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沈飛不缺媳婦兒,但軋鋼廠作爲一個跟和尚廟同時屹立在光棍界之巅的地方,有的是人缺。
宋先鋒作爲宣傳科科長,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
前一天剛在科室裏開完會,定下“相親舞會”和“職工互助基金會”的兩個方案後,第二天一上班,馬不停蹄的就到廠委彙報工作。
軋鋼廠剛轉爲國營,從上到下工作熱情高漲。
楊廠長聽完他的彙報,立刻召集工會,宣傳科,黨委,婦聯,廠辦等各級部門開會。
會議上,兩個方案全票通過。
廠裏決定由工會,廠委和宣傳科抽調人手出來,着手互助會的成立工作。
成立職工互助基金會屬于史無前例的新道路,需要一邊摸索,一邊往前。且需要多部門協調,是以步調可能不太快。
主打一個穩!!!
但相親舞會就不一樣,軋鋼廠本來就有周末舞會,隻需要稍加改進,很快就能上馬。
廠子領導稍微商量一番,就定下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六晚上,爲大齡未婚男女工的相親舞會時間。
前三屆舞會先内部消化,從第四屆開始,由宣傳科負責跟别的女工較多的廠子協調聯誼事宜。
至于第一屆,就定在本周六晚上六點進行。
這條消息一出,軋鋼廠上上下下單身男青年/鳏夫/大齡光棍無不歡呼雀躍。
一群人擠在布告欄前,叽叽喳喳讨論還是社會主義的工廠好啊!!!不但發工資,還給發對象!!!
大家都議論着周末要穿什麽衣服,穿什麽鞋,不會跳舞的琢磨着這跳舞能不能速成。
也是因爲這個,
張沈飛這個“相親舞會”的發起人,在廠子裏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歡迎,熱情程度比他之前當選勞模還要高的多。
中午下班時間,
張沈飛一如既往慢悠悠的走進食堂,環視一圈,卻發現老幫自己占位置的賈張氏居然不在。
啊,這個這可怎麽辦???
現在打飯隊伍大排長龍,要是乖乖的排在隊伍末尾,隻怕輪到他打飯的時候,好菜都被打完了。
可要是明目張膽的插隊??好像也不是特别好。大小,咱也是個領導不是??要是被人揪出來,多丢人呐。
就在張沈飛萬分糾結的時候,就看到排在打飯的那支隊伍最前方,郭大撇子在興奮的朝他招手。
“張幹事,這裏,這裏!!!”
張沈飛眼神一亮,走過去。
“張幹事,我前面就剩下倆人了,來來來,您插我前面。”郭大撇子說着往後退了點兒,讓出一個人的空間。
張沈飛人已經在往隊伍裏走,嘴裏還在說着客套話:“這,這不太好吧我這來的晚,就這麽插隊大家該有意見了。”
“誰有意義??誰能有意見???”郭大撇子大聲嚷道,“你張幹事幫我們大齡男青年解決婚姻問題呢,誰敢對您有意見???”
“沒意見!!!”
“沒意見!!!”
“張幹事,您随便插!!!”
“您插我!!”
“插我!!!”
前面後面傳來不少聲音。
張沈飛朝後拱手:“謝謝大家夥兒了。”
“嗐,張幹事您給我們幹了大事兒,插個隊算啥?”郭大撇子喋喋不休,“您可不知道啊張幹事,咱們這廠子裏的男青年忒多,女青年忒少。
我在廠裏上了四年班了,我爸媽因爲我的婚事,簡直要愁死。
我媽甚至說了,要是再找不到城裏有工作的對象,就要讓我學習賈東旭!!!”
那賈東旭一個光榮的工人階級,找個了農村沒工作的婦女當媳婦兒。
即便他那個媳婦兒長得不錯,腰是腰,腚是腚的,可在他們這些工人的眼裏,依然是高嫁低娶。
這可是工人當家做主的年代,工人是國家的主人,娶媳婦兒自然也不能含糊。
他們挑媳婦兒首要條件倒不是臉和身材,而是出身。
一等媳婦兒是有鐵飯碗的工人階級和八大員,二等媳婦兒是城市無業女青年,三等媳婦兒,才是農村人呢。
張幹事提出的這個相親舞會,針對的是本廠和外廠的工人,這就保證了他們這些男工人找到一等媳婦兒幾率大大增加!!
這是什麽??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張沈飛也知道這個年代城鄉的區别,實際上等到再過個把月,糧食購買憑證出來後,農村女青年想要嫁進城裏會變得更加困難。
眼瞅着輪到自己打飯,他一邊把飯盒遞進去,讓傻柱給看着打,一邊詢問郭大撇子賈張氏哪兒去了。
那老虔婆之前吃飯可是最積極的,今兒怎麽到現在都沒見人影???
郭大撇子撇撇嘴:“誰知道那老,張大媽吃壞什麽東西了,今兒上班一直幹嘔。後來我們車間主任見實在影響工作,就讓她去醫務室看病去了。”
這會兒沒來吃飯,估計是在醫務室打針吧。
“好好的怎麽會幹嘔??”張沈飛嘀咕,指了指一個盆裏,“傻柱,給我再打點兒肉。”
“放心吧,大飛哥,這還用您交代?”傻柱說完,利索的舀了滿滿一勺豆角炒肉,放在他的飯盒裏,又接着郭大撇子和張沈飛的話題說道,“那老虔婆估摸是真的病了。
我們兩家不都住中院嗎??這幾天早上,我不止一次看到她吐酸水。吐完之後,那臉色蠟黃。”
傻柱看賈張氏不順眼,看到她倒黴受苦,心裏就美的跟什麽似的。
張沈飛聽罷,咋舌:“這麽厲害啊??那估計确實病的挺厲害。
賈家的日子不好過,不過還好張大媽現在是正式工,看病能報銷。”
“誰說不是呢?人老了病就多。老虔婆得感謝大飛哥您,給她出了個頂班的主意。”傻柱說着,把張沈飛的飯盒遞出來。
賈張氏不在,張沈飛打了飯本來打算自己找個地方吃,不去跟花姐她們擠的。
誰料坐在花姐身邊的楊柏立看到他,立刻嚷嚷着讓他趕緊過去。
等他坐好,花姐立刻湊過來:“張幹事,那個相親舞會,不限制年齡嗎??”
“不限制年齡,隻要單身沒對象的都能參加。”張沈飛夾了一口菜放在饅頭上,一口饅頭帶菜,大口咀嚼。
“嘿,這可太好了!!!”花姐猛的一拍桌子,吓得楊柏立的饅頭噗通掉在地上。
他滿臉黑線的躬身撿起饅頭,吹了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道:“花姐,你這麽激動幹嘛啊?”
牛二花還沒說話,一旁她名下的一員大将搶答:“楊幹事你不知道吧??我們花姐還是單身呢。”
嘶!!花姐單身????
張沈飛和楊柏立同時倒抽一口冷氣,伱看我,我看你,在彼此的左眼中看到了鬥大的“震”,右眼中則是同樣大小的“驚”!!!
這花姐可是軋鋼廠女工隊伍中的一朵奇葩,看瓜天團的主要負責人啊!!!
說句不誇張的,這軋鋼廠的瓜,她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這樣一個女工,居然是單身??這說出去誰信????
花姐似乎早已經習慣張沈飛和楊柏立這樣的表情,她歎了口氣,告訴他們。
她是個寡婦,進廠是接的她死掉的男人的班。
“男人死了好幾年,我一直帶着婆婆生活。其實我之前也沒想過再嫁的,但是現在國家不是鼓勵這個嗎??我婆婆也想讓我找個伴兒。
再加上我跟那個死鬼結婚時間短,也沒個孩子,所以就想着
說不定,等再婚後,我還能再有個孩子,也算是能當個完整的女人,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說到這裏的時候,花姐的臉上帶上了罕見的紅暈。
原來,花姐還有這樣的往事啊???
張沈飛唏噓:“花姐,你也不容易。啥也不說了,我祝你心想事成,萬事順遂。”(高情商。)
楊柏立瞪大雙眼:“花姐,你都這把年紀了,還能生的出孩子嗎???”(低情商。)
花姐臉立刻黑了。
楊柏立卻沒看出來,猶自說道:“實在不行,大飛你留點心,幹脆給花姐找個帶孩子的鳏夫好了!!!”
這麽一來,不用生就有孩子了,多好!!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張沈飛技術性的幹咳兩聲:“那啥,花姐你是哪年生的??”
花姐死死盯着楊柏立,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今年剛三十三!!!’
“呦,不像。我一直以爲你才.”張沈飛剛想說我以爲你不到三十,楊柏立便搶答道,
“不會吧??花姐你居然才三十多???我一直以爲你和張翠花一樣大呢!!!!”
卧槽,我真的是曹了。張沈飛看看花姐已然變得鐵青的臉,陰森森的目光,無奈的捂住臉。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帶不動,真的帶不動啊。
惹怒了牛二花,這楊柏立以後在軋鋼廠的日子,隻怕難喽。
楊柏立的注意力一直在花姐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張沈飛的異常,他絮絮叨叨了一大串,好奇的問道:
“不過花姐,既然你比張翠花和剩下幾個大姐年紀小,爲什麽她們都叫你花姐??”
牛二花陰笑着,話跟塞了牙一樣,一點兒一點兒從唇齒間挑出來:“因爲.我夠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