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抄家了,找什麽線索,直接找髒錢等物證啊!”
王布犁瞥了朱标一眼:“我倒是覺得陛下一丁點都不像是要找線索的模樣,太子哥可能想錯了方向。”
“額。”
朱标也瞥了一眼王布犁眼裏露出疑惑,你一個斷案如神的名頭,怎麽還直接找髒錢,不找線索呐?
“髒錢就是證據。”
“哦!”
朱标恍然大悟,是他思維陷入死胡同了,覺得應該抽絲剝繭,諸如王布犁先前一樣去斷案。
錢唐等人自是沒言語。
“父皇對于趙興勝等舊軍人如此瘋狂斂财,很是惱怒,我估摸會派人去各個巡檢司暗中查探一番。”
王布犁對于趙興勝死不承認貪污這種事,也并沒有什麽好辦法,說明他們都是單線聯系的。
要不然就光憑借着趙興勝一個人,怎麽會護住劉有江呢。
朱标還在思考,爲什麽新朝建立後,許多得了權力的人,全都開始往自己的口袋裏摟錢的問題。
等成親之後,咱倆就住進去。”
胡惟庸聽着塗節的彙報,說他方才瞧見陛下正在鞭打一個士卒,聽說叫趙興勝。
“陛下。”
朱元璋看向一旁哼哧的趙興勝。
這些人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呢。
但王布犁可以肯定,趙興勝上頭還得有人。
待到搜了不少玩意,就是沒見到多少錢财。
毛骧隻得回宮禀報,說趙興勝家裏并沒有多少髒錢,還需要再查一查。
“不知道,此事還得問王布犁。”塗節倒是不知道這個小卒子:
現在案犯又主打一個死不承認,總之就是我沒有問題。
胡惟庸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趙興勝到底是如何同王布犁之間結上仇怨了,非得要去找他的麻煩。
“最近在忙,我去看新建造完的公主府了,修的不錯,你要是不滿意,咱們到時候再搞。
王布犁呼啦了一下她的頭發,笑道:
可問題是前後沒有印證,連髒銀都搜不到。
胡惟庸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同趙興勝劃清界限,隻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相信。
縣衙那麽多人,總是有人禁不住誘惑,在錢财的驅使下,說出一些事情來。
聽着也就是翻來覆去的争寵的手段,縱然是老朱這個強悍的工作狂,對女人也是有着不小的需求的,更不用說在仙境當中,觀摩自己女婿的運動當中,學習了新姿勢。
趙興勝并不懼怕有人去他家裏搜查,俸祿全都給家裏了,劉有江給他的孝敬,他拿來孝敬别人之外,也全都消費了。
毛骧的搜查很是徹底,直接把趙興勝家裏的妻兒老小全都控制起來,順便翻個底朝天。
“王布犁先是去了兵部,然後林尚書才去找了陛下,陛下差人抓來趙興勝的。”
“嗯。”
“王郎,你好長時間都沒有來皇宮看我了。”
胡惟庸琢磨不透。
少女青春的氣息,可實在是太讓人心情愉悅了!
王布犁瞧着朱明秀身着粉色小裙子,臉上的酒窩都帶出來了,跑上台階,站在他面前,輕微氣喘:
“可是問清楚發生什麽事了?”胡惟庸穩住心神之後,繼續盤問了一嘴。
明明單線聯系,如何他就被抓住了。
他稍微顯得有些慌亂。
胡惟庸輕微颔首。
怎麽回事?
兵部尚書林榮把賬本放在了一旁,這賬本是劉有江所作不。
于是他站起身來說:“胡相,我差人去縣衙掃聽掃聽,到底是怎麽個事。”
這還是大明剛開國,朱标想起後代子孫當了皇帝之後,辦了許多不務正業的事,那底下的文臣武将不知道要貪墨多少屬于朝廷的銀子呢!
塗節是個聰明人,他看出來提到趙興勝這個名字的時候,胡相稍微顯得過于着急了。
趙興勝的妻兒哭鬧着不停,毛骧絲毫沒有什麽同情心。
主打一個及時行樂,老子隻有往上爬,才能有更多撈錢的機會。
朱明秀臉上飛過一朵紅雲,輕微低頭,又點點頭。
二人并行而走,朱明秀叽喳的說着宮裏的事情。
承認了就全家都玩完了!
但朱元璋又不能把趙興勝進入夜秦淮消費的事給抖摟出來,否則将來這些貪官污吏的錢,還怎麽流入他的手裏?
别人不知道,但朱元璋自從發現假鈔案後,便開始叫人記錄每天進入夜秦淮消費的人群,将來一旦出事,也好對照抓人。
“你帶下去好好審一審,别讓他死了,也别假手他人。”
朱元璋吩咐了一句,毛骧連忙差人把趙興勝給帶走。
然後他又拿起一封奏章繼續看,是國子監校長李文忠發來的,目前國子監的風氣已經大爲扭轉了。
朱元璋爲了鞏固和維持皇權,手裏有兩把武器,一個是軍隊,另一個就是官僚集團。
武力鎮壓。
公文統治。
要不然朱元璋也不會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處理公文。
老朱從親兵的位置爬到皇帝的位置,靠的就是武力起家,這麽多年下來,他對于軍隊的掌控力度很強。
但是另一隻手裏的武器就顯得比較孱弱了。
那就是從朝廷到地方上所需要的官員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各級官僚加在一起,十萬人都是往少了說的。
白手起家的朱元璋沒地方去找十多萬忠于他,且能幹的文人!
元朝的舊官,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存活下來的不多了,會辦事識大體的一批人,早早就投效了老朱。
剩下的大多都是貪官污吏,要麽就是老了昏聩,要麽就懷着舊國的恩寵,北遷沙漠。
還有的是那種害怕老朱的報複,諸如羅貫中這類人,隐名埋名,遁迹江湖的。
盡管朱元璋費了很多的心思,要湊齊這個班子,但人數還差的遠了。
朱元璋又開始找補元朝吏員,因爲元朝是以吏治國的,甚至執政大臣也用吏員出身的來擔任,造成了很不好的風氣。
尤其是法令越發的多,越發的詳細,一般人不會辦,甚至都不能懂,這就越發的方便吏員從中作弊,搞成了吏治代替官治,甚至是代替了君治,這是萬萬不能的。
還有一個法子是啓用沒做過官的讀書人,讀書人想當官,但也有顧忌,大明政權算不得穩固,對内尚未統一,對外北邊蒙古尚且保持了不小的力量,顧忌這個新生政權要完蛋。
尤其明朝的高官位置,全都被“淮人”給占滿了,隻剩下些許的小官位留給他們。
再加上老朱對于做官之人有着高标準嚴要求,一旦有罪,不是枭首滅族,就是戴着鐐铐做事,更是吓退了不少人。
最後一種就是任用地主爲地方官。
可是人依舊不夠用,而且這些人做官幹出來的事情,十分不符合朱元璋統治的需要,于是在空印案後幹掉了一批人,順便加強中央對地方的統治。
老朱對于爲官之人是有着極高的要求的,所以他才會在國子監當中大量招生,作爲新官僚的儲備人才用。
爲了防止出現認老師不認皇帝的現象,國子監從上到下的老師們全都是朝廷官員,甚至連校長什麽的也都是吏部任命的。
李文忠也沒有資格去親自聘任老師來國子監教學。
國子監自從設立以來,學生來源主要是兩種,一種是官生,一種是民生。
官生又分爲兩種,最爲尊貴的便是官員子弟,另一等就是外夷子弟(西南土司、日本、琉球、暹羅),是皇帝親自指派的。
民生就是各地地方官保送府州縣等學生。
官生占一百五十人,民生占五十人。
朱元璋設立國子監立學的目的,是爲了訓練官生如何去執行統治。
因爲在他的政策裏,你爹是幹啥的,你就是幹啥的。
但随着不斷擴招,民生反倒占比越來越多。
等到了洪武四大案全都整完之後,國子監八千多名學生,就隻有四個人是官生了,其餘全都是地方官依法保送的學生。
朱元璋對于王布犁忽悠大批人去北方曆練倒是沒有什麽反感的,這幫人主動去總比被吏部派去更加有動力。
現如今北方那個苦寒之地,怕是真沒有多少人願意去。
朱元璋開始隻是讓國子監教育學生四書五經,因爲這些學生的出路是當官。
四書五經的儒家的經典,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都在裏面,孔子的一些思想老朱是十分喜歡的。
尤其是那一套尊王正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一套,最符合他的口味了。
至于孟子的一些話,還有蘇秦張儀等人,都不讓讀。
現在國子監的風氣既然轉變開來,朱元璋決定得讓這些學生繼續學習大明律才行。
如此才能減少他們犯罪的機率,就如同王布犁一樣,熟讀大明律,做事是極爲有分寸。
想到這裏,朱元璋又提筆寫下,讓國子監的老師去教授最新版的大明律。
然後他又開始想法子把國子監的監規再次增加一些。
膳食全公費。
有家眷的特許帶家眷入學,每月額外支食糧六鬥。
監生和教員請假或回家,都要經老朱特許。
老朱其實對于王布犁有關把班級打散重新聚在一起訓練的做法十分的不滿意。
因爲在朱元璋制定的監規裏面,是禁止監生們團結組織的!
甚至班與班之間,也禁止來往。
以此來避免他們在國子監之内,就有早早就結黨的可能性!
這些人都是“監生”出身的。
跟後面的清廷的田文鏡都是他媽的監生出身,憑什麽在大明耀武揚威啊?
但是這些監生出身的官員,在洪武朝還真挺容易耀武揚威的。
從最高級的地方二品大員布政使到底下沒有品級的教谕,無官不做。
而且除了畢業做官之外,在學校的監生,還可以奉命出使,巡視各個地方,稽查百官案子,到地方去興修水利,執行丈量、記錄土地面積,定糧的任務,去各個衙門實習。
再加上因爲朱元璋制造出來的大案牽連數萬人,許多官員的職位都空缺出來,朱元璋大力提拔這些監生,有效的補充了官僚集團的正常運轉。
但是在朱元璋恢複科舉之後,監生的好日子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做官要從進士科出身了,許多監生也去參加科舉。
漸漸的國子監就失去了培養官僚的獨占地位,進士們開始搶占原本屬于監生的飯碗,而且他們也更加容易抱團。
進士的身份越發重要,監生的身份越來越拿不到台面上說話,隻能被迫的去基層以及各個衙門當吏員了。
朱元璋又想起了王布犁要在永安村設置學堂,無論男女幼童都可以前去學習,他大筆一揮,決定下诏在地方上設立“社學”——鄉村小學。
主要任務是讓他們學習大明律令,這樣才能更好的本本分分。
朱元璋已經打定主意了,趁着現在寶鈔還沒有像後世那樣變得一文不值,必須得幹更多的事。
寫了一通之後,朱元璋叫來宦官康長民把這件奏章交給王布犁。
順便把新刻出來的驸馬都尉的銅牌給他送過去,叫他也看一看奏章,再同李文忠商議一二,認爲朕這個主意如何?
康長民連忙捧着托盤本着工部走,一路上又被不少人看見了,不敢出聲詢問。
等到了工部尚書的辦公房裏,康長民發現驸馬爺不在這,連忙驚問:“太子殿下,驸馬爺何在?”
“父皇找他有事?”
朱标不是很明白,父皇也沒想着要趕快同王布犁見面,怎麽還找他呢?
“嗯,這個奏章陛下讓驸馬爺同曹國公仔細看看,是否有修改的地方,還有這個腰牌也送給驸馬爺。”
朱标颔首,便催促身邊伺候的人去把王布犁叫回來,兒女情長當然不如國家大事重要。
況且他們二人就要結親了,沒必要總是膩歪在一起。
于是當王布犁被叫回來之後,臉上有些不愉快。
王布犁接過那塊銅腰牌,大概寬十厘米,高十二厘米,掂了掂,就把自己的臨時木牌子還回去了。
耳邊聽着太子朱标的話,王布犁打開朱元璋反饋的奏章,從頭到尾的看了一眼,對于老朱如此泯滅人性的規矩,心裏十分鄙視。
但是對于他建議國子監的人學習大明律,以及設置鄉村小學學習大明律的事情還是比較認可的。
國子監的人去當官之後,多是要很多工作一把抓的,學習大明律至少能夠減少自己犯錯的頻次,免得被手底下人給坑害了。
就算是監生,王布犁也覺得十分不合格。
這也是學習四書五經的主,至少将來這群人是有進步的,老朱讓他們開始集體學習大明律了。
“你總是皺眉做什麽?”
“規矩過于嚴苛。”王布犁指了指朱元璋又強調了一下:
“縱然是學生也不能全都培養成死讀書的,班級之間課上不能互動也就罷了,怎麽下課也不能互動呢?
大家在學校一同學習兩三年,結果出了校門全都是陌生人,這如何能行?”
在中國古代,說到底是人情社會,大家都攀關系。
結果你老朱不讓監生攀關系,可那些進士全都攀關系,最終就成了進士這麽一個小圈子掌握朝廷的話語權了。
“一個人如果三年不同陌生人交流,等他爲官了,要去同成千上萬的陌生人交流,他不在國子監曆練曆練,如何能行?”
朱标颔首,是這個道理,不溝通的話,如何能行?
“還有這一條,敢有毀辱師長的,杖一百,發配廣西。”
王布犁哼笑了一聲:“毀辱師長的含義是非常廣泛的,無論是語言、文字、行動上的不同意,以至批評,都可任意解釋。
至于生事告讦,更可随便應用,凡是不遵從監規的,不滿意現狀的,學生要求對教學及生活有所改進的,都可以援用這條款片面判決之。
這根本就不合理。”
天地君親師,在朱标看來,既然是老師的身份,那自然就有權力狠狠的責罰學生。
“妹夫,伱未免也太宅心仁厚了吧?”
朱标瞧着王布犁輕聲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夫子嚴厲些,也好出高徒。”
“我呸。”
薛祥想要站起身來,像他這種老實人,實在是有些驚詫于王布犁同太子交流的壞習慣是如此之多。
他生怕最後自己忍不住摻和進去。
反倒是刑部尚書錢唐一臉的吃瓜模樣,最好能夠吵起來,這樣才能更熱鬧些。
也算是給枯燥的工作帶來一些茶後的談資。
王布犁哼笑了一聲:“太子哥,你要知道,天底下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大明整個天下能出幾個能人?
你憑什麽要用聖人的标準,去嚴格要求普通人呐?
縱然是像陛下那樣的人物,我往前數也就是找到劉邦、劉備二人有相似的經曆吧。
爲官者若是隻懂得掉書袋,連人際交往都不知道,那才是治下百姓的悲哀,才會讓他手底下的吏員更加的胡作非爲。”
“好好好。”錢唐連連點頭:“驸馬說的不錯,太子殿下,你覺得呢?”
對于刑部尚書錢唐的拱火,朱标倒是沒聽出來,隻是輕微颔首道:
“妹夫,你方才是在偷換緣由,夫子對學生嚴苛,是爲了讓他更好的成才!”
“驸馬,太子殿下說的有道理。”錢唐又看向王布犁,鼓勵他反駁朱标。
“太子哥,你确定夫子嚴厲教學就一定是對的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太子哥。”王布犁指着奏章裏的那段條文:“好一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好好瞧瞧這段話,再跟我說這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