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酒吧?”徐毅強沉吟半晌, 突然一拍手認真道:“那地方邪門的很,前段時間剛出現了命案,最近一直有鬧鬼的傳言……”
顧允寰的手指抵着下巴, 他的眼簾微微垂着,突然想起計燃要他遠離鬼怪的事。
他已經很久沒和計燃說話了,那小鬼和他鬧起别扭來, 着實讓顧允寰招架不住。
“晚上先過去看看吧。”
顧允寰慢慢說道。
況且鬧鬼的傳言十之八九都是杜撰, 他想要見小鬼一面都千難萬難,别人想随随便便見鬼, 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顧允寰憤憤地想着。
計燃飄在顧允寰後面, 也沒把長甯酒吧鬧鬼的事放在心上。
——鬼?能有多可怕?
自信小天師壓根不擔心有什麽鬼怪能比他更強。
下午四點,顧允寰準時出門赴約。
長甯酒吧在市中心最繁華的位置, 往常下午四點後便逐漸熱鬧起來,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卻鮮少有人在長甯酒吧蹦迪。
鬧鬼的傳言是一方面——年輕人往往對鬧鬼一事不屑一顧——偏偏那鬧鬼的傳言疑似牽扯上了刑事案件,因此不少人都對此敬而遠之。
不怕鬼和不怕晦氣是兩碼事。
隻是鮑甯仍然選擇長甯酒吧作爲聚會地點。
他早吩咐了經理,因此顧允寰一到,經理就把人領到了包間内。
“包間裏可以唱歌……請顧總等等, 鮑哥馬上就到。”經理隻知道眼前的人是貴客,卻不知道顧允寰的具體身份,因此對顧允寰的态度是照顧有餘,态度卻不怎麽殷勤。
“鮑甯常來這嗎?”顧允寰看對方叫得熟稔, 于是随口問了句。
“鮑哥經常來, 都好多年了。”經理笑着道:“前段時間出了點小事, 客人不多, 但鮑哥還是照顧我們生意。”
顧允寰點點頭。
這酒吧……大概真有點問題。
最近的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酒吧還沒開始營業, 室内的空調未開, 整個房間都還是悶熱的。旁邊的徐毅強額頭上都開始滴汗了,可顧允寰卻冷到了骨髓裏。
周身冷得幾乎要将人凍僵,五髒似乎冰凍在了冰窖當中,連肺腑都湧上一陣寒意,吐出的呼吸也格外冷。
顧允寰努力壓下喉頭的腥味,他仔細看着昏暗的長廊。
越過幾個包廂組成的長廊,便是酒吧的大廳,然而隻有幾步路的走廊在各色燈光的照耀下卻顯得格外長。
“顧先生,我總覺得不對勁,這……怪怪的。”徐毅強狠狠搓着手臂。“沒開空調吧?怎麽有點冷?”
顧允寰疑惑地看了徐毅強一眼。
——平時連計燃都要避着徐毅強,這酒吧裏那隻鬼竟然那麽強嗎?
飄在顧允寰身後的計燃癟了癟嘴。
徐毅強身旁什麽都沒有——他純粹是心裏作用,頭上的熱汗都快把襯衫浸透了,卻仍然要捂着胳膊說冷。
可這酒吧裏的那隻鬼确實強得離譜。
那鬼的怨氣極深,計燃明明還沒見到它,卻能看到整個走廊牆壁間隐隐滲透出的黑色黏膩霧氣。
顧允寰推開門進了包廂,徐毅強坐到顧允寰旁邊,神色卻格外緊張。
他左右看着,看到牆壁上右面牆壁上有一面大鏡子的時候,呼吸都加速了:“顧先生,那鏡子看着像不像八卦鏡?這屋子的布局怎麽陰沉沉的……”
顧允寰看他脖子和臉上都透着層汗,一邊說冷,汗水卻不斷流下來。
“你幫我去一品居要道湯吧,不知道談完是幾點,等我電話就好。”顧允寰格外體貼的說道。
“不好吧?而且顧先生你的身體……”
“我很久都沒出事了。”更何況還有個小鬼正陪着自己。
顧允寰幹脆讓徐毅強把藥放下,同時又保證會及時和徐毅強聯系。
前段時間顧允寰去了醫院,可這段時間和鮑甯談判時間緊,顧允寰卻沒有絲毫不适,甚至連飯量都比以往大了。
徐毅強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在絮絮叨叨了一堆吩咐後,提前離開了包廂。
時間已經過了約定的點,可鮑甯還沒來。
顧允寰不大高興,卻也沒直接起身離開,他看了看那話筒,正打算去問問經理有沒有白開水,肩上就趴上一點溫柔的涼意。
計燃用四肢纏着顧允寰,阻擋了四面的陰氣。
“顧允寰,那東西是什麽?”
計燃看着話筒,試探着問道。
他倒是在記憶裏看到過,可是原來的計燃就不愛去唱歌,也從未碰過話筒。計燃不會用,就隻能一點點試探顧允寰。
“話筒,唱歌用的。”顧允寰拿起話筒,打開了底部的開關。
他對着話筒吹了聲氣,房間内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聲音,計燃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紅着臉興奮的想去拿話筒。
顧允寰默默擡頭看了看上面的攝像頭。
——不過這酒吧本來就有鬧鬼的傳言,攝像頭拍到點非自然現象應該也很正常吧?
“有沒有什麽歌啊,咱們對面那家商場最近不是常常放歌嗎?”計燃握着話筒興奮道。
顧允寰聽出計燃是真的很想唱。
他先到門口把包間的門反鎖,然後憑借記憶調出幾首樓下商場最近常常播放的歌。
“你會唱嗎?要不要開原唱?”顧允寰調整着歌曲。
畢竟樓下常常放的歌曲歌詞含糊,唱腔也比較古怪,顧允寰不大愛聽,卻也知道那幾首歌都不好唱。
“不開!”計燃自信一笑。
顧允寰隻開了伴奏,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話筒,一時間有些無奈。
“我上次一句話惹了你,你那麽久都沒理我,現在一個話筒就讓你重新搭理我了?”顧允寰簡直被計燃氣笑了:“你都不理我。”
顧允寰的話說得理直氣壯,半點不像是個正常的二十多歲青年嘴巴裏能說出來的,反而像是在和計燃撒嬌。
計燃想起上次被顧允寰一句話弄得臉紅幾天的盛況,他捏着話筒猶猶豫豫的靠近顧允寰,捏着嗓子撒嬌道:“是你太忙了,你陪我唱歌,好嗎?”
懸空話筒遞到顧允寰的唇邊。
顧允寰看不到計燃,隻看着一直懸空話筒也不害怕,接着第一句歌詞給計燃起了個調。
他雖然不常聽歌,但記性好,樓下放得幾首流行音樂隻聽了一遍就會了。
開頭的一句唱完,計燃便接過話筒。
他靠在顧允寰的身上,努力将靈氣附着在說出的話語上,貼着話筒就吼出了一句詞。
顧允寰:“……”
顧允寰詫異地偏過頭。
計燃絲毫沒察覺自己唱得有什麽不對,剛出聲的時候還有點羞澀,後來越唱越投入。
顧允寰鎖了門,房間裏就隻有他們兩個。
顧允寰又不是外人,計燃唱起歌來當然越來越開心,顧允寰沉默的聽着計燃唱歌,一時間隻覺得計燃唱歌好有個性。
不管那首歌的詞,随便搭配個調子就唱起來,絲毫沒有羞澀,唱得非常歡樂。
“顧允寰,這首歌結束了。”計燃放下話筒,興奮着小聲道。
“嗯?”顧允寰愣了下,然後扯着嘴角笑道:“沒事,我給你切下一首。”
幾首都是顧允寰公司附近商常放的歌曲。
柔和甜美的小舞曲在計燃奔放的嗓音當中顯得格外豪邁,哪怕計燃那一副好嗓子也救不了。
計燃自己聽不出來跑調,于是豪情萬丈的唱完,才紅着臉,眼睛亮晶晶的望向顧允寰。
顧允寰還看着話筒,沒看計燃。
計燃這才想起顧允寰看不到他,他把話筒放在桌上,開心的壓在顧允寰耳側笑道:“我唱得好開心啊。”
顧允寰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麽,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不大不小,剛剛好打斷了再次點歌的動作。
顧允寰上前去打開門,鮑甯一臉糾結地站在門口。
經理跟在他後面,神色如常,保持了一個服務業從業者的優秀品德。
“顧總,對不起,我來晚了……”鮑甯其實早站着了,可聽到從門縫裏洩出的撕心裂肺的歌聲,一時間難以擡手開門。
酒吧的包廂比傳統KTV包廂的隔音更好,然而卻沒辦法完全擋住房間内的聲音。
因此外面的人将裏面傳出的歌聲聽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鮑甯簡直想直接毀約,放棄他拿喬作态的一個多月。
“沒什麽,進來吧。”雖然鮑甯遲到了,可剛才他顯然在外面等到唱完歌才敲門,兩個人互相諒解,顧允寰側過身讓鮑甯進門。
鮑甯先進門,而經理緊随其後。
而跟在經理身後的是幾個穿着清涼的女孩子。
顧允寰的臉色冷了下來。
“我剛才去給顧總準備了點小禮物。”鮑甯拍了拍座位,立刻有兩個女孩便坐在了他身旁,妖娆的靠在鮑甯的肩上。
顧允寰離鮑甯遠了點:“鮑總準備的禮物挺影響我們簽約的。”
他不大喜歡鮑甯的做派,幸好他隻需要和鮑甯簽署文件就達成目标了。
然而鮑甯卻似乎看不出顧允寰心中的排斥,他把公文包放在一旁,擡手先摟住一個姑娘,自以爲貼心的對顧允寰挑眉。“難得出來嗎,放松一下。”
顧允寰沉默片刻。
他再次坐得離鮑甯遠了點。
不過表現得這麽明顯的厭惡倒不是爲了和鮑甯拉開界限,顧允寰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來簽約的,不是來幫忙教育鮑甯怎麽做人的。
但是他剛才離了一米遠,卻仍然能感覺鮑甯周圍的寒意愈發的深了。
刺骨的疼痛幾乎是觸碰到便像是生生剜掉了人一塊肉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