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懷大志?
我可不是胸懷大志,而是胸有異志!
在你們這群鐵杆太子黨裏充當内奸,積極推動老四朱棣登基爲帝。
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朱老四。
即使朱老四自己個都不看好自己登基當皇帝的事。
我王布犁也願意爲了他與天下爲敵!
至于朱棣樂不樂意,王布犁根本就不在乎。
一想到這裏,王布犁忍不住笑了一聲。
都他媽的什麽跟什麽啊!
看來自己也發起癫來了。
任務如此艱巨,以至于王布犁覺得時間過長,太消磨人的熱情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發瘋的時刻?
李景隆知道藍玉是個有雄心壯志之人。
他那個人又是一個極爲驕傲之人,平日裏也不把誰放在眼裏。
可藍玉竟然與自己一樣欣賞王布犁。
那就充分說明藍玉也知道王布犁是胸懷大志之人。
故而才會重視他。
難不成到頭來,就自己一個人沒什麽志向!
就想着繼承自己老爹曹國公的爵位?
不對。
咱是在幫陛下做事,到時候他們南征北戰的軍費,都是從咱這裏出手的。
李景隆又打量了一下王布犁,真沒想到他還有如此志向!
咱以前跟他相交,發現他懶洋洋的,沒有表露出來,竟然被他的表象給迷惑住了。
藍玉不愧是同輩當中的翹楚,竟然能輕易發現尋常人發現不了的事情。
願不得他總是能抓住戰機,取得勝利呢。
王布犁平日裏的懶都是表象,就如同諸葛亮被劉備三顧茅廬之前,也表現的懶洋洋的,其實心中有着匡扶明主,興複漢室的雄偉抱負。
李景隆一下子就悟到了。
既然王布犁有如此遠大的志向,那咱必須得盡可能的幫助他,走仕途升官。
絕不能讓他這顆明珠,落在凡間蒙塵。
千裏馬常有,但伯樂不常有!
就沖你王布犁幫我李景隆這麽大的忙,今天咱必須要把你小子推到陛下面前,舉薦伱。
咱就是你王布犁的伯樂。
正好朝廷實行察舉制,而不是什麽科舉制。
咱這樣做,那可太合規矩了。
一個小吏,李景隆認爲王布犁幹着太屈才了!
李景隆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王布犁被李景隆的話都給氣笑了,長歎一口氣:
“李景隆,咱們兩個今後還是漂流瓶交流吧。”
沒等李景隆反應過來,倒是藍玉開口道:
“何爲漂流瓶?”
“一種比喻罷了。”
王布犁稍微拱手道:“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我就先回家吃飯了,就不打擾了哈,我先走了,你們回去複命吧,告辭。”
“哎,你告什麽辭啊。”李景隆卻是一把拉住王布犁:
“别走,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咱自是要舉薦你,跟咱去見陛下。”
“謝謝,我不去。”
聽到要去見老朱,王布犁扭頭就走,生怕李景隆給他拉去。
可是随着藍玉一揮手,全副武裝的士卒,自是攔住了王布犁的去路。
藍玉也有些奇怪王布犁爲何不敢去面聖。
要是放旁人身上,立下如此大功,恨不得立即在陛下面前表現一二。
王布犁回頭解釋了一遭:“大将軍,此事理應是江甯縣知縣吳衛前去述職,我一個小吏去面聖,那是不合規的。”
“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勞,天子必然會召見你,況且此事真相尋常人并不知曉,他去彙報個鳥啊!”
藍玉補了一句。
雖然他不清楚假鈔案的事情,但天子吩咐下來的事,定然是大事。
他王布犁能獲得全功,必然會有封賞。
拼命的時候你上了,結果等封賞的時候,你退了。
是何道理?
這個時候你不上,等着被人去摘桃子嗎?
天子有功必賞,可不是說着玩的。
“況且這功勞尋常人也搶不走。”李景隆拉着王布犁想要拽他走:“走啊。”
王布犁不爲所動。
他不認爲自己能在朱元璋以及一些老家夥面前,能夠演好戲。
萬一被他們看破虛實,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如不見。
李景隆發現竟然拽不動王布犁。
“你怎麽回事?”
“面聖這件事,我其實是有點害怕的。”
王布犁極力的往後縮。
“你怕啥?”李景隆都被王布犁的反應給氣笑了:
“陛下英明神武,不會胡亂殺人的,不過天子久經戰場,讓人不敢直視倒是真的。”
“縣衙前的剝皮萱草之人,我每天看着,夜裏都睡不好覺,隻得午睡養養精神。”
“啊?”
藍玉也被王布犁給搞懵逼了。
小夥子五大三粗,一瞧就是等閑三五個好手近不得身的人。
他竟然會被些許人皮,給吓得睡不着覺。
當然此時藍玉絕不會想到,他日後的結局?也是剝皮萱草,成爲警示衆人的一塊人皮。
“你長這麽大,沒殺過人?”藍玉瞪着眼睛道。
“我長這麽大,殺了誰之後,我在大明還能安穩當吏員啊?”
李景隆瞥了藍玉一眼,這話說的。
什麽叫長這麽大,沒殺過人?
不是誰打小都在軍中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
咱李景隆也沒有殺過人呢。
王布犁反駁藍玉連聲道:“我王布犁可是最遵守大明律了,殺人者死,我不敢殺人。”
藍玉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别着急,你小子遲早會殺人的。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手上不染血,那能行嗎?
“給咱帶走。”
“是。”
指揮佥事平安應了一聲。
他爹平定跟随常遇春攻破元大都時戰死,父死子繼,繼承他爹的職位。
此時平安與藍玉也走的近乎。
然後幾個士卒就前後簇擁着王布犁跟在藍玉後面走。
“哎,大将軍,我可不是案犯,我是破了案子的人,也算是有功之人,如何能強行帶我走?”
藍玉卻是不理會王布犁的詢問。
他自是看出來王布犁是真的不想面聖,害怕自己說錯話,被陛下出手砍了全家。
那都是坊間傳聞,陛下爲人兇悍。
實則陛下是十分好相處的。
特别是皇後,她待人非常的溫柔,尤其是對待晚輩。
更何況此等人才,也該早日引薦給太子!
這也是鐵杆太子黨藍玉内心的真實想法。
李景隆還在一旁巴巴:“王布犁,咱倆是好兄弟,我還能害你不成?”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陛下殺的剝皮萱草之人,都是貪污的犯官。”
“你王布犁跟着咱混,是缺錢的人嗎?”
“貪污是不可能貪污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你擔憂個屁。”
王布犁當真是有一股子身在江湖,卻不得不被推動着往前走的架勢。
老子當然擔憂。
就藍玉這個人,他不僅自己個被老朱剝皮萱草,抄家,夷三族,還牽連數萬人被老朱幹掉。
跟這種定時炸彈身邊,duang的一下就炸了。
還能帶你一塊死。
你李景隆純純是無知者無畏。
抓捕假鈔案案犯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通知上元、江甯二縣的知縣、
他們不配知道這件事。
尤其是造假鈔的案子,朱元璋自從得到消息後,就差遣檢校嚴密監視灰狗的同夥。
待到京師這裏一動手,便立即有人快馬加鞭前去句容縣,突襲抓人。
務必要把所有案犯全都抓起來,不留一條漏網之魚。
大明寶鈔去年才開始發行,今年就有如此逼真的造假技術了。
若是再拖延幾年,朱元璋都不敢想象,假鈔該泛濫成什麽樣子。
所以這一次的案子,必須要做的更加闆上釘釘,成爲鐵案。
朱元璋徹底的向天下人宣告,敢做假鈔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王布犁思索着若是見到朱元璋之後,該怎麽遮掩過去。
藍玉派人先一步報告天子,畢竟大獲全功了。
其實自從灰狗找上檢校扮演的乞丐,朱元璋心中就清楚魚兒咬勾了。
王布犁的法子見效了。
那灰狗膽子真是大,還敢頂風作案。
不過爲了揪出幕後真兇,朱元璋是願意在等待兩三天的。
今天灰狗被抓,那藏在句容縣的團夥,一個人也别想逃脫。
待到接到藍玉差人送來的消息後,朱元璋摸着胡須笑了笑:“王布犁竟然還不敢來見咱。”
“爹,這說明他心裏發虛,并不想把能進入仙境之事告訴你。”
“嗯。”
朱元璋聽了兒子的話微微颔首,不過又反問一句:
“若是一個小吏跟你這個太子說,他能進入仙境,你會不會把他這個妖言惑衆之人給砍了?”
朱标也是颔首,要不是親身經曆了一次,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盡管在進入仙境之前,他的親爹把這個秘密告訴過他。
可朱标依舊是半信半疑,對于他爹産生了一絲是不是老糊塗的猜想。
等他真正進入了仙境當中,窺探到了大明的一絲未來之後,便不得不相信這件事了。
沒有這個鋪墊,朱标認爲自己不僅僅會把王布犁給砍了,還得把他全家都給砍了,免得他蠱惑人心。
“咱與王布犁相交還是郭主事的身份,此番若是召見,就由你這個太子全權出面,咱在後面聽着即可。”
朱元璋安排了一句,這才哪到哪啊。
一正一暗,順便瞧瞧王布犁的态度,也是一種試探。
自從坐在皇帝這個位置上,朱元璋天然就增加了許多懷疑心。
除了他的好大兒之外能與他共同享受這種利益,旁人都不行。
朱标點頭應下。
王布犁還得第一次進入南京城的皇宮。
他一個幹土木的,天天打灰,興許還得日夜連軸轉,純純坐牢,哪有時間去旅遊啊?
不得不說南京皇宮守衛相當森嚴,幸虧沒有随身帶着燧發槍。
要不然保準得沒收了,順便大吼一句有人想要殺王刺駕!
此時的南京城故宮并不大。
因爲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在中都鳳陽修建城池,幾乎人力物力都被集中到了那裏,南京宮殿的擴建工作被終止。
直到去年,朱元璋放棄中都的營建計劃,集中力量修建南京皇宮。
平安等士卒便無法進入皇城,就剩下王布犁三人。
等王布犁進去之後,發現周遭還有磚石一系列的東西。
他借着火光瞧了瞧,上面确實是有人名的痕迹。
南京城得益于朱元璋的曆時三十多年的建造。
周遭五個省數百個縣燒制、運輸,供應。
磚上刻有工匠以及監督的各級官員的姓名,屬于終身責任制。
說句危言聳聽的話,磚要是壞了,你命就得沒了。
因而質量非常上乘。
其實在洪武朝幹打灰的活,那也極其不安全。
明末清初的南京城沒有抵禦過清軍的進攻,但天平天國卻是依靠南京城抵禦了清軍的進攻。
因爲南京城太長了,就算是一兩米站一個人守衛,那也得需要兩萬人左右才堪堪站住腳跟。
太平軍攜家帶口人數衆多,不精銳的人守城牆還是可以密密麻麻站滿的。
精銳的士卒反倒跳出去搶糧搶地盤,繼續同清軍作戰,減輕南京守軍壓力。
無論是建文帝還是南明,在野戰兵團大批量敗亡後,根本就沒有足夠多的兵力守護南京城去抵擋敵人的攻擊。
而且在朱元璋的規劃當中建造完之後,他帶着文武大臣在鍾山上,觀察南京城地形。
老四朱棣當衆提出,要是他在紫金山上架起大炮,對準紫禁城的話,天子是有些危險的。
特别是城南的雨花台和北面的幕府山留在城外,對都城防守極爲不利。
故而朱元璋再次下令建造外郭城牆。
等到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窦來了大明後,記載了兩個人從城中相反的方向騎馬相對而行,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才能碰到,來描述南京城的龐大。
朱棣當時也想不到他當時的提議,會給自己攻占南京城帶來些許麻煩。
幸虧李景隆、谷王二人識得大體,率衆打開金川門,迎他入城。
此時的藍玉走在前頭,微微側頭瞥了一眼王布犁。
發現他一丁點拘謹的行徑都沒有,反倒東張西望的。
“進了皇宮,不該看的别看。”
在宦官的帶領下,衆人七拐八拐走到了文華殿。
此殿位于文樓東側,是皇太子日常辦公的地點。
爲了與皇帝區别,上面的綠色琉璃瓦,門扇是七十二顆門釘。
待到傳喚時,王布犁随着藍玉進去,躬身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王布犁微微張嘴,沒出音,他不知道要說什麽。
朱标見三個年輕人行禮,開口道:
“興。”
三人這才擡起頭,藍玉率先開口禀報已經抓獲主要人犯灰狗,其餘同夥連夜都送進京師内,連夜審問。
藍玉彙報完了就閉嘴站在一旁,李景隆接着彙報整個案件的過程,順便把王布犁大誇特誇一頓。
吹的王布犁自己個聽的都有些臊的慌,李景隆他是真敢說啊。
作爲自小在馬皇後身邊長大的李景隆,同朱标等幾個年長的皇子關系極好。
朱标耐心聽完李景隆的吹噓,他對王布犁的了解并不比李景隆差,隻不過沒同他接觸過。
上一次在仙境當中親眼目睹他與仙女在那敦倫,着實是場面有些刺激。
朱标此時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布犁這個真人。
此子相貌倒是不錯,與藍玉不相上下。
但整體而言,要比藍玉的個頭高上一些。
可就是體态上過于小心行事。
藍玉一直都昂着脖子,甭看他沒有王布犁高,可氣勢十足。
反觀王布犁一直都在低着頭,恨不得鑽到大殿地闆的縫隙當中去。
朱标一時間有些恍惚。
待到李景隆介紹完了,他又把懵逼當中的王布犁拽到中間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順便給王布犁擠擠眼。
這太子爺是咱自己人,從小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好兄弟”。
天子不在,咱們用不着那麽拘謹。
朱标瞧着有些王布犁,忍不住笑道:
“王布犁,你且擡起頭看看咱。”
王布犁聞言這才微微仰頭,快速瞥了朱标一眼。
長相很年輕,算不得帥氣。
正常人的相貌。
“咱又不是食人猛獸,堂堂七尺多的男兒總是低頭做什麽?”
“回太子殿下,我愧不敢當小公爺的誇贊,故而羞的擡不起頭來。”
“哈哈哈。”
朱标對于王布犁的話逗的大笑起來,此子在仙境當中表現的可是非常大膽。
他連仙女都敢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還有什麽不敢的?
這個時候在咱面前,還裝起來了。
“此案你破的不錯,想要什麽獎賞啊?”朱标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揮:“隻要你說出來,咱能滿足就滿足你。”
王布犁瞥了朱标一眼,我倒是讓你早點噶了,讓老四當皇帝。
可這話我真說,你也不能答應啊!
“太子殿下,我吃得飽穿得暖,家人俱在,自是沒有什麽奢求的。
此假鈔案我也隻是出了一個引蛇出洞的主意,要真辛苦還是那些真正做事的将士們以及縣衙裏的吏員衙役,還有被組織起來的裏長以及百姓等等。
他們不辭辛苦前後奔走,而我不過是在家養身體,這些賊子就被抓住了。”
“好好好。”
朱标看着王布犁說了一大堆廢話,又把球給踢回來,就是不接咱的話茬。
此子頗有些手段,很适合官場嘛。
看樣子在縣衙當中也沒少左右逢源,要不然怎麽縣衙那麽多人都願意聽他的話呢。
“有功之人,咱自是要賞的。”朱标雖然年輕,可也是被老朱言傳身教的,他斟酌的開口道:
“你成親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