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在家遇到田小棗和自個兒孫子卿卿我我,老太太就一直盼望着抱重孫子。
這些日子她是一直盼星星,盼月亮。
誰料這兩人好像談戀愛上瘾了,得空就出去逛逛,卻一點兒沒結婚的想法。
所以今天,張老太打算跟孫子好好談一談。
誰料這小子不但不給個準信,還淨說些不正經的,老太太一股怒火心中起,抄起煙袋鍋子對着張沈飛的腦袋就是一記狠抽。
張沈飛捂着頭,委屈巴巴:“說不過就生氣,您可真是……真是個老封建。
得,我不跟您聊了,我去洗漱,您吃完肘子夾餅,趕緊睡覺去吧。”
說完,扭頭就往浴室跑。
張奶奶盯着他的背影,傲嬌地說道:“不聊就不聊,跟誰願意搭理你似的!!”
憋着氣吃了大半個肘子肉加餅,突然福至心靈緩過神。
啊,不對,我大半夜守着門等這小子是幹嘛來着?
好像是催他結婚,話題怎麽又偏到自己是個老封建上去了??
又被他混過去了!!
得,今兒不說了,下次不能再被這小子糊弄過去!!
張沈飛洗漱完躺在炕上,看了一會兒從四眼兒那裏借來的名著《武松與她》,該書講述了大英雄武松和金蓮,玉蘭,以及其他幾名紅顔知己的愛恨情仇。
看完最精彩的那一段,張沈飛才後知後覺的感覺自己的眼皮沉重的擡都擡不起來。
手一松,書直接摔在臉上,張沈飛也不管不顧,翻了個身,讓書掉在炕上,沉沉睡去。
翌日,
張沈飛一如既往的坐着許大茂駕駛的自行車到了廠子裏。
剛走進辦公室,就發現這裏的氣氛有點不同尋常。
張沈飛打眼一瞧,好嘛,孫玉文,陳淑學,郭穎語,吳華學,五個幹事裏有四個都斜眼看着自己。
那架勢,就跟他偷了他們家妹子或者姐姐似的。
隻有許富貴,牛麗麗,周武裏見他進來,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
“張幹事,今天就要去廠辦了,好好幹,給咱們宣傳科争光。”牛麗麗巧笑盈盈。
“大飛,叔看好你。”許富貴點頭。
“張幹事,苟富貴,勿相忘!!!”周武裏調侃道。
張沈飛擺擺手:“嗐,别瞎說,什麽富貴不富貴的。我就是去幫個忙,很快就會回來了。”
說完,又遞了一個眼神給許富貴。詢問孫玉文四個人又在抽什麽風?
後者接收到他的訊息冷笑一聲:“有些人不要太過分了,都是一個科室待了一年多的同事……
也都是大老爺們兒了,同事要離開,還能一點人事不通嗎??”
許富貴雖然不是幹部,但是卻是軋鋼廠宣傳科實打實的老人
他此言一出,孫玉文幾人臉色頓時一變。
張沈飛是他們宣傳科年紀最小又來的最晚的幹事,可這次他卻被調去當了廠長的臨時秘書。
這讓孫玉文三人感覺心裏非常不平衡,但這畢竟是領導親自選的,他們也不好說什麽,更不敢到領導面前呲牙。
無奈便隻好擺出一副臭臉,想在張沈飛臨走之前,膈應他一下。
誰曾想還沒膈應到張沈飛,卻被許富貴連摔帶打的說了這麽幾句。
許富貴這一番話,簡直是坐實了他們幾個小氣沒能力,又見不得别人好的罪名。
思及此處,四人互相對視一眼。
陳淑學強扯着嘴角硬凹出一個微笑:“張幹事,恭喜你呀,馬上就要提幹了。”
“去了好好幹,沒事兒回來看看。”郭穎語也是皮笑肉不笑。
“以後有什麽要幫忙的,回來吱一聲。”吳華學也說着客套話。
見他們都慫了,孫玉文的臉色更是黑了一層。
不就是許富貴幾句話麽??他算個什麽東西!!也配管他們幹事之間的事情!!!
有心要表現出自己不怕許富貴,陳玉文琢磨一會兒後,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要不還是說張幹事本事大呢,自打進廠就一直跟楊廠長的侄子關系好。
咱們這些隻知道埋頭幹事實的,到底是沒辦法跟您比。”
孫宇文說這個話,明褒暗貶,所有人都看出他有陰陽張沈飛之意。
也知道,他賭的就是就是他們這些當幹事的要臉。
軋鋼廠男人多,車間的男工之間鬧了矛盾,大部分時間都會互嗆甚至打一架。
但是在辦公室裏,大家各個自诩文化人,打架什麽的當然不會做。
伱來一句我嫩爹,我來你一句C你媽,也似乎有失風度。
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你陰陽我,我陰陽你。
聽到孫玉文的話,衆人立刻扭頭看向張沈飛,期待着他該怎麽回擊對方。
誰料張沈飛隻是淡然一笑,道:“心髒的是幹什麽都是髒的。
我雖然來宣傳科時間最晚,年紀也小,但我做的事情,在幾個幹事裏不比别人少。不謙虛的說一句,臨時秘書要是在宣傳科找,你們哪一個能比我更有優勢???
再者說,孫幹事你剛才的話我沒聽錯的話,是在暗示”咱們廠長任人唯親?用人不考慮能力,而隻考慮誰有關系?”
他扭頭,目光在陳淑學,郭穎語,吳華學三人身上接連掃過,語氣認真:
“你們幾個呢?也是跟他一樣的想法嗎?問清楚了,一會兒到了廠長那裏才好彙報。”
嘶!!誰都沒想到,張沈飛被人暗諷之後,根本沒想過要嘲諷回去,而是直接把話攤開。
這下刺激了!!!許富貴,牛麗麗,周武裏三人眼中立刻閃過看熱鬧的廣袤。
而孫玉文,陳淑學四人卻是立刻變了臉。
且不說張沈飛确實在宣傳科幾個幹事中辦實事最多,哪怕他是個棒槌呢!!
廠裏領導既然選了他做秘書,其他人不照樣得說領導英明嗎?誰敢說别的什麽???
廠長任人唯親???不看實力看關系??這不瘋了嗎??這誰敢承認!!!
這些話要是傳到廠長的耳朵裏,他們在軋鋼廠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此時,陳淑學幾人隻後悔怎麽就那麽傻,被孫玉文三言兩句忽悠,居然要和他一起排擠張沈飛。
那厮當時是怎麽說來着??說從這一年多的經驗看,張沈飛勉強也算光明磊落,不會告小狀。
結果呢??這丫上來就要找廠長評理!!!不講武德啊!!!
陳淑學最慫,連忙擦了擦額角的汗,解釋道:“張幹事沒有,我跟他不是一個想法。”
“您能上位是您有能力,我們怎麽會有那種想法呢?有些人就是覺悟低,我跟他可不一樣。”郭穎語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啊,對,您說自打您進了咱們宣傳科立了多少汗馬功勞呀,領導們肯定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把您提上去當秘書。有些人就是自己沒用,還喜歡陰謀論。”吳華學笑的很是勉強。
幾人慌忙想盡辦法跟孫玉文撇清關系,生怕張沈飛真的把他們跟孫玉文劃爲一類,告狀時候把他們也給牽連上。
這臉變的,牛麗麗在一旁嗤笑:“呦,您幾位不去天橋表演變臉,真是可惜了了。”
“剛才還跟孫玉文一夥兒呢,現在就又跟他不熟了。”
站在門口圍觀了全過程的許大茂也笑了:“所以說呢,人笨就要學學會閉嘴。
你要是不說話,别人還不知道你腦子有問題,什麽也不懂。
要是瞎逼逼,立刻就暴露了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
孫玉文,被兄弟們背叛的滋味,好嗎???”
“你!!”孫玉文氣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挽起袖子就想抽許大茂。
誰曾想許大茂臉一耷拉,眼一橫:“來呀,你來呀,誰TM不來誰是孫子!!!”
我還告訴你了孫玉文,今兒你敢打我,我立刻就去廠辦,把你剛才說的話全都公之于衆!!”
什麽玩意兒??他許大茂被傻柱打那麽多次,還能怕他個細胳膊細腿兒的?
公,公之于衆……
孫玉文這下徹底慫了,立刻換上一張笑臉:“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你看你們,怎麽就當真了呢。
咱們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關上門那都是一家人……哥剛才也是嘴秃噜了……”
尬笑到一半,看到張沈飛和許大茂都沒有給台階下的意思,他隻好清清嗓子,讪笑着低頭:
“那個,張幹事,剛才是我說話沒過腦子欠考慮,我跟您道個歉。”
說完,咔咔咔就是鞠躬。
張沈飛斜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直直的走了過去。
許大茂倒是沖過來嗆聲道:“不會說話就閉上你那張嘴,也就是碰上我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
再敢亂說話,我讓傻柱打的你滿地找牙!!!”
說完,還揮舞了下拳頭,一副勞資可是很兇的樣子!!
張沈飛聽到許大茂的話,任憑他嚣張卻也沒吱聲。
反正這件事他占理,許大茂鬧大了,正好給孫玉文一點教訓。
這厮沒什麽能力,嫉妒心卻大得很,早晚收拾了他。
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之後,張沈飛跟幾個關系好的同事告别,而後離開宣傳科辦公室。
扭頭到了廠辦報到之後,發現這裏的氣氛并不比宣傳科融洽。
想來也是,
古秘書去培訓了,按照正常程序來講,八成應該是他們廠辦出人來頂替他秘書的職位。
不管在廠辦找了誰出來,其他人有什麽不滿,那都屬于廠辦的内部糾紛。
但是他張沈飛空降過來,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此時此刻他張沈飛就是那個外人。
廠辦的衆人鼓足了勁,鉚足了心思要給張沈飛一個下馬威。
下馬威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在他過來跟大家寒暄的時候,裝着沒聽到。
不跟他握手,以及在他搭讪的時候,冷嘲熱諷一番。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誰料張沈飛到了之後,根本沒有跟他們寒暄的意思。
目不斜視的進了辦公室後,環視一圈不知道在找什麽。
沒找到,直接又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就進了主任辦公室。
十幾分鍾後,
衆人便看到他又跟在主任的後面,出了廠辦大門,往楊廠長辦公室走去。
“這小子,還挺傲!!”廠辦一個酒糟鼻的中年人說道。
“我早就說了,宣傳科沒幾個好人。”另一個中分頭的男人也說道,“别讓我逮到機會。”
……
廠長秘書雖然名義上歸廠辦管,但是卻不跟大家在一起辦公,而是在廠長辦公室外間另支了張桌子。
平時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這裏處理工作,順便也能幫廠長篩選一下來訪的人。
張沈飛在廠辦辦公室主任的引導下,才打開外間的大門走進去,就看到這裏支着的桌子變成了兩張。
而剛才在廠辦沒看到的楊柏立,居然坐在其中一張桌子旁,用手支着下巴發呆。
張沈飛頓時好奇的眯起雙眼,心道,這八成是又幫楊柏立在攢履曆呢。
廠辦主任似乎猜到張沈飛會驚訝,便向他解釋,楊廠長之前的古秘書是個老秘書,工作經驗豐富。
現在古秘書走了,廠裏怕他張幹事一個新人忙不過來,無法全力接下古秘書的工作,因此便又派了楊柏立過來。
“平時工作上的事情主要由張幹事你負責,其他的那些瑣碎事情交給楊幹事就好。”末了,他說道。
說完,心中很有些忐忑。
畢竟一個端茶倒水,掃地拖地,另一個卻要賣力氣工作,這擱誰誰受得了啊、
誰料,張沈飛聽完幹淨利落的答應下來:“成。”
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見他離開,楊柏立立刻原地複活:“大飛,你可算來了!!我都要煩死了。”
張沈飛挑眉看向他:“煩什麽??不想來這裏?”
“可不是嗎?”楊柏立嘴撅的能栓頭驢,“明明我二叔和古秘書都說了讓你當代理秘書。
結果我媽知道後,非逼着我二叔讓我也過來混個履曆,你說她煩不煩人??”
張沈飛但笑不語。
楊柏立又道:“反正我跟這兒跟在廠辦一樣,都是得過且過的,我二叔那邊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讓我滾蛋。
你呢,就踏踏實實的在這幹吧,我礙不了你多久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