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說得着急。
計燃一拿到電話， 就聽對面又哭又叫的和計燃說自己遇到了麻煩事，對面的門上挂了一隻八卦鏡，而自家逐漸開始倒黴， 先是被小偷光臨，整個人的性格也受到了影響，發了幾次不該發的脾氣， 連客戶都丢了。
計燃聽到對面的話， 隻覺得這是典型的被附怨氣的八卦鏡詛咒後的情況。
外面的天氣陰雲密布，計燃看了眼外面的天氣， 再聽着電話對面的哭泣聲， 隻覺得格外糾結。
——要下雨了。
計燃聽到對面報了一個地址，他轉頭看向顧允寰， 顧允寰卻皺着眉頭輕聲問道：“一般人在說自己身上發生的情況時， 會說得那麽詳細嗎？”
“什麽？”計燃愣了下。
“在挂上八卦鏡以後，性格變化，從而導緻工作變化……家裏人也開始頻繁生病。”顧允寰在說的時候特意加重了每次失誤所産生的原因，他的記性很好， 對方提了，顧允寰便能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
而計燃也很快察覺到了不對。
正常人在闡述自己變化的時候是不會把原因叙述得那麽詳細的，就像醫生和普通病人在看病時，描述自己病情的語言是完全不一樣的。
對方顯然是剔除掉了普通人知道的那部分内容， 然而卻仍然在叙述的過程中露出了馬腳。
“可是， 如果是真的……”計燃抓着顧允寰的指尖：“對方選擇的地點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小巷子， 如果出事， 對方甚至來不及跑……計鳴是個真人， 現在各方都在找他， 如果他出現的話， 一旦被拍到就跑不了了。”
計燃很猶豫。
外面的天氣越來越陰沉，計燃最終還是決定要去一趟。
不管對方是誰，萬一真的是人命關天，那該怎麽辦？
顧允寰沒說什麽，隻是讓徐毅強陪着他們一塊去，同時選擇了一輛四面可以拉起布簾的較長的車。
計燃心中裝着事情，想到外面可能會下雨，計燃還是下意識往顧允寰的懷裏縮。
顧允寰單手摟着計燃，同時撩起了簾子的一角，很快便記下了來時的路。
車子開到了小區門口，然而小區門口卻顯得格外的混亂。
計燃聽到了尖叫聲和哭喊聲，還有一輛消防車和警車堵在了小區的消防通道處——這是個老舊的小區，已經被堵死了，車子全進不去，隻能隐約聽到幾步以外的樓層傳出哭喊聲。
“你不要跳樓，有什麽事情你和我說……”
底下的人還在聲嘶力竭的說着，然而頂上的人卻一直在哭泣，她的手緊緊抓着欄杆，整個人都陷入了夢靥中。
計燃仰頭看去，便發現樓頂的人被陰雲籠罩。
救援人員仰頭勸了幾句，但是樓頂的人卻隻是哭，聲嘶力竭的吼着，卻根本聽不見她說得是什麽。
“聽說是分手了，所以才表現得這麽歇斯底裏。”
“家裏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啊？我聽說那小姑娘已經叫了好幾次了。”
“不知道哎，是不是有精神問題啊……”
不少人都揣測着那位正扒在欄杆上的小姑娘到底是爲什麽跳樓，勸阻不住的救援人員隻能往樓上跑。
計燃眼睜睜看着那人背後的黑色霧氣愈發的濃厚，恐怕不等那些人上樓，小姑娘就要承受不住了。
兩人的距離太遠，普通的靈氣也做不到隔山打牛。
“那黑霧太重了，如果不加以幹涉的話，他一定會掉下來的。”
計燃眼睜睜的望着那小孩似乎越來越絕望，整個人幾乎都釘在了高台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竊竊私語的衆人身上，腦袋裏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們不要安慰，而是鼓勵上面的人活下去……”
計燃猛地看向顧允寰。
顧允寰還沒開口，旁邊的徐毅強便應聲了：“我可以，計大師你别擔心，人都是湊熱鬧的，有一個人喊，另外的人都會跟着一塊喊起來……”
才和計燃說完，徐毅強便直接對着樓上喊了起來：“妞兒，你未來還有很長的路呢，你得好好活下去啊！”
旁邊的人看了他一眼，底下攔着圍觀群衆的警察也立刻開口說到：“加油啊，好好活着可比什麽都重要，有什麽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兩個人開口鼓勵了周圍的人，大家也開始朝着天台坐着的小姑娘喊叫。
原本兩隻腳都邁出去的人将一隻腳收了回去，恍惚的神情顯得愈發的鮮明。
計燃和顧允寰趁機朝着樓上跑去。
然而才坐了幾層，計燃就聽到一聲驚雷。
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下意識就往顧允寰的懷裏鑽，顧允寰一把摟住計燃，神色也緊張了起來。
衆人的心心念念隻是延緩了女孩墜樓的速度，當兩個人抵達頂樓的時候，計燃根本不敢邁出去。
“别跳——”計燃的目光朝着外面看出去，在暴雨中，一個橙色衣服的救援人員撲上去抱住女孩的一隻腳，另外幾個人也沖上去拉人。
那是個非常小的平台，站不了幾個人，救援人員拉着女孩，半個身子都懸在空中，上面四五隻手抓着救援人員，不停地往上拽。
女孩瘋魔了一般的不斷踢打着身上抓着她的人，那瘋狂的樣子讓救援人員一個成年男人幾乎抓不動她。
暴雨淋在了牆面上，濕滑的牆面變得格外光滑，女孩的母親哭得已經沒有力氣了，計燃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一群人拉着女孩，卻根本提不動。
他的腳邁不出去，恐懼讓計燃的心髒顫唞着。
他明明站在門内，卻能感覺到雨水澆在傷口上的疼痛。
“沒事，我抓着你呢，沒事。”顧允寰的聲音落在耳側，計燃的眼睛微微瞪大，手掌也抓緊了顧允寰的衣服。
他終于往外面邁了一步。
顧允寰始終緊握着計燃的手，掌心相貼的溫度讓計燃鼓噪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幾個救援人員都已經站在牆邊了，當計燃靠近的時候，沒人有功夫阻止他這個閑雜人等靠近。
耳邊的雷聲還在響着，顧允寰的手掌貼在計燃的耳朵上，計燃緩緩朝前走去，終于一把抓住了一個救援人員的衣服。
最底下的人感覺手臂猛地一松。
女孩奇迹般的安靜了下來，然而仍然驚恐。
上面的人一使勁，幾個人終于把小姑娘拉了上來。
樓下爆發了慶祝的興奮聲音，而救援人員氣喘籲籲地教育着小姑娘要珍惜生命，小姑娘狠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也不知道……”她一邊吓得哇哇大哭，一邊朝着母親撲了過去。
顧允寰和計燃松了口氣。
顧允寰幾乎是立刻抱着計燃回到了樓道裏側，帶着計燃往下走了幾步，看着他顫顫巍巍的樣子，忍不住笑着鼓勵道：“很厲害，你已經很厲害了。”
“嗯。”計燃把濕漉漉的腦袋埋在了顧允寰的懷裏，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了。
兩個下樓的救援人員認出了顧允寰那張臉，驚奇的詢問顧允寰來這裏幹嘛。
“哦，我們收到了一個男人的求助電話，說我們再不來，就要死人了，報的就是這裏的地址。”顧允寰用手捂着計燃的耳朵，“是302的住戶吧？”
“是，”救援人員驚奇道：“可是她們家是單身母親帶着一個女兒，家裏根本就沒有男人啊。顧先生的，您接得誰的電話？”
顧允寰愣了。
而他懷裏的計燃也懵了。
——
底下圍觀群衆中，一個人默默望着天台的位置。
旁邊的人小聲跟他說到：“看來他不怕。”
“他們兩個早就上去了，電梯就算是慢，五分鍾已經足夠他們趕到天台了。”暴雨中，男人的神色看着晦澀不清：“但是他用了多長時間？”
“……”
“樓上僵持了十分鍾，那小女孩還跳下來了。他顯然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幫忙，你猜，他爲什麽不去？”男人冷笑着：“他怕了，他的弱點就是在這。”
男人看完了一切，便從人群中離開。
在歡欣雀躍的衆人中，男人臉上的笑意顯得格外的鮮明而又真誠。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和旁邊的人說到：“對了，上次艾薩是不是開口幫忙求情過？他想要保住那個小的，那就得想個辦法把大的做了，讓艾薩想辦法，他可聰明着呢。”
他說完，等旁邊的人離開，才拿着電話撥通了一個号碼。
“計先生，你說得果然不錯。”
“裏昂，我怎麽聽你說話陰陽怪氣的。”計鳴在那邊不高興的問道：“你該早點和我打電話的，辦事這麽慢，我這邊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呢。”
“得了，撒嬌也得有個限度，計先生。”
“撒嬌？那好，你早點過來，我給你撒個嬌。”
電話對面的冷笑讓裏昂有點無奈，他罵了句不解風情的男人，然後轉頭鑽上了一輛車。
看着自己滿腦袋濕漉漉的金毛，裏昂覺得自己可能必須和那位藏在山裏的計先生要點利息才行。
——不然不就幹了白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