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寰簡直要被氣瘋了。
然而計燃卻此時正沿着愈發漆黑的盜洞向内。
他循着水聲走， 而肩上的夢靥負責記路，兩人繞開了盜洞前端，後面則是不知什麽時候挖出的走廊， 連通了一處天然溶洞。
溶洞内十分狹窄，除了水滴聲，便隻剩下了魚遊過時發出拍打水面的聲音。
“真的會有人嗎？”
夢靥好奇地問道。
——如此安靜的天然甬道中怎麽可能有人呢？
“這裏很熟悉。”計燃的手掌撫摸着岩壁。
計燃總覺得自己應該很熟悉這裏，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而天然溶洞内雖然靜悄悄的， 可它的石壁上長着一種奇特的藻類，竟然散發着幽幽的藍色光芒。
天然溶洞七七八八的岔路都被計燃繞過， 他們隻沿着水聲， 一路來到了一處狹窄的入口處。
那個入口必須人俯下`身子鑽進去才能通過，而下面則是緩緩的流水。
“水聲好像開闊了。”
夢靥伏在計燃的肩上， 仔細聽着溶洞中的聲音。
溼潤的靈氣浸潤着它的周身， 夢靥貪婪地吸收着靈氣。如此濃郁的靈氣讓夢靥如魚得水，它恨不得藏在這山腹中修煉，好好将山脈溢出的靈氣吸得幹幹淨淨。
“隻要從這裏鑽進去，應該就能來到山腹處。”
夢靥肯定道。
同時， 它也貪婪地望着山石後面——山間都溢出如此多的靈氣，那麽山脈的根，山腹之中，肯定藏着更多靈氣。
“你不覺得奇怪嗎？”
計燃突然問道。
夢靥一驚。
“哪裏奇怪？一路上也沒聽到奇怪的聲音， 我們是随着水聲過來的， 幾條岔路都選擇對了， 沒什麽奇怪的。”
夢靥仔細思索也想不出哪裏不對。
他們循着水聲和靈氣一路靠近山腹中心， 當水流彙聚、也是水面最開闊的地方會出現回聲——一切都合乎邏輯。
而山腹本就是山體靈氣的核心， 靈氣也會愈發濃郁。
到底是哪裏……
“一切都合乎邏輯。”計燃的手掌貼着岩石牆面， 輕輕按下。
他的手掌緊緊貼着冰涼的牆面， 眼神也落在小小的洞口處。
“可是爲什麽，我不能透過牆面呢？”
計燃的手掌結結實實的按在牆面上，手掌壓實，一種擠壓的感覺阻止了計燃的腳步。
夢靥黑圓的腦袋上仿佛滴下了一滴汗珠。
他咕噜噜的吞下驚懼，再看向岩壁的時候，再也掩不住眼底的恐懼和驚慌。
——
顧允寰的心頭萦繞着淡淡的憂慮。
縱然幾個人都在勸顧允寰别下去——
“他不會出事的，計大師的本事那麽強，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他們強的人都出不了當地龍脈所在，我們的靈氣又這麽稀薄，用不着太擔心。”
“裏面是有幾條路，可是計先生又不是人，穿牆過去就是了。而且你在，計先生也走不遠的，不用太擔心。”
無論是娃娃臉還是錢大師都在勸顧允寰。
一來是他去了無用，若真要鬥法，顧允寰一個周身沒半點靈氣和煞氣的普通人派不上用場。
二來是他還是有名的新興企業家，在燕市那種大城市都是有頭有臉的商人，山體溶洞地形複雜，哪怕磕磕絆絆，也是巨大的損失。
顧允寰的臉色很冷。
即使是和顧允寰不相熟，也能察覺到顧允寰的情緒低落，就連周身的氣氛也凝住了。
娃娃臉都不大敢繼續說話，隻有眼鏡男推了推眼鏡，認真道：“顧總，你呆在上面……更安全。”
顧允寰看了眼時間。
計燃已經進去十幾分鍾了，如果他按照尋常人的速度往裏面飄，應該隻走了一公裏左右的距離。
隻是在盜洞深處的溶洞中，一公裏的距離究竟行了多遠還是個未知數。
“我下去看看。”顧允寰拿着手電筒，又拿了一小袋的必需用品，便踩着雲梯一步步朝着裏面走去。
盜洞被發現後，爲了方便考察，考古隊的人特意安裝了小燈泡和小型發電裝置。前面通往擺放棺材位置的一條路都亮堂堂的，然而繞過裏面，再通過後面一個天然形成的走廊向着裏面走，光卻驟然黯淡下來。
顧允寰握着手電筒繼續往裏。
他隐約能感覺到計燃的位置——他好像不用看，隻需要閉着眼睛，就能感覺到計燃的位置。
顧允寰快步的朝着裏面走去，然而轉過了兩個彎，顧允寰眼前的景象卻驟然一變。
顧允寰詫異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朵朵耀眼的閃着淡藍色光芒的生物長在岩壁上，層層生長的藻類生物趴在岩壁，将環境中點綴得如同夢境。
顧允寰下意識的碰了碰那生物，然而手掌很快陷入一片濕軟，那生物被手指碾壓的地方也枯萎了，隻留下一丁點細微的光芒。
顧允寰立刻擡起了手。
他懷着滿心詫異，一步步朝着裏面走去。
那藍色的藻類似乎在特意照亮一條道路，當人順着往裏面走進去的時候，顧允寰感覺自己好像窺見了一個格外不同的世界。
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他快步朝裏面走去，安靜的空間中，他的腳步聲很響。
顧允寰心頭的不安愈發的旺盛，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沿着心底的聲音朝着裏面走去。
——
計燃緩緩松開了手。
他站直身體，冷靜地看着來時路，略微狹窄的道路逐漸變得扭曲，耳邊的水聲越來越大，逐漸彙聚成了一股。
周圍的一切都霧蒙蒙的，藍色的微光卻沒有消散，然而是映在霧氣中，讓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變得虛幻。
突然一樣攻擊朝着計燃砸過來，計燃躲都沒躲，靈氣化爲箭矢将攻擊擊潰。
那人似乎也發現計燃遊刃有餘，終于不再隐匿在黑暗中了。
“我以爲用陣法模拟你記憶中的場景能蠱惑你……看來記憶丢失不全是一件好事。”一個淡淡的，勾勒着幾分陰柔味道的聲音響起。
計燃的目光一凜，他直直的望向聲音的方向。
當一張陰柔的臉從雲霧後露出，計燃的神色已經冷到了極緻。
夢靥從未能如此直接的感受到計燃的生氣。
他的氣憤很多時候都帶點輕巧的蔑視和戲谑，也許是因爲實力遠超出普通的鬼怪，所以他很難真正的被鬼怪激怒。
可是現在連夢靥都能察覺到計燃的情緒。
計燃生氣了。
“計、鳴！”
計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出了這個名字。
熟悉的名字落在計燃舌尖，讓計燃胸口鼓噪的怒意和失望越發的深了。
“哥，你沒忘了我啊？”計鳴站在不遠處，也不靠近計燃，而是勾着笑望向計燃。
計燃緊緊攥着拳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然而胸口悶得發疼。
任誰也想不到，找了半天不見真面目的「計先生」，是自己的親弟弟。
計鳴此時的長相比計燃蒼老。
他的眉宇間印刻着歲月的痕迹，陰柔漂亮的長相讓他不至于難看，然而比起計燃仍維持着年輕的狀态來說，他的年紀卻顯得大了。
他懷念的目光落在計燃身上，說出的話卻讓計燃心寒：“是我故意的，你不得不來。”
計燃猜得也沒什麽疏漏。
計鳴就是故意把計燃引到這的。
雲霧散去，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陣法露出來。
原本就散發着幽藍色光芒的溶洞空地露了出來，計燃看着地上大塊大塊的陣法和計鳴站着的位置，他冷笑着結印，計鳴卻表現得有幾分淡然。
“我不知道你怎麽活了這麽多年了，但是你今天……得死。”
計燃一眼便能分辨出，計鳴此時還維持着人身**。
哪怕是飛升成功，脫離**凡胎的「仙人」，壽數也隻能延長到一百五十歲左右。
**凡胎終究是有局限的，無論是邪魔外道還是修仙問道，終究逃不過壽命的終結。
計燃此時甚至不想問計鳴是怎麽活下來的。
可他知道，計鳴和外人勾結，又活到現在，用得絕對不是常理可接受的法子。
“我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計鳴歎息道。“哥，我看着你都不忍心了。”
“你用陣法來困我，用截殺顧允寰來殺我，找一群外國人來探我。”計燃的眼睛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他去世後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能恨自己恨成這樣。
明明在計燃的記憶裏，兩個人并沒有什麽龃龉。
計家和睦，計燃和計鳴相處的時間也不少。
他帶着計鳴見過龍脈化形，也在鏟除厲鬼的時候救過計鳴。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出計鳴爲什麽要殺他。
“哥，别說那麽多話拖延時間了……你出不去的。”計鳴站在原地不動，洶湧的靈氣卻直接灌入了地上的陣法中。
“隻要使用靈氣，都能被你吸收……我比不過你的靈氣親和力，但是我可以讓靈氣不在我身上。”
計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還藏着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妒恨。
他的眼睛裏滿是瘋狂，在幽暗的溶洞當中，計鳴的眼睛也亮得驚人。
“哥，我們兩個的力量對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