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寰沒有察覺到絲毫的不對。
他知道趙良看得見計燃, 小鬼正趴在他的肩上和趙良打眼色,而他隻能借着小鬼的聲音和肩膀上微涼的觸感感知到小鬼在做什麽。
顧允寰有一瞬間的不爽。
“有緣人?那顧總可得好好參詳參詳道上的東西,我那麽虔誠, 我師父都說我緣分不夠呢。”梁玉狠狠的拍了拍顧允寰的肩膀。
顧允寰疑惑地看了梁玉一眼。
他本來覺得,梁玉既然能拜到師父,那對方肯定是個騙子。
現在看來對方可能真的很會識人。
“顧允寰。”計燃貼着他叫了聲:“我想和趙良單獨說話。”
顧允寰不大高興, 卻仍然先向趙良開口:“趙大師, 上次向你求的簽子……還想多問幾句。”
“嗯?你上回求了什麽簽子?你不是不信嗎?”梁玉瞪大眼睛,然後不懷好意的望向顧允寰:“求得什麽?”
“姻緣。”
顧允寰面無表情、理直氣壯。
趙良把顧允寰單獨請到了一旁的屋内。
計燃松開手, 朝着房間的角落指了指。
趙良意會, 才要邁開腳,就聽顧允寰不滿道:“你又打算背着我和他說話嗎?又是爲了我好?”
趙良心頭一驚。
他以爲計燃和顧允寰是在夢中見過了——夢靥曾告訴趙良, 由于夢靥能力特殊, 兩人在夢中見面時也能對話。
可沒想到顧允寰竟然能直接跨越空間隔閡聽到計燃說話。
“這……這是怎麽回事?”趙良絲毫不掩飾眼底的詫異,連平時僞裝出的神秘都忘記了:“他能,能聽得見?”
“嗯。”計燃點點頭,他扶着顧允寰的胳膊, 俯下`身子靠近顧允寰的面頰。
明知道對方看不見他,計燃的動作就更放肆了。
他的臉貼得極近,眼睛向上撩起,無端透着點無辜:“不是想避着你, 但是不想讓你擔心。”
“我什麽都不知道才最擔心的。”
計燃嘟着嘴巴, 哼哼唧唧的應了。
他一轉頭看到趙良, 隻見趙良神色恍惚, 似乎接受不了兩個人湊得近又黏黏糊糊的樣子。
計燃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努力維持住嚴肅的神情, 慢慢說道:“那, 那就在這說吧。”
趙良看計燃神色嚴肅, 也忍不住沉下了心思。
而事實正如他想象的,裏昂果然是背後做法想害顧允寰的那人。
“可是……裏昂确實很有本事,廟裏的幾個主持都不如他算得準,他又幫忙招攬了不少香火和生意,而且巫蠱本來就不能當證據用,要怎麽動他?”趙良一時間有些發愁。
“放心,他要離開一趟,近期也不會再回來。他的簽證到期了,來來回回辦下來至少要半個月時間。”顧允寰淡定道。
他倒不是很爲自己的未來發愁,縱然有人想要他的命,顧允寰也表現得坦然而輕松。
趙良也被顧允寰的淡定感染了,他逐漸平靜下來,又認真問道:“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裏昂的靈氣濃郁到我都覺得恐怖,顧少爺您的身體又……”
但凡一丁點沒能防住,顧允寰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住。
“裏昂不可怕,但是他背後藏着一個熟悉陣法的人。”計燃的形容讓趙良有點懵,可他完全不知道裏昂竟然也有相熟的人。
那裏昂是個外國人,爲人又傲氣,長得也不錯,雖然寺廟裏不少人都想和他搞好關系,但他和人處得總是淡淡的,沒什麽要好的朋友。
“可是他沒認識什麽朋友啊?”趙良仔細思索着。
他捏着下巴沉吟半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趙良甚至提議可以幫忙盯住裏昂:“不能讓他再繼續對咱們的孩子下手了,不管他背後有沒有人,那個魔法陣肯定是他做的……”
“不用。”計燃攔住了趙良。“你現在對付不了裏昂。”
裏昂若是真發起狠來對趙良下手,那計燃後悔都來不及。
趙良猶豫着想反駁,可計燃卻沉聲定音:“就先等裏昂回去再說,那魔法陣肯定是他提供的,在他的住所找找有沒有線索……如果沒有,等他回來也不遲。”
顧允寰也緊接着補充:“最近警方查得還很嚴,裏昂應該找不到機會下手。”
趙良一直憋在心口的一口氣終于松了。
他的眉眼都舒展了。
“顧少爺能看到計大師嗎?”趙良找了個輕松點的話題問道。
顧允寰搖了搖頭,神色更陰郁了。
“雖然不知道顧少爺是怎麽能聽到那個世界的聲音的……”趙良慢悠悠的往下說着,而一直藏在他肩膀上的黑色夢靥也跳了出來,上下打量着計燃和顧允寰。“他們兩個身上的氣息好像啊?”
“什麽?”趙良偏頭看向夢靥。
“怎麽了,趙大師?”顧允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微微蹙眉,沉默的看向趙良。
“剛才它不是說,你們的氣息……”趙良猛然反應過來。“顧少爺聽不見?”
計燃的目光從夢靥身上挪到了顧允寰身上,他的手指抵着下巴沉吟半晌。靈氣跳躍在他和顧允寰間,而兩個人的陰氣暗沉的色澤也極爲相似,仔細辨認時,幾乎要将兩人認作一體。
“我們的靈氣、陰氣都是同源,所以他才聽得到我的聲音。”計燃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煉化了顧允寰的陰氣作爲己用,顧允寰則吸收計燃的靈氣保護五髒。
兩人早就已經成了密不可分的整體,誰都離不開誰了。
“可能是的。”趙良的神色格外溫和:“也祝你,得償所願。”
——
回去的路上,計燃一直在思考趙良那句「得償所願」是什麽意思。
他想問顧允寰,可車上還有梁玉和徐毅強,計燃隻能縮在後座上,靠着顧允寰發呆。
梁玉熱情的和徐毅強交談着開光手镯的問題,他還積極的拉顧允寰參與讨論,卻被顧允寰無情的拒絕。
“我們送梁玉一個真的能辟邪的護身符吧?”計燃在顧允寰的耳邊小聲道:“他都幫了你那麽多。”甚至在迷信的情況下還陪着顧允寰來見裏昂。
顧允寰不便說話,隻能掏出手機和計燃聊着。
【爲什麽隻給梁玉?】
“因爲你有我啊!”計燃理所當然道。
——他都已經陪在顧允寰身邊了,當然不需要護身符了!
計燃小天師對自己很有信心!
【那好。】
顧允寰應了。
他放下手機,難得溫和的與前排的梁玉說道:“我認識一個比較靈的大師,你要是信的話,我幫你求個護身符。”
顧允寰的話音剛落,梁玉猛地轉過頭。
他盯着顧允寰的眼神讓他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
“顧允寰!你還是不是我兄弟,有靈驗的大師竟然不告訴我?!”梁玉抓着自己的護身玉石叫道。
“你不是已經從師父那讨了一塊玉嗎?”顧允寰皺着眉道。
“我師父都說了,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信這種的……得多信幾個才行。”梁玉理直氣壯,聽得旁邊的徐毅強也跟着直呼「大師」。
梁玉說完,還急切的又問了句:“那位大師那能不能求财?”
“别想了,你腦子不行是先天的,别麻煩大師了。”顧允寰面無表情道。
梁玉委屈巴巴想着自己的事業,其實他做得挺紅火的,可是就是比不上顧允寰眼光好——對方早年建造的幾個商業樓,在城市建改以後,被規劃到了市中心的位置,至于梁玉手頭那塊最靠近核心區域的地皮被他自己規劃成了居民樓,土地性質又變更不了,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施工。
——想想都難受。
“南府街的項目,要合作嗎?”顧允寰突然問道。
“南府街?那不是你要和計家合作的嗎?”梁玉驚了一下,他又想到什麽,便下意識的問道:“那房間裏面的是不是那個和裏昂搞在一起的人?去裏昂那的時候,我聽到屋裏有咳嗽的聲音。”
“可能。”
“計家求的大師藏在裏昂房間裏,不知道的以爲是裏昂養得情人呢。”梁玉嘴快道。
顧允寰:“……”
“不要說那麽[yín]蕩的話。”顧允寰面無表情的制止梁玉再說下去,語氣義正言辭,弄得梁玉都覺得自己過分了。
他咧着嘴角說自己開玩笑,計燃也不大高興地靠近顧允寰的耳朵:“那個人比裏昂厲害很多,如果是情人,肯定是他養的裏昂。”
計燃說完就直起身,想看看顧允寰要怎麽回他。
結果他的餘光看到顧允寰的耳垂有點紅。
計燃看了眼顧允寰,顧允寰仍然保持着淡定的模樣。
計燃疑惑的伸出手,對着手吹了口氣,可手指上沒有任何風拂過的感覺。
——他明明已經不能呼吸了,爲什麽顧允寰的耳朵紅了?
車子一路下山,梁玉本想帶顧允寰去一品居再嘗幾道鮮湯,臨進城以前卻突然接到電話。
“什麽?張蘭病倒了?”
梁玉的眼睛瞪大,“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一趟。”
“張蘭?”顧允寰皺眉:“那不是你合作的那個……”
“是,那個女老闆,人挺厲害的,看着也健健康康,怎麽會突然病倒啊。”梁玉無奈歎道:“她那麽強的女人,前幾天吃飯的時候還跟我們說,總覺得買來當婚房的别墅鬧鬼。誰知道今天就突然,哦,對了,你們說,會不會是鬼鬧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