孩兒一起帶回了家。
此後,路西就留在了黃斌家裏,他身上帶着一頁戶口本,黃斌對着出生日期,給他辦完收養手續就把那頁紙撕了,順便罵原裝父母,小孩都不要了還好意思留戶口本?
新名字是「路西」,意思是,早點攤兒路西邊撿着的小孩。
相識很有戲劇性,但也很有緣,從此,路西就成了黃斌和顧倩倩極疼愛的寶貝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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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黃斌很樂意再看看自家寶貝兒子上電視的畫面,但他們還是沒駐足太久,因爲他們得趕緊去找國家隊的車。
路西這次來帝都,就是因爲在拿下世青賽冠軍後,他收到了體育總局的邀請,希望他能升組,并且加入國家隊。
三月中旬,帝都褪去冬天的寒氣,春光正明媚。
一輛别克GL8停在路拐角的面館邊上,藏藍色外殼在陽光下璀璨得像在發着光。
黃斌和路西走過去時,車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姑娘下車來迎他們。
那姑娘紮着馬尾,穿着件印有國家隊logo的薄外套,面相明媚漂亮,一看就叫人覺得親切。
男人氣質和那姑娘剛好相反,雖然很英俊但特别嚴肅,讓人都不太敢直視他。
但其實氣質不重要,一認出那男人的臉,路西和黃斌的眼睛都開始發直。
“路西,黃教練!幸會幸會!”姑娘熱情地沖兩人打招呼,“路上辛苦了,先上車吧,我是王麗麗,花滑這邊的領隊,這位是——”
姑娘一指那男人,還沒說出名字,四眼發直的路西和黃斌已經異口同聲說道:“陳岐老師。”
男人這才露出一個微笑,沖路西和黃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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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岐,前國家隊男單傳奇選手,我國花滑男單曆史最好成績保持者。
他在千禧年前後拿到過花樣滑冰大獎賽總決賽第三名,分站賽冠軍,還在冬奧會拿到過第五名。
雖然和頂級名将仍有差距,但陳岐已經是世界一流水平,而且考慮到國内男單一向是「滑進前十就算成功」,陳岐已經是我國男單曆史上最耀眼的一顆星,
這位傳奇選手已經退役十幾年,現在,他将是路西來到國家隊後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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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青賽前,路西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青年組選手,在H省省隊挂名,但訓練都在自己的老家鶴城。
甚至參加全國選拔賽,名額都得靠輪,比他資曆老的都去過了才輪到他,所以十六歲才第一次上賽場。
雖然在全國選拔賽上路西以黑馬姿态滑到第一名,也有教練願意收他入門,國家隊依然對是否吸納他入隊持觀望态度。
因爲即使在表現力向來短闆的國内花滑圈裏,路西表現力也是相當不行,高分全靠技術撐。而且青年組選手技術尚未定型,不是說小時候厲害進了成年組就厲害。
當然,最主要還是國家隊每年名額有限,路西雖然實力不賴,但去年他們已經招了一個H省省隊的小男單,今年再招一個其他省隊會不高興。
但路西拿下這個世青賽冠軍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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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滑冰分爲單人滑和雙人滑兩類項目,我國單人滑水平在世界範圍都隻能算中等。
原本路西拿了選拔賽第一出國比賽,大家想的都是進個前十就超額完成任務。
誰也沒想到小孩直接創造曆史,拿了個世界冠軍回來。
而且路西還火了。
因爲長得好,節目滑得也帥,他在世青賽上那段穿黑色考斯滕的自由滑,以#人間精靈##奶酷冰上小王子#等tag,上了好幾個微博熱搜,還連登了三天某音短視頻平台的日榜。
雖然随着路西的爆火,對他的吹和黑都紛紛湧現,比如有人嗑他的顔,就有人因爲他吸引了太多圈外觀衆而反感他,有人因爲他賽後采訪說的「我要做世界第一男單」覺得他特别給祖國長臉,也有人覺得這小孩太沒B數,嚣張得很。更别說老牌花滑強國的一部分小心眼媒體,因爲感受到了路西的威脅,快要抓着這句話把他嘲瘋了。
但總之,路西實打實的吸了一大波流量,在這個時代,流量就意味着錢。
所以什麽名額有限表現力不好都被抛到九霄雲外,邀請函坐着火箭送到了路西家門口。
國家隊甚至還有好幾個教練想搶人,其中不乏帶雙人滑的,手裏有大賽獎牌的教練,但前幾年陳岐就來看過路西,世青賽前他就主張邀請路西入隊,作爲教練的黃斌覺得傳奇男單選手一定能帶好小男單,作爲父親的黃斌則希望路西跟真正欣賞他的教練訓練。
說來說去都是和陳岐雙向奔赴。
不過陳岐會親自跟車來接路西,還是挺讓人意外,他們本來以爲隻有領隊一個人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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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啓動,路西靠在窗邊,看着逐漸後退的城市和外面的天光雲影,有點走神。
幾天前他還隻是在鶴城訓練,現在已經是世界冠軍,國家隊員。
路西滿心憧憬,但也有些忐忑。
以前在鶴城,路西是獨苗,除了他之外,剩下的選手五種三周跳都跳不明白。
但到了國家隊,都是強手,路西隻有16歲,作爲男單選手,技術還在發展期,在國家隊不可能再獨占鳌頭。
單說技術儲備,現在國家隊的男單一哥崔笑,會三種四周跳,路西現在就會兩種,再比如去年的二号種子劉新宇,也是兩種四周跳,都是強大的競争對手。
再比如那位「去年招的H省省隊的小男單」,現在也是三種四周在手……
“吃點東西嗎?”王麗麗遞過來一根單獨包裝的堅果能量棒,“食堂做的,很安全,放心。”
腦海中某人的身影倏地被打散,路西看了王麗麗一眼,道了聲謝,把能量棒捏在手裏。
他現在也不餓,就繼續發呆。
十幾分鍾,車在首都體育場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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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體育場是帝都最大的綜合性體育館,也是許多項目的國家隊訓練場館。
花滑隊正是其中之一。
館内有宿舍區,作爲世界冠軍,路西當然得到了食宿全免的優待。
陳岐本想先帶路西去放行李,不過路西想先去冰場看看。于是一行人邊由王麗麗介紹這邊的生活情況,邊往冰場走。
冰場在首都體育場靠裏面的位置,有訓練館和比賽館兩個場館,平時都在訓練館。
館内有更衣區、活動區、陸地訓練區,隔着一道玻璃門是冰場,館裏除了舞蹈教室外,地面都是橡膠軟墊,方便穿冰刀的隊員往來。
一進場館明顯就感覺氣溫低了,不過這剛好是路西熟悉的溫度,他搓了搓胳膊蹦跳了下,就回過溫來。
王麗麗注意到他動作,想到小孩一路上都懶洋洋地像睡覺的貓,到了冰場才活潑起來,笑了下說:“一到冰場就熟悉了是吧。”
“嗯。”路西點了下頭,望向過道前方時,視線忽地一飄。
過道那頭走過來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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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起來和路西差不多年紀,身材清瘦挺拔,長了張走在大街上擦肩而過時,别人一定會回頭多看一眼的相貌很出衆的臉,但氣質冷淡得很。
他穿着國家隊隊服,單肩背着書包,這種裝束很有體育生校草的氣質,修長手指勾着書包背帶,寬松的隊服以一種松垮的姿态勾勒出他細窄的腰線和長腿。
他面無表情走過來,路過陳岐時沖教練問了個好,随後視線落在路西身上,清淡地一掃就飄走了。
那雙眼睛冷冷淡淡的,黑白分明,很好看。
不過……
跟以前一樣,還是擺着張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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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鄧暢,現在國家隊的三号種子,好年輕的,才十七歲。”少年擦肩而過後,王麗麗對路西說,“哦,你肯定認識他,對吧?”
“嗯。”路西點了點頭。
都是男單選手,水平也差不多,自然是認識的。
“哎對了,我記得你跟鄧暢是一個省隊的?”王麗麗又說,“年齡也差不多,你倆熟嗎?”
和鄧暢熟嗎?
說不上。
雖然都是省隊,但路西平時訓練在鶴城,鄧暢在省會淞城,隔着幾十公裏。
不過,路西倒确實是對鄧暢選手印象很深刻。
深刻到剛剛坐在車上都想着,是不是來了國家隊就能見到這人。
路西對鄧暢印象深刻,不光是因爲鄧暢從十四歲進了青年組就被稱爲國青之星,也不光因爲他那張清冷英俊迷倒了無數冰迷的禍害臉。
最主要還是因爲,從九歲那年認識,到十五歲集訓結束,鄧暢離開省隊去國家隊。這麽些年裏每次見面,鄧暢選手在路西面前都一臉冷淡,仿佛看他特别不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