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強能察覺到車裏的氛圍格外不同尋常。
顧允寰坐在後排，像往常一般處理着工作；而副駕駛座上的漂亮富家小姐卻冷了臉，緊緊捏着手機看向窗外。
車内的氛圍極冷，徐毅強找不到話，被吓得後背發涼。
極其僵硬的氛圍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計綿下車時甚至沒和徐毅強說聲謝謝，而是直接摔門離開，她大步朝着後院的方向走去，腳步沒有半分留戀。
顧允寰緩緩關上了電腦。
徐毅強看得心驚肉跳，身強力壯的保镖小徐企圖從自家總裁這裏找到點安慰。
“顧先生，你們兩個吵架，還要坐一輛車啊？”
顧允寰的眉心微蹙，不大明白的看着計綿離開的方向。
他本以爲話說得清楚，計綿心高氣傲一小姑娘，怕是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了。
結果計綿打電話要顧允寰接她上山，卻又悶悶的坐着一言不發。
顧允寰搞不懂計綿到底在想什麽。
“沒事，今天上山本就是來求求姻緣，和計小姐沒關系。”顧允寰下車，在手機上瞧了眼求姻緣的攻略，便朝着前面的大殿走去。
計燃跟着顧允寰從車上飄下來，他站在原地前前後後飄了半晌，竟然也不跟着顧總往前殿去，惹得夢靥都犯了難。
佛門聖地，前殿人聲吵鬧，後院卻是個清淨地。
夢靥看計燃神色緊張，心頭不自覺地便浮現出和尚斬妖除魔的場景。
它一時間也怕得不行。
它緊緊盯着計燃，就看計燃神色嚴肅而緊張。
“夢靥，你能記住路嗎？”
夢靥沉默了下。
他看了看又寬又平，壓根沒幾條岔道的寺廟，猶豫着回答：“記得住，吧。”
“好，那你幫我記住路。”計燃毅然決然的朝着後院的位置走去。
當時一看到那奇怪的法陣，計燃就知道這絕不是本土的産物。
而計燃唯一能想到的外人……
——便隻有那位周身靈氣濃郁的外國人了。
後院大大小小的房屋都長得一個樣子。
計燃轉得暈頭轉向，也沒感受到靈氣波動，他找了三遍都沒找到那人，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看來他今天不在廟裏。”計燃歎了聲氣。
他垂頭喪氣的飄着，在夢靥的引路下，順利的來到了前殿。
他一飄進前殿，便看到顧允寰端坐在一方小桌前。
趙良正坐在顧允寰對面，拿着根簽子上下打量着。
“你的正宮位明明暗暗……似有非無的。”‘
趙良捋着胡須，一身青色道袍襯得他更仙風道骨，連進門進香的香客都先朝着趙良拜拜，才繞過他進了正殿。
而計燃卻飄到趙良前方，抱着手臂看趙良瞎謅。
正宮位明暗不定可不是好簽。
計燃一時間也跟着發愁。
他不知道顧允寰求得什麽簽——顧允寰雖然和計綿說要求姻緣，可計燃跟了顧允寰半年，簡直比徐毅強還熟悉他。
顧允寰年紀輕輕，清心寡欲，活得比和尚還自律。
若非病體拖累，他簡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公司。
——天上可降不下林妹妹，求姻緣不去見姑娘，反而跑來求神拜佛，難不成要娶個鬼不成？
他盯着簽上的簽文細細思索。
“正宮不明……可也是個圓滿的簽啊。”計燃歪着頭想着：“求的到底是哪宮的神仙？”
“不過你近期，可能要遇到爛桃花啊。”趙良猛地睜開眼：“而且你還會因此遭難。”
“遭難？”顧允寰垂下眼簾。
趙良越算，臉色越難看。“顧少爺今晚先住在我這邊的廂房吧？先避過今晚。”
“怎麽，今夜有鬼要現身嗎？”顧允寰用手撐着下颌。
他難得做出如此慵懶的姿态，若是仔細看，還能窺視出藏在他眉眼間的興奮和熾熱。
“不是。”趙良搖搖頭，望着顧允寰的眼神含着怨念：“顧少爺怎麽老是說那麽多封建迷信的話，什麽見鬼不見鬼的，多不吉利。”
顧允寰一時間以爲自己才是那個算命的。
他輕輕搖了搖頭，卻也聽了趙良的話，留在了半山寺廟中。
趙良見顧允寰聽勸，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拉着顧允寰聊天，顧允寰便随意和他說起了那日看的電影。
“生門？那電影拍的是生門？”趙良喜得連形象都顧不上，拿起手機搜了搜，看着簡介上的「生門」介紹和節節攀升的票房，隻覺得樂呵呵的。
原本還飄在計燃腦袋周圍的夢靥一驚。
計燃立刻察覺到了夢靥的變化。
“怎麽？”
“您，您……”夢靥哼哼吃吃開不了口。
計燃卻從那黑乎乎的小球臉上看到些許踟躇和希冀。
“你想入生門？”計燃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
那電影雖然拍得無趣，可卻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生門中人和精怪可相輔相成、互補修煉，生門中的秘法甚至能在不傷害人類的同時滋養精怪，并幫助精怪重塑人形。
計燃能用靈氣哺育夢靥，可再強悍的夢靥，也不是人。
終究是躲在人類看不到摸不着的世界裏，窺視着世間紛擾。
夢靥想成人形，無可厚非。
可……
計燃看向夢靥圓溜溜的身子。
縱然他馴服這隻精怪的過程不大愉快，可他畢竟多了個能陪他說話，能幫他帶路的人。
“好。”計燃眯着眼睛望着夢靥：“隻是我和你的主奴印記，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謝主人！”夢靥此時才記起那個掌控着他性命的印記。
不過隻要能多幾分希望，夢靥都想去嘗試。
哪怕趙良現在連天眼都沒開。
趙良和顧允寰聊了許久，直到中午一起用了齋飯，趙良才将顧允寰約到了禅房去。
後院有不少空着的房間，趙良勻了一間靠近前院的給顧允寰住。
顧允寰給徐毅強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後便打算先去後院看看情況。
然而他的手剛放到門把手上，便停住了。
他聽到了趙良的聲音。
趙良才從顧允寰的禅房出來，他還要去前院繼續兼職算命，然而才走出兩步，眼前突然一疼。
似乎是什麽東西狠刺着他的眼睛，燒灼般的刺痛讓他睜不開眼。
眼淚嘩啦啦的打濕了眼眶，他努力揉了揉眼，狠狠的眨了眨。
他看到一個隻穿着襯衣站在他面前的漂亮男孩。
那男孩和正常人并無二緻，隻是漂亮得驚人，同時還……
趙良突然察覺出不對。
然而那男孩将手指放在唇邊，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而在他的肩膀上，赫然立着隻球狀的黑東西。
趙良才想問，那球狀的東西竟然動了！
趙良的眼睛瞪大，就在他差點昏過去的時候，計燃彎了彎眼睛，溫聲問道：“趙大師，我想問您些事情。”
——
趙良死都想不到，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魂。
當計燃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趙良那顆心髒已經是搖搖欲墜了。他捧着一顆心，聽着計燃的問題，一邊懷疑一邊謹慎地回答：“給孩子做法事？做了幾場，不過我什麽也沒問，我什麽都不知道。”
“趙大師，别慌。”計燃嘴角含笑，語調也溫溫柔柔的，可是那慢吞吞的咬字方式，卻無端讓人聯想到影視劇裏的惡鬼。
陰陽怪氣，下一秒就要奪人性命。
夢靥聽着都的滲人，更何況對鬼怪一無所知的趙良了。
捉鬼算命、法器除陰氣是一回事，真見鬼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手揣到口袋裏捏緊了手機。
計燃卻表現得格外熟稔。
他都和趙良見了三次面了，是老熟人了。
計燃對趙良頗爲滿意，同時也認爲趙良此人相當可靠。
他在趙良尖叫出聲前終于道明了來意：“我懷疑那幾個孩子的死和外面的仙家法術有關，所以您可以和我說說做法事時的情況嗎？”
外面的仙家法術……
趙良被計燃的話說得蹙起眉。
前幾日駐村派出所專門上山來送反邪宣傳海報的時候，趙良也在場。
雖然記不起自己一個算命的被民警叮囑「千萬不要搞封建迷信」是種什麽獨特而神奇的感受，但宣傳冊上确實提過那東西是從外面傳來的。
畢竟正經國内的不法分子也不會畫個中二的魔法陣裝逼，國内外的騙子行騙也頗沾染了幾分獨特的文化背景色彩。
計燃大緻和趙良講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線索紛雜，趙良又對所謂的魔法陣附着的怨氣、靈氣和陰氣一類的抱有懷疑态度。
他還沒能把事情梳理成一條線，突然就聽對面的男孩問道：“您知道靈氣是什麽時候沒落的嗎？”
關于仙家的史書或流落或被燒毀，然而卻仍然保存了一部分。
趙良沒本事做到靈氣入體，可也是誠心熟讀過各類仙家典籍的，開口便道：“明朝。”
“您能報個年号嗎？”計燃對他們這種開口跨度幾百年的範圍感到無奈。
“大概是……”趙良掐指想了想，最終報了個具體的年份範圍。
計燃愣了。
——爲什麽，恰好和他死亡的年限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