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死寂。
整個房間都沉默了下來。
東陵,墓地……這兩個詞搭配在一起卻是瞬間就在所有人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系列的畫面。
“嘶——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戚月一邊說一邊搓着自己的胳膊,抱着林薇薇瑟瑟發抖。
沈若妍也朝着妹妹身邊靠近了一點。
落單的劉小阮左看看右看看,偷摸摸的朝着喬白身邊挪了挪。
恩。
主要是喬白教授的那隻大鳥一看就很辟邪!
付天光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認真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已經放空了,李敢和陸文濤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過于豐富的想象力讓他們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
張弘一站着沒有動,但是他身邊的戰血獅王已經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什麽?
墓地?
小case!
它,獅王,爲了心上貓,不怕困難,勇往直前!
要不是不認識路,再加上被張弘一一手拽住了尾巴,戰血獅王真的就要這樣沖出去了。
羅一鳴看着大家汗毛直立的模樣趕緊說道:“東陵的确是墓地,但是和你們想象的不太一樣……先不說有沒有鬼魂的存在,就算真的有東陵的鬼魂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衆人有些疑惑地扭頭看向羅一鳴。
說得這麽肯定?
鴻鹄大學的學長學姐們見狀連連點頭。
“你們别被吓到了,東陵不是普通的墓地,被葬在東陵的都是在抵禦獸潮時犧牲的禦獸師們!”
“是啊!他們中大多數都沒有家人,東陵是他們安眠的地方,也是後人銘記他們的證明!”
“那隻偷蛋賊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東陵裏就算真的有鬼魂,也絕對不會是壞人!”
“我們學校也有一些前輩被葬在了那裏……”
他們的聲音越說越小。
其他原本還在害怕的人,臉上恐懼的表情也逐漸散去了。
啊……
“的确沒有什麽好害怕的。”喬白點了點頭說道。
英烈安魂之所,豈有可怕之處?
“結合一下現有的線索……剛才那隻超凡生物的模樣記錄下來了嗎?”喬白繼續說道:“那附近原本栖息着那些超凡生物,其中有什麽超凡生物最有可能進化。”
其實在看到那隻超凡生物的模樣後,喬白的心裏就有了一些想法。
“那一片栖息的都是飛行屬性的寵獸,各種鳥類和羽毛類……畢竟是新的進化形象,真的有可能進化的還不少。”羅一鳴飛快地翻閱着手裏的資料,表情有些爲難:“以族群爲單位晝伏夜出的有螨蝠、羽耳夜鷹,晝出夜伏的有四翅白喉、青靈鳥,然後還有一行零星的鳥類和其他飛行屬性的超凡生物……”
羅一鳴一個個地念出那些超凡生物的名字。
聽起來好像都有可能,但是又不确定。
“恩……?”聽着聽着,鴻鹄大學一位女性禦獸師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幾分遲疑的表情。
她旁邊的同學立刻發現了:“煙姐,有哪裏不對嗎?”
兩個人動作稍微有點大,房間裏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她們,羅一鳴停了下來朝着兩個人看去。
喬白也看了過去。
“你有什麽發現?”羅一鳴看向那名最先表現出異常的女學生。
“織鳥,羅老師伱剛剛是說到這隻超凡生物也在那附近是吧?”餘煙拽了一下自己半長不短的發尾,咂了咂嘴,表情有點糾結地反問道。
羅一鳴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對,那附近是有一隻織鳥。”
“你是懷疑剛才那隻超凡生物和織鳥有什麽關系嗎?”說着羅一鳴就要去調出這隻織鳥的資料來。
鴻鹄大學超凡生物園區很大,裏面的超凡生物很多,一隻隻地找起來确實和大海撈針一樣,但是隻要精準地确定定位到了某隻超凡生物的身上,他們就能從學校的資料庫裏找出這隻超凡生物的來曆和經曆。
織鳥,飛行+妖精屬性超凡生物,是一種小巧的、體型大概隻有一個籃球大小、圓滾滾胖乎乎有些可愛的超凡生物。
看着羅一鳴查找到的照片上織鳥可可愛愛的模樣,再回想一下不久前驚鴻一瞥那隻偷蛋賊的模樣,衆人實在是無法将這兩隻超凡生物聯系在一起。
“如果這隻織鳥是我知道的那隻,那它和這件事情可能确實有點關系。”餘煙說道。
“能詳細說一說嗎?”喬白看向這位看起來二十多歲,表情淡然的學姐:“你知道的那隻織鳥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喬白态度溫和,沒有咄咄逼人的情緒在裏面。
餘煙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口袋裏掏出了一盒薄荷煙,緊接着又反應過來周圍都是人,這個場合不适合抽煙,她直接往後一靠,雙手支撐在了後面的操作台上。
“我知道的那隻織鳥,是大我兩屆、一位戰鬥系學姐的寵獸。”
沒有人打斷餘煙的話。
學姐的寵獸卻出現在了可以任由其他人契約寵獸的園區……看餘煙的模樣就知道,這位學姐不是什麽壞人,不會抛棄自己的寵獸。
“學姐在兩年半之前的抵抗獸潮來襲的戰鬥中身亡,她的寵獸大部分都和她一起戰死了,活下來的就隻有實力最弱的織鳥。”
房間裏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但是和那種聽到墓地之後帶着驚悚的安靜不同,實在是因爲……衆人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沒有眼淚。
但是心裏莫名地多了幾分沉甸甸的。
“蘇雀,鴻鹄大學戰鬥系三階禦獸師,已經被中央地區高等禦獸學院錄取,在兩年半前對抗獸潮的戰鬥中爲了保護普通人不幸犧牲,六階炎龍戰死,五階暴力巨熊戰死,五階鋼铠獸戰死,五階水蜻蜓戰死,隻有一隻四階的織鳥活了下來。”羅一鳴聲音平平地念着檔案内關于這隻織鳥的資料。
短短的幾行字。
好像能從中窺見曾經戰鬥的痕迹。
“經過學校流程确認織鳥沒有惡意攻擊意圖,最終安放在了學校園區内。”
“它的禦獸師,蘇雀,最後被安葬的地方就是東陵。”喬白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餘煙點了點頭。
“沒錯。”
“鳥類、東陵,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我剛好又聽到了織鳥的名字,我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這件事情。”餘煙歎氣,一隻手揉着額頭:“至于是不是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有很長一段沒有去看學姐的織鳥了。”
“在它剛剛被送進園區的時候我還去看過它……但是織鳥的情況不是很好。”說着餘煙聳了聳肩:“對于一隻失去了禦獸師和同伴的寵獸來說,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對吧?”
沒有人能說出無法理解這幾個字。
突然間就失去了朝夕相處的禦獸師和同伴,隻有最弱小的自己活了下來……
當時織鳥的心情是怎麽樣的他們不知道,但是稍微代入一下……大概是好不到哪裏去,沒有直接emo至死都算是堅強的了。
“我當時一年去十次能看到它一次就算是不錯了,後來我的課程也多起來,對戰任務沉重,還要培育我的寵獸,漸漸地我就沒有再去過,也不知道學姐的織鳥情況怎麽樣。”
“如果說它突然進化或者是突然覺醒……好像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有點道理。
“不過不管怎麽樣,偷走寵獸蛋和别人的寵獸都不是一件能被理解的事情。”喬白的話一出,衆人愣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是啊。
傷心歸傷心,難過歸難過,你說你進化之後幹嘛不好偷寵獸蛋偷寵獸呢?
“去東陵。”喬白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羅一鳴自然不會阻攔,但這麽多人都去也不現實,最後一起去的就隻有和喬白一起來的戚月林薇薇還有李敢,再加上一個羅一鳴。
付天光、劉小阮他們雖然蠢蠢欲動,也很想跟上去。
他們同樣也知道,這不是他們添亂的時候,根本不需要那麽多人。
最後他們隻能望喬白興歎——哎!爲什麽他們就不是喬白的好基友呢!不然這個時候不就能抱上大腿了嗎!
然後……不要臉的就出現了。
“嗷——吼——!”戰血獅王摩擦着爪子猛地跳了出來。
帶上獅帶上獅!
獅也要一起去!
根本不知道戰血獅王對貓貓蟲一見鍾情這件事的其他人,瞬間都用震驚的目光看向了張弘一,像是在說:沒想到你原來是這樣的張弘一!
突然就被迫社死的張弘一:“……”
如芒在背。
如坐針氈。
他成爲亞軍的時候接受的注視都沒有這一刻炙熱而傷人。
張弘一對戰血獅王伸手,像是想要勸阻戰血獅王。
在他行動之前,小烏先一步地行動了起來。
小烏:(`へ*)ノ
煩死了!
閉嘴懂不懂?
不懂鳥幫你懂!
小烏悍然出手!
小烏一翅膀直接把戰血獅王扇飛十多米遠!
擊暈!
戰血獅王KO!
頓時房間裏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氛圍中。
衆人瘋狂地用眼神和眼神進行交流。
‘看到了沒有?一翅膀!隻用了一翅膀!’
‘好家夥!決賽的時候還沒有拿出真正的水準來啊!這才是小烏真正的實力!’
‘這是正常人能培育出來的寵獸嗎?服了服了,我真的服了,我甘拜下風!’
一群人擠眉弄眼的就差沒有眼皮子抽筋了。
喬白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就當沒有看見他們在交流什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
“小烏,别打了。”喬白對憤怒的小烏招了招手,小烏這才放棄了追着戰血獅王繼續狂揍的行動,落在了喬白的手臂上,還是一副羽毛炸開氣呼呼的模樣。
小烏:╭(╯^╰)╮
鳥的小弟都不見了,蠢獅子還在那裏炫耀肌肉?
看它不順眼!
揍一頓!
喬白好笑地拍了拍小烏頭上的呆毛,心裏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
嗐。
大寶長大了。
和喬白知道貓貓蟲大概率沒問題,并且現在好像還挺美滋滋的不同,在小烏的視角看來就是小弟當着它的面被拐走了。
别看小烏平時總是和貓貓蟲争寵,還一副挺嫌棄貓貓蟲的樣子。
但是。
小烏:鳥的小弟隻有鳥能欺負?其他家夥欺負它?
受死吧!
張牙舞爪.jpg
咳咳。
總之有戰血獅王的慘狀在前,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地安靜了下來。
“那個……”餘煙遲疑好一會兒還是站了出來:“能帶我一起嗎?要是那隻超凡生物真的是學姐的織鳥……說不定我能幫你們和它溝通一下。”
“它還記得我的話。”
唰唰唰——
其他人都用看勇者的目光看向了餘煙。
勇者餘煙本人:“……”
喬白:“那就一起吧。”
……
東陵。
從鴻鹄大學到東陵來也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越是往東陵的方向就越僻靜,人煙也逐漸變得稀少起來。
沒有奢華的裝飾。
沒有大張旗鼓地宣揚。
東陵就這麽靜悄悄的,卻又堅挺地伫立在城市的邊緣,遠遠地就能看到城牆,視角再高一點就能看到城牆外無邊無際的禁忌之地。
“這個位置是不是有點不太好?”面對東陵,戚月的聲音不自覺地都小了起來:“想來給他們掃墓都很難,再加上不遠處就是城牆……”
“不,這個位置剛剛好。”羅一鳴聞言笑了起來:“東陵的選址是星城禦獸師們一起挑出來的,就爲了将來在他們死後,還能在最前線看到一波接着一波被消滅的獸潮。”
“他們也想着,如果人死後還有靈魂的話,他們能祝福、保佑新生的走上第一線的禦獸師平安歸來。”
戚月瞬間不說話了。
喬白也扭頭看向外面那一排排白色的墓碑。
一塊接着一塊。
沒有墓地的陰森,反而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就好像他們依舊在死後守護着這座城市,抵抗着獸潮的入侵。
像是注意到了喬白他們的眼神,羅一鳴語氣淡淡的,裏面帶着幾分無奈:“随着科技的進步和對超凡生物更深一步的挖掘和研究,其實近百年來,在獸潮中犧牲的禦獸師數量越來越少。”
“但每一次獸潮畢竟都是戰鬥,既然是戰鬥就免不了犧牲,數量再少,隻要降臨在個人的頭上那就是死亡到來。”
“蘇雀她是個優秀的學生……哎。”羅一鳴說着搖了搖頭。
“兩年半前的獸潮……感覺我完全沒有聽說過。”林薇薇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帶着幾分迷茫的情緒。
羅一鳴又笑了起來:“星城是一座特殊的城市,獸潮來襲的次數比其他城市都要多得多,戰鬥的情況也比其他城市都要慘烈嚴重得多。”
“隻要不是巨大型獸潮,在密集的中小型獸潮都不會宣揚出去的,沒有必要引起其他城市的恐慌。”
對星城禦獸師和普通人來說,司空見慣。
他們有着最快的反應速度和最好的應急措施。
作爲首都的行程無論是在科技還是經濟又或者是其他方面,都遠勝于其他城市和省份,在各種政策上國家更是大力扶持,這裏面不是沒有原因的。
“喬教授,我不是說寵獸進化專業不好,但是你念這個專業實在是太浪費天賦了!”說着說着,羅一鳴不由得痛心疾首地看向喬白:“要你是戰鬥系的話……”
“羅老師,個人有個人的選擇。”喬白沒說什麽,是餘煙打斷了羅一鳴的話:“再說了,寵獸進化專業不也挺好的嘛,人家喬白教授将來說不定還是這行的翹楚呢。”
羅一鳴咳嗽了兩聲,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喬白好奇,如果他是戰鬥系……怎麽樣?
在喬白詢問之前,車停在了東陵的門口,喬白将心中的疑惑暫且放下,一行人下車朝着東陵裏走去。
進入大門。
走上台階。
中間的路并不寬敞,兩邊是一排排經過風吹日曬後顔色發黃的墓碑。
最前面幾排,幾十排的墓碑分布得比較密集,磨損程度也非常相似,應該是同一個時期的墓碑。
上面沒有照片。
隻是簡單地記錄着生卒年日,記錄着他們的名字和寵獸的名字,墓碑後則是有着幾行篆刻上去的他們的過往。
喬白認真地看了看,這些墓碑的時間大多數都是五六百年前。
那個時候玉龍和鴻鹄都才剛剛建立。
再往後走中間的道路逐漸變得寬闊起來,兩邊的墓碑精緻了不少,上面也有了照片,顔色從黑白逐漸地過渡到彩色。
時間也從四百年前逐步地接近近代。
“最開始的東陵是由這座城市的普通人在獸潮結束後,自發的、自願的集結起來,一點點地建造出來的。”
“包括那些墓碑和上面的文字,都是被救下來的普通人又或者是死去禦獸師的同伴纂刻下來的。”
“再到後來,東陵才統一納入了禦獸聯盟的管理。”羅一鳴帶着喬白他們往後走,發現喬白在觀察兩側的墓碑,他淡淡地說道。
“在不破壞原本墓碑和民衆心意的基礎上,聯盟修建了後面的部分,同時也将前面納入日常管理。”
“在每一次獸潮來臨之際,戰鬥開始之前,星城的禦獸師們就會自發地來東陵祭拜。”
先輩英魂保佑。
我輩奮勇殺敵。
若能平安歸來甚好。
若是不能平安歸來……那大家将來就一起常做伴。
每走一步他們的心情就沉重一點,就連喬白也忍不住在心裏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哎。
或許這個世界沒有他的國家傷痛的曆史,可這個世界也有着另一個層面上的傷痛,和到現在爲止依舊沒有結束的、日久持續的戰鬥。
終于。
衆人來到了靠後的墓碑。
和前面大多數墓碑比起來,這一片的墓碑都要更加的嶄新,上面的照片顔色也更加的鮮豔。
活潑的年輕人甚至早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死後的墓志銘。
【拜拜,我先挂了!】
【你說公主請起來】
【當你看到這行字,說明你離我太近了,這太暧昧,tuituitui!】
【墓志銘僅三天可見】
【謝謝你來看我,有空我也會去看看你】
……
“噗嗤——”
幾人先是忍不住笑出來,緊接着表情又變得難過起來。
這些生動活潑又玩梗的文字,不正說明了,他們都還是年輕人,擁有年輕的靈魂和年輕的生命,如果還活着他們應該有大好的人生,而不是隻能沉睡在這冰冷冷的墓碑之下。
“這可真是……”林薇薇的表情有些迷茫,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們面對獸潮的時候不害怕嗎,得知要抵抗獸潮就沒有想過會死亡嗎?”
她更想說的是……這些禦獸師們就沒有後悔過嗎?
“在真正的死亡危機面前,說不恐懼不害怕不畏死肯定是假的。”羅一鳴微微一笑,聽出了林薇薇的未盡之意:“我們不會強求一個禦獸師踏上抵抗獸潮的第一線。”
“後勤、輔助……除了前線依舊有很多需要禦獸師,但是更安全的工作。”
“甚至即将前往最前線抵抗獸潮的禦獸師也有着後悔、當逃兵的選擇,生命隻有一次,怎麽活都是個人的選擇。”
“但是……”說到這裏羅一鳴停頓了一下:“在每次獸潮來臨之際,自願前往最前線的禦獸師隻多不少,會當逃兵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餘煙在一旁聽到哼了一聲。
“當什麽逃兵?”
“我可丢不起這個人。”
羅一鳴失笑。
喬白也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氣。
哎。
這氣氛渲染的……但凡隻要那隻偷蛋賊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喬白覺得他不生氣好像也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對吧?
是的。
距離東陵越近,喬白和貓貓蟲之間的聯系就越發的清楚,他能确定,貓貓蟲的确就在這裏。
東陵氣氛莊重,先輩們的事迹更是讓人心生敬佩,淚灑長巾。
但是吧……
前提是喬白沒有感受到貓貓蟲那興奮地、噗通噗通的、好像随時都能爆衣(×)的心情。
喬白:“……”
懷疑。
非常懷疑。
貓貓蟲這究竟是在幹嘛呢?!
走着走着,一行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那個……就是蘇雀前輩的墓碑嗎?”從來沒有來過東陵,也沒有提前得知蘇雀墓碑在什麽方位的衆人,卻依舊一眼看出了——哦,那個墓碑肯定就是蘇雀的墓碑。
因爲有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蜷縮在墓碑前。
縮成一團之後看起來還相當的有分量。
“是那隻超凡生物。”
“是學姐的織鳥。”
羅一鳴和餘煙同時開口說道。
餘煙站出來:“不知道織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我先試着看看能不能接近,和織鳥溝通一下。”
羅一鳴有些猶豫,可是又看了看身後的喬白一行人——都還是一群高中生呢。
除了喬白以外,其他幾個人甚至連大學錄取通知書都沒有拿到。
誰知道進化後的織鳥心态如何,會不會突然發狂?
“那你小心一點。”羅一鳴叮囑道:“把你的寵獸放出來吧,以防萬一。”
在猶豫了片刻後,餘煙還是放出了一隻同爲鳥類寵獸的啰音鳥:“我的啰音鳥就是學姐帶我契約的,織鳥認識它,那我先過去了。”
說完餘煙一步步朝着進化後模樣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和猙獰的織鳥走去。
“之之。”餘煙站在距離進化後織鳥還有兩米遠的地方,輕聲呼喚着它的名字,也是當初身爲學姐的蘇雀告訴她的名字。
地上的那一大團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稍微動作了兩下,但是翅膀還是牢牢地護着懷裏的兩顆蛋和一隻寵獸,隻是露出腦袋,側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金灰色的眼睛中透露着詭異和警惕的表情,尖銳的鳥喙更是看不出一點屬于織鳥的可愛。
“li——ji——”
它揮動着翅膀沒有對餘煙發起攻擊,但它在呵斥、警告餘煙——不要靠近。
餘煙先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想要上前。
“li——lili——!”
一道灰色的龍卷猛地朝着餘煙的方向襲來。
餘煙:“護盾!”
同時餘煙飛快地後撤,是一步都不敢再上前了。
啰音鳥用護盾将織鳥的攻擊打偏了,也連忙退到了餘煙的身邊。
“這……”羅一鳴見狀皺起眉頭:“它是認出了你還是沒有認出來?”
“而且隻是靠近就對人類發起進攻……”織鳥的安全系數需要重新判定,并且很有可能會因不合格被殺。
和其他城市不同。
星城沒有将寵獸放回禁忌之地的規章成條。
情況穩定,放歸各個園區。
情況不穩定,殺。
“羅老師,織鳥不是故意的!”餘煙連忙打斷了羅一鳴的話:“我懷疑……我懷疑……懷疑……”
吭哧吭哧憋了半天,餘煙終于憋出了一句:“對對對!我懷疑織鳥是爲了保護懷裏的寵獸蛋,這才會對接近它的人和寵獸進行攻擊!”
“這是生物本能的護崽行爲!”
羅一鳴:“……”
羅一鳴:編,繼續編,你就看我信不信就得了吧。
“别說那兩個寵獸蛋根本不是織鳥的蛋,就算是,超凡生物中也很少有母性和本能護崽行爲的存在。”羅一鳴一臉吐槽地說道。
這個不是随便說說的。
大多數超凡生物,特别是野生的那種。
自己想在野外存活下來都不容易了,護崽?
在安全的情況下它們還能發揮那麽一點母愛。
危險?
被攻擊?
丢下崽跑了,等安全了再回來看看的都還算是比較有母愛的了。
更甚者,直接把蛋推出去,自己拍拍屁股跑路了。
蛋沒了?
再生就是呗。
有那麽一部分超凡生物就是自己做到瀕危的。
至于護崽的超凡生物嘛……有,但是不多,就算這樣護的也是自己親生的崽。
誰家超凡生物護崽護的是搶過來的、根本不是自己親生的崽啊!
餘煙:“……”
編不下去,真的編不下去了。
可讓她眼睜睜地看着蘇雀前輩最後一隻寵獸死掉,餘煙實在是做不到。
“喬教授,您有看出什麽嗎?”餘煙心念一動,想到喬白寵獸進化教授的身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喬白。
希望喬白能稍稍地說上兩句,隻要喬白真的發現了什麽并且有證據,那織鳥就不至于走到面臨死亡的那一步。
想着餘煙又有些愧疚。
畢竟是織鳥對不起喬白在先,她還想讓喬白幫織鳥說話……
“我知道你想要保下織鳥,但喬白教授是人又不是機器,隻是看上一眼就能……”羅一鳴吐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喬白給打斷了。
“恩……我覺得餘煙學姐說的有點道理。”就在這時,喬白開口了:“織鳥進化形,應該确實是在保護那三……兩顆寵獸蛋。”
唰唰唰——
瞬間幾道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喬白身上。
和餘煙不同。
餘煙是出于想要保下織鳥的目的,可能會進行胡編亂造。
但對喬白來說。
完全沒有必要。
進化後的織鳥搶走了喬白獎勵的寵獸蛋,然後又搶走了喬白的寵獸,簡單的一句有仇無法概括織鳥進化形幹的那些事情。
喬白還主動站出來幫織鳥進化形說話……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随口說說,的确是聽出看出了一些東西。”
面對戚月林薇薇和李敢,還有羅一鳴和餘煙的視線,喬白微微一笑說道。
就在餘煙去接觸織鳥的時候。
喬白打開了天賦技能
【洞察之眼】
【應予之力】
啓動!
【寵獸:夜行遊鳥】
【屬性:暗+妖精】
【品種:中級高階+】
【等級:六階高級】
【技能:啄擊、鬼鳥鳴啼……夜遊】
【已成功進化*】
【血脈覺醒:50%】
【天賦技能:育子】
【育子:血脈中的天賦讓夜行遊鳥對所有未出生、即将出生的寵獸蛋都有着特殊的感應,并且能在最短的時間内,将寵獸蛋的狀态調整到最佳、天賦調整到最佳(未完全開發,可進化)】
夜行遊鳥……喬白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就從犄角旮旯的記憶中,找出了這種鳥的另一種名字,也是更廣爲人知現在卻隻有他知道的名字——姑獲鳥。
在他原本的國家古籍中就有記載。
天帝少女,夜行遊鳥,姑獲鳥。
三個名字對應的都是同一個傳說。
緊接着喬白又發現——
不止一次地,某些超凡生物和他所知道的另外一些傳說對應上了。
比如小烏的進化路線三足金烏,又比如眼前從織鳥進化而來的夜行遊鳥。
巧合?
原本喬白以爲這個世界也有三足金烏這些神話故事,可是在經過這一年的學習和查漏補缺之後,喬白發現——沒有,根本沒有。
或許是因爲世界不同。
又或許是因爲這個世界有了超凡生物的存在,一部分神話,特别是涉及想象中傳說生物這部分的神話,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的都沒有。
喬白覺得這并非巧合。
不過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
先把貓貓蟲救出來啊!
緊接着。
喬白通過天賦技能【應予之力】聽懂了夜行遊鳥傳達的意思。
ji——li——不準靠近我的孩子!不然我就要攻擊了!
li——lili——後退!别再靠近我!
喬白不禁勾了勾嘴角。
前一句夜行遊鳥還說得很兇狠的樣子,後面一句……喬白又看了一眼那隻啰音鳥,隻有五階中級實力的啰音鳥能抵擋得住來自六階高級夜行遊鳥的一擊,并且将攻擊打偏,要說這裏面沒有夜行遊鳥手下留情的原因在……反正喬白是不相信的。
不管嘴上說得再兇狠,實際上在面對啰音鳥和餘煙的時候,夜行遊鳥還是收斂了力道的。
它并不想讓她們受傷。
夜行遊鳥隻是單純地想要趕跑餘煙和啰音鳥,
“我的天賦技能是【親和力】,或許是因爲兩隻寵獸的原因,又或者是因爲我常用的原因,我對我的能力開發出了新的用法,我隐約能聽懂其他超凡生物所表達的意思。”喬白輕車熟路,臉不紅心不跳地拿出了他的那套忽悠大法。
忽悠?
熟練工了。
九真一假。
隐瞞不能說和不想說的,但是絕對沒有一句假話。
“剛才織鳥的進化形,恩……它并沒有真正想要攻擊餘煙學姐和啰音鳥的意圖。”喬白把夜行遊鳥兩句話重新表達了一番。
羅一鳴愣住了。
餘煙的眼眶中有水汽在生成。
“能讓我上前和它溝通一下嗎?”喬白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羅一鳴和餘煙,歎氣地說道。
羅一鳴:“它沒有攻擊餘煙和啰音鳥的意圖,不代表它不會攻擊你!”
餘煙:“喬白教授,小心爲上,你還是别去了,有什麽話你跟我說我幫你轉達!”
兩個人都是一個意思——喬白傷不起,還是讓他們上吧!
喬白:“……”
“沒關系,我帶着小烏。”喬白淡定地說道。
雖然小烏的實力沒有夜行遊鳥厲害,但是想到小烏對鳥類超凡生物特殊的震懾,喬白覺得保護自身安全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有些話當面溝通才能更加高效。”
如果是傳說中的姑獲鳥,喬白能理解爲什麽它偷蛋(劃掉)
但傳說是傳說,眼前真實存在的夜行遊鳥不是傳說,是活生生的生命,是有着自己愛恨情緒的超凡生物。
夜行遊鳥的天賦技能也隻是【育子】,而不是【偷蛋】,這就說明了偷蛋并不是血脈給夜行遊鳥帶來的影響,而是夜行遊鳥自身想要這麽做。
喬白覺得他們之間需要溝通。
羅一鳴和餘煙見沒有辦法阻攔,喬白更是有保障措施,他們倆隻好給喬白讓開了路。
喬白帶着小烏上前。
還沒有走到剛才餘煙所在的位置,夜行遊鳥就再一次擡起頭猛地朝着喬白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并且露出了非常之兇狠的表情。
“ji——jilili——”别……别過來……不準靠近——!
夜行遊鳥的目光不是落在喬白身上的,而是落在喬白懷裏的小烏身上。
夜行遊鳥看向小烏的眼神帶着深深的恐懼和忌憚,哪怕是實力上的優勢也沒能讓夜行遊鳥停止顫抖和警惕。
小烏:o(`ω*)o
吓死你!
讓你搶鳥的小弟!
趕緊把鳥的小弟換回來!
雖然小烏沒有出聲,但是很神奇的,夜行遊鳥好像聽到了小烏在說什麽。
“li——jili——”它們都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小弟!
小烏:[○`Д○]!
生氣!
非常生氣!
什麽你的孩子?
明明那一隻藍色的、最胖的、就是鳥的小弟!
快點還回來!
不然不要怪鳥不客氣了!
夜行遊鳥:(`皿)
我的孩子!
小烏:(╬◣д◢)
鳥的小弟!
兩隻鳥的表情逐漸趨向于同步,誰也不讓誰,夜行遊鳥對小烏天然的刻在骨裏的恐懼都在偉大的母愛面前退避三舍了。
夜行遊鳥:∑(△`)?!
什麽?
害怕?
不不不。
一點都不害怕了。
害怕起來崽崽就要被壞鳥搶走了!
堅強
堅挺
無堅不摧!
喬白:“……”
喬白扶額。
這兩隻鳥……這是已經完全忽略他這個人類的存在了是吧?
“小烏,閉嘴。”喬白強行伸手摁在了小烏腦袋上的呆毛上,聲音平靜地說道。
正在和夜行遊鳥吵架的小烏戛然而止,一雙金紅色的大眼睛乖巧地從下往下用充斥着無辜和可愛的眼神看向喬白。
小烏:乖巧.jpg
禦獸師~貼貼~
不是鳥的錯啦~
都是對面那個偷蛋賊的錯!
鳥超愛禦獸師~
鳥隻是想幫禦獸師把小弟要回來~
對面的夜行遊鳥:“???”
不是……?
你特麽……!
夜行遊鳥不會說髒話。
想當初它作爲一隻可可愛愛的織鳥,禦獸師的掌心寵,就從來沒有接觸過髒話,禦獸師不在了之後更是……
再一擡眸,就看到在自己面前秀恩愛的這一人一寵。
夜行遊鳥:“ji——jililili——”可惡!受死吧!
隻見夜行遊鳥仰天長嘯,發出了尖銳的,比鐵鍬鏟水泥地闆、指甲刮黑闆還要難聽數百倍的聲音!
小烏:“!”
小烏振翅。
小烏:鳥不發威拿鳥當病貓呢!
“——”
震耳欲聾、直擊靈魂的聲音在小烏張開雙翅之下散發出來的金紅色光芒面前土崩瓦解,冰雪消融!
整片空間都變得安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