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亂糟糟吵成一團, 幾個下了水的人在黑暗中都看不見影子。
岸上的父母哭得聲嘶力竭,而衆人還在想辦法去找各種工具。
計燃聽着耳邊吵鬧的聲音,父母在喊孩子, 附近的人在問小孩的方位,幾個大叔拉着救生繩站在海邊。暴動的靈氣還在跳躍着,計燃竟然在漂浮的靈氣當中聽到了各種各樣的祈禱聲——那不是從人的嘴巴裏說出來的。
計燃怔愣着。
他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顧允寰在旁邊拉了下計燃的肩膀, 計燃才恍惚間回過神來。
他狠狠晃了晃腦袋,耳邊奇怪的嗡鳴聲才漸漸消散了。
計燃的手指抵着眉心, 他的目光從周圍的人臉上看過, 每個人都是焦急的表情。
突然有人喊了句找到了,然後衆人歡呼, 立刻有人套着遊泳圈和安全繩下海, 直到抓到他們把人安全帶上岸,才終于松了口氣。
下海的幾個人陸陸續續回到岸上,他們給小孩做了胸外按壓,等小孩蘇醒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計燃圍觀了一切,旁邊的顧允寰也跟着笑起來。
“看來算個好結局。”顧允寰拉着計燃往回走,不少人也有說有笑的回到了飯店附近。
計燃卻一直茫然着,那模樣看得顧允寰眉眼彎彎:“怎麽了?孩子都已經救出來了, 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很多很奇怪的聲音。”
計燃回頭去看天, 卻發現月亮好像鑽進了雲層裏, 海水浸泡在一汪烏漆漆中。他還沒反應過來, 突然看到天邊一道白光劈開天際, 緊接着雷聲轟隆隆從遠處傳來。
顧允寰反手把計燃抱在了懷裏。
計燃的身體還在顫唞, 雷聲劈過去,他渾身上下都僵直住了。
計燃感覺自己手腳發涼,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顧允寰的手将計燃的頭壓在懷中,腳下不停朝着酒店跑去。
兩人來前是看過攻略的,然而卻怎麽都沒想到海邊的天氣這麽多變。
計燃在發抖,他又聽到了雷聲,牙齒顫唞的聲音幾乎落在了顧允寰耳邊。
顧允寰的手掌緊緊的捂着計燃的後腦,他的聲音不斷重複着:“别怕,馬上到酒店了……”
兩人進門的時候前台的服務生吓了一跳,還是顧允寰讓她再開一間沒有窗戶的隔間,那服務生搖頭:“我們酒店沒有不靠窗的房間……用幫您叫醫生嗎?”
“不用了。”顧允寰頭也不回的把計燃抱到了房間中。
他的身上起了一層薄汗,但顧允寰已經顧不得去洗澡了,他一把把人帶到懷中,用被子遮住了兩個人的腦袋。
計燃的嘴唇還在發抖,他的眼睫毛顫唞着。
顧允寰的手掌覆蓋在計燃的腦後,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計燃的害怕——計燃也隻和他說過幾次怕打雷的事情,顧允寰也隻護過計燃一次。
但那次他根本就觸碰不到計燃。
現在他卻能藏在被子裏面,懷中抱着計燃,将外面的狂風驟雨全都擋在懷抱外面。
“沒事了,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顧允寰的聲音傳到計燃耳畔,計燃的手指抓緊了顧允寰的衣服,他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淺淺的嗚咽聲,眼睫毛也被汗水和淚水浸透了。
“我害怕。”
“我一直陪着你。”
“我好害怕……”計燃好像又感覺到身體被灼燒的痛苦。
顧允寰用額頭抵着計燃的額頭,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着,顧允寰的聲音落到了計燃耳側:“沒事,我保護你,我陪着你。”
顧允寰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計燃才混混沌沌的睡去。
外面的狂風驟雨隻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海面便重新恢複了平靜。
顧允寰這才把人從被子裏面撈出來,一隻手摟着,一隻手搭着,然後也跟着沉入了睡眠中。
計燃恍惚間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厚厚的被子包着,連胸口都壓得重重的,他喘不上氣,掙紮了幾下,眼睛猛地睜開了。
此時計燃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顧允寰的床上,而顧允寰躺在他的身側,睡得格外安穩。
“顧允寰……”計燃的眼睛微微瞪大:“我……”
他們兩個雖然一直都是睡在一張床上的,不過爲了劃清界限,計燃和顧允寰最多隻是牽着手,然後鑽在兩個被子裏面,形式性的表示計燃還沒答應顧允寰。
隻不過昨晚的情況特殊,顧允寰直接緊緊摟着他。
——以至于他到現在還被顧允寰的手臂摟着,連掙脫都很難掙脫。
計燃試了下沒能掙脫開,隻能眼巴巴等着顧允寰醒過來。
他也趁機看了看顧允寰睡着時的樣子。
睡着的時候好像比白天看着兇一點。
計燃也不知道燕市商圈那麽多人怎麽會那麽怕顧允寰,就連顧允寰公司的員工都好像受了影響,跟他說話都戰戰兢兢地。
反而是他從來沒覺得顧允寰哪裏可怕,徐毅強那麽呆,也和自己是一樣的感受。
“到底哪裏兇了……”
計燃的手戳上去,顧允寰猛地睜開眼。
計燃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識的往後躲,顧允寰卻一把抓住了計燃的手腕,他沙啞着的嗓音笑道:“想偷襲我嗎?”
“沒有。”
計燃狠狠地晃了晃腦袋。
顧允寰也無奈的下床。
他們今天打算環繞着海邊騎自行車看海,一早就下來租了自行車。
兩個人在海邊瘋鬧了一天,計燃又吃了一頓海鮮,直到晚上才玩得累了。
不過計燃已經連着吃了幾天的海鮮,也不敢再多吃,所以便拉着顧允寰去市區吃飯。
海邊的旅遊城鎮雖然旅遊業發達,但是因爲臨海的季節性問題,城市中很少有什麽正經的工作機會。街道上人不多,城鎮也不繁華,兩人找了家紙包魚解決晚餐,顧允寰還特意要了碗格外清淡的小粥開胃。
計燃玩得開心,整個人都很興奮。
旁邊的顧允寰也開心的陪着計燃。
然而當兩人路過一座寫字樓的時候,計燃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顧允寰,你聽到什麽沒有?”
“呼救聲。”
兩個人一同往樓上看去。
這棟寫字樓的牆皮已經脫落了,看上去是被海風腐蝕了外層,同時上面隻有幾層樓亮着燈。
寫字樓的位置很偏僻,然而外面的招牌卻認真寫着「旺鋪招租」。
計燃的耳朵動了動,“人好像不少。”
“嗯,有好幾個聲音,還有人在罵人。”
他們一個五感被靈氣加成過,一個聽力靈敏。
兩個人都注意到了樓上的異常,卻沒有貿然上去。
他們才打算走,從樓梯處便下來兩個人,一看到他們便熱情的迎上來:“請問是從外地來的遊客嗎?遊泳健身了解一下?”
“不了,我們不常在這邊。”計燃擺擺手,他才想走脫,兩個壯漢便圍了過來。
計燃和顧允寰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知道不對勁。
那兩人突然朝着他們撲了過來,計燃猛地一躲,顧允寰也避開了。
“……”計燃完全不懂傳銷是什麽,顧允寰卻知道這是看他們外地的,拉人頭來了。
——這什麽眼光?
顧允寰在心裏默默想着。
他沒有再和兩個人廢話,在他們再次撲過來的時候,直接反手一把錯骨把人死死壓在了地上。
另外一個人都傻了——看着瘦瘦弱弱的兩個人卻一把把比他們體型大了兩倍的男人壓制倒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到計燃身上,計燃身量小,再怎麽鍛煉都不可能像旁邊的男人那麽壯。
他朝着計燃跑過去,計燃臉上流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接住對方打過來的拳頭,然後反手揍了上去。
計燃确實沒有太多肌肉,但是在靈氣包裹着拳頭時,一拳頭足以把那人的鼻梁打歪。
計燃看着倒在地上嗷嗷叫的人,忍不住在對方的緻命部位又補了一覺,幫他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
寫字樓樓上的人很多,兩個人怒吼想讓人下來幫忙。
偏偏那兩個人是下樓買東西的,而樓上爲了困住傳銷學員,加裝了隔音設備。
現在出了事,什麽聲音都漏不進去。
他們隻能眼睜睜看着顧允寰報警。
等警察來了後,顧允寰簡單說明了情況,他們便快步上樓,順利解救了十幾個身陷重圍的小夥子。
他們坐着一輛警車去做筆錄,路上一個小夥子一直在哭。
旁邊的人安慰他,就聽那小夥子開口:“我有個朋友也被騙進來了,但是前幾天有個人把他帶走了……我當時趴在門上,就聽見他們說什麽,天幹吻合,血祭,我懷疑他已經沒了。”
計燃的眼神淩厲了起來。
“你能想起來那個人具體說的什麽嗎?”
“啊?我就隻聽到那幾個字,天幹,血祭,還有河谷……”
計燃掐指算了算,隻覺得格外不妙。
男孩說得幾個數字,顯然不像是單純的隻是一串符号。
想到計鳴,計燃心底總有幾分不安,他下意識的看向顧允寰,顧允寰則反手抓緊了他的手腕。
“别慌,有人會幫我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