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燃這回沒和顧允寰鬧别扭。
他微微皺着眉， 嘴唇動了動，半天才小聲道：“我沒考慮好，我想考慮好再給你答案。”
說「喜歡」本來就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計燃腦袋裏亂成了一團麻，所以不願意輕而易舉的和旁人說喜歡——如果他不能對自己說得每段喜歡負責，計燃甯可拖得時間長一點。
他需要爲自己每次開口的話負責。
也需要承擔自己說出的每一句喜歡。
顧允寰簡直被計燃的話弄得心軟。
兩個人回家的路上， 顧允寰眼尖看到了什麽。
他停下車， 讓計燃等一會兒。
計燃從車窗看出去，就看到顧允寰穿過馬路， 正跟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說話。
計燃看顧允寰神色溫柔， 和人說話的時候滿面笑意，縱然知道顧允寰可能是想買花， 計燃卻仍然覺得悶悶的。
“做人不能嫉妒心太強， 況且你還沒答應呢。”
計燃默默在心底勸着自己。
他強迫自己避開眼神，甚至開始念着清心訣——然而顧允寰一上車，計燃便忍不住朝他看去，然後被抵到眼前的捧花弄得不知所措。
“給你買的。”顧允寰眼含笑意。
“買花幹嘛， 又不是姑娘家的。”計燃一邊嘟囔着一邊收下了花束，然後開心的湊到花間：“好香啊。”
“追人要有追人的樣子。”顧允寰眼睛微彎，眼底盈滿了星辰：“喜歡嗎？”
計燃抱着花兀自開心，顧允寰也繼續開車回家。
他回到家的時候才看到娃娃臉發來的消息， 計燃很快把所有測試的結果都告訴了對方。
“所以并不能靠情緒幫助靈氣提升是嗎？”
娃娃臉有點失落， 他本以爲靈氣能夠通過人爲的方式快速提升， 然而計燃給他說的話卻讓娃娃臉心中難受——他本以爲現在的情況有救了， 然而這麽看卻是鏡水月花。
“我們很多大師都比不上計大師的能力， 即使他們能把修煉的時間放在網上争取粉絲的喜歡， 他們也無法利用活躍起來的靈氣， 這對提升我們大師的力量是……沒什麽作用的。”
娃娃臉很艱難的和計燃說着，語氣中的沮喪絲毫不加掩飾。
計燃卻笑了，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對面沮喪的人，忍不住勸慰道：“總會想到辦法的。”
“我們既然發現了靈氣的本質，之後能做的事情……總會一步步好起來的。”
娃娃臉點點頭。
他挂斷電話後，顧允寰才從後面靠近計燃，“他們太着急了。”
“畢竟龍脈消失的事情已經困擾他們很久了。”計燃搖頭笑着：“顧允寰，雖然我和他們說，龍脈消失并不影響什麽，但其實龍脈代表着一方地方的氣運……一旦真的消失，當地必然會産生大災，說不定要上百年都恢複不了。”
“我也擔心，可我更想找出龍脈幾百年都未能完全消散的原因。”
“那樣我才能救它。”
顧允寰陪着計燃坐在沙發上，他看着計燃濕漉漉的眼睛，把頭搭在了計燃的肩上：“我陪你。”
——
計燃沒有再繼續直播，網上關于顧允寰的傳言卻不少。
網上的風風雨雨驚擾不了他們兩個，商圈裏的其他人卻格外詫異。
他們的消息比普通人靈通，在得知計燃可能會算命後，再想到顧允寰突然恢複的身體，衆人的心中已經有了隐隐約約的猜想。
而顧允寰的某個廣場項目建設好以後，整個廣場開放當日的流量也讓商圈不少人都羨慕。
連顧父的圈子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老顧啊，你可不實在，小顧找到了那麽個大師幫他算風水……怎麽也不提前和我們通通氣。”
“我一直覺得我家的風水擺設不好，前兩天請人幫忙算了一卦，大師說是家裏的氣場出了問題，但是那大師才疏學淺的，幫不了我，隻是幫我破了幾個小風水局。所以老顧你要不幫忙開個口，去我家幫忙看看到底要怎麽擺，事後我肯定是要給你報酬的。”
在場的幾個商人都在勸着顧父。
顧父自己也納悶。
他從來沒聽顧允寰多和他提過計燃的事情，隻知道計燃幫顧允寰打理好了身體。
況且他兒子一向不怎麽信算命的……
“他的性格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要不你們自己聯系去，我可說不動。”顧父沒有替他們答應下來，隻是随口推脫了出去。
然而在旁人看來，這便是默認了的意思。
做生意的誰不想發财，看着顧允寰的工程進展順利、投資幾乎次次都有盈餘，不少人都覺得眼紅了。
信息時代，打聽到一個人的聯系方式并不難。
然而有人調查計燃的身份，卻隻發現了一片空白，唯一相似的便是計忠海家中有個同名同姓的私生子。
顧允寰收到計忠海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看廣場商鋪的營業額。
計忠海要見他，顧允寰沒多大顧慮便讓人進了門，然而才進門，計忠海的目光就放到了旁邊盤膝坐着的計燃身上。
計燃對計忠海并不熟悉，可是想到上次從神龍口中得知的事情……
這是計鳴的後代。
“啊，顧總，别來無恙。”計忠海收回了目光。
“找我什麽事？”顧允寰擡起頭，也不和他寒暄，開門見山的問起了正事。
計忠海倒是沒什麽正事。
他隻是想要看看旁人嘴巴裏所說的「計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要知道，他那個早早自殺的晦氣兒子和「計燃」同名，連他自己都被那名字弄得愣了。
再聯想到顧允寰問他要了計燃的骨灰，甚至還特意幫他選了塊墓地，計忠海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本來就是随便找個借口，顧允寰一問，他便挑起了前段時間神龍山開發的事情。
顧允寰卻沒有再應許說要共同開發。
“神龍山的事情我有别的安排，度假村的事情我要獨立開發。資金問題不用擔心，寰宇集團有充足的預算。”
顧允寰知道神龍山關系着龍脈，修仙者協會也和開發局做了協調安排。
由他獨立開發更合适。
“可是，可是……”計忠海前段時間生意吃了虧，好不容易才穩穩當當了幾天，如果能夠攀附上顧家的大樹，他想要複起便容易得多。
可顧允寰根本不接他的茬。
計燃不懂他們商業上的事情，他仔細觀察着計忠海身上漂浮的金光，那仍然是龍氣，隻不過卻比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淡。
計忠海是個普通人，那他唯一能獲得龍氣的方式便是……
——計忠海和計鳴有聯系，他口中的計大師，就是計鳴。
然而看着眼前這個和計燃也有一絲血緣關系的人，計燃卻沒有半點開心。
“顧總……”
計忠海還用餘光看着計燃，計燃卻先一步從床上跳了下來，緩步走到了計忠海面前。
在計忠海詫異的神色當中，計燃笑着問道：“計先生。”
“嗯嗯。”
計忠海胡亂點着頭，卻小心翼翼觀察着計燃的臉。
計燃那張臉比「計燃」要好看不少，臉上盈滿笑意的時候，卻仍然不顯得親切——和心情都藏在表情上的「計燃」完全是兩個人。
“我認識你，計大師和我提過你。”計燃的眼睛彎了起來：“也和我說了那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的事情。”
計忠海的臉上有幾分不自然。
他想要繞開這個話題，然而計燃卻接着問道：“計大師有沒有和你提過計燃的事情？”
計燃想到自己心底那小小的猜測，隻覺得胸口中燎着難以壓制的憤怒，他握着拳，微顫的眼睫撩起，唇角勾着笑：“計大師有沒有讓計燃去做什麽？”
“您都認識計大師了……”
“那計大師那麽高高在上的，我哪敢問啊。”
計燃那笑容顯然就是挑釁，沒有半點不敢的意思。
計忠海想起道上傳着的各種事情，猜測眼前的人和計大師八成有點矛盾，來找他個小喽啰撒氣。
“計大師隻是憐憫心比較重，那個計燃，他不聽話，人挺孤僻的。顧總，您表弟顧謙容和他玩得才多點，平時他都是不理我這個爹的……計大師看他孤僻，單獨和他說過幾次話，也沒别的了。”
而顧謙容也是個被計鳴蠱惑的人。
雖然他的惡劣并不是因計鳴而起的，可哪怕他稍稍暗示幾句，顧謙容也會主動開始找他的麻煩。
那個喜歡顧允寰的「計燃」用自己的命和善良，換來了一個計燃。
計燃心頭堵得慌。
他幹脆把腦袋往顧允寰的肩膀上一靠，非常任性的當着計忠海的面和顧允寰交流：“我不太舒服。”
“要不要休息會兒？我讓徐毅強幫你買奶茶。”
“我等會兒去拿酸奶。”
“我去吧。”
顧允寰溫和的态度讓計忠海看得眼睛都直了。
再想起自己侄女提起顧允寰時的那一言難盡的眼神，計忠海總算知道是爲什麽了。
計忠海想起自己沒談成的各種生意，再想到顧允寰的種種舉動，聯想到計燃的名字和身份，計忠海有個大膽的想法——顧允寰利用「計燃」換命了！
眼前的計燃身體裏說不定裝着他那個已經死了的兒子。
想到這，計忠海簡直吓得魂飛魄散，當場便待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