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沈飛扶着老太太剛踏進家門,就被老太太一把推開。
這老太太,手勁兒還挺大,張沈飛腹诽。
看到老太太走進廚房,他好奇的跟了上去:“老太太,你在這翻箱倒櫃的幹嘛呢?”
張奶奶從打開的櫥櫃裏拿出一個飯盒:“元宵節的時候你在關外沒回來,這不我特意給你留的元宵。”
老太太說着打開飯盒,一堆裹滿了糯米粉的元宵出現在張沈飛面前。
張沈飛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到老太太又說道:“瞧瞧,青絲玫瑰餡兒的!!”
張沈飛一撇嘴:“老太太您可真成,這都啥年代了?也就隻有您還年年都買這個餡兒。我最讨厭吃這個了。”
現在街上元宵的品種那麽多,誰家好人吃青絲玫瑰啊??!!
張奶奶斜睨他一眼:“不識貨的東西,伱也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呸!”
吐槽完看到張沈飛想反駁,立刻又說道:“把你那嘴閉上,就說那這元宵還煮不煮?”
張沈飛一梗脖子:“煮啊,怎麽不煮??我肚子正餓着呢。”
張奶奶又是一個白眼過來:“這不就成了,多餘說這些廢話!!”
張沈飛剛到家就被翻了好幾個白眼,心虛的摸摸鼻子,沒敢再說話。
老太太利索的燒火,添水,準備煮元宵。
很快,
不大的廚房裏飄滿青絲玫瑰特有的香味。
張奶奶抄起大勺把煮好的元宵撈出來,正好一大碗。
張沈飛伸出手準備去端,老太太卻拿着抹布打斷他:“這個熱,你拿着筷子勺子等着吃就好。”
“好嘞!!”張沈飛笑着點頭。
張奶奶用抹布墊在碗外面,雙手捧起大海碗,小心翼翼的往屋内走,張沈飛亦步亦趨的跟着她。
到了屋裏,老太太放下碗,扔下抹布,這才長出一口氣:“碗裝的太滿,吓得我走路大氣都不敢喘,就怕把元宵撒出來。”
“那誰讓您煮那麽多的???我又不是豬。”坐在八仙桌前,張沈飛夾起元宵吹了吹,咬開,兩口吃掉一個。
老太太抽着煙,眯着雙眼吐出一個煙圈:“你啊,打小兒就愛吃元宵,那時候家裏窮隻買得起青絲玫瑰餡兒的.
即便是這樣,也買不了幾個,每人隻能分兩三個嘗嘗味道。
你九歲那年,就問我‘奶奶,什麽時候我才能吃一大碗青絲玫瑰元宵呢?’”
張沈飛咽下嘴裏的元宵,也陷入回憶:“對,那時候您告訴我,等來年兒家裏條件好了,就給我做一大碗,一大海碗,滿的要溢出來,就跟現在這碗一樣.
可是”
可也就是那年,剛過完元宵節,父母便相繼去世。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
老張家的日子并沒有更好,而是陷入了更加貧困的境地。
哥哥進廠工資少,嫂子又接二連三生孩子,家裏每年過年依然隻買得起青絲玫瑰。
不同的是,以前的張沈飛每年元宵能吃到幾個,可後來,一個都吃不到了。
因爲張家條件不好,一個個小侄子看到元宵眼冒綠光,他又怎麽好意思跟他們搶???
從父母去世那年起,他再沒有吃過元宵。
在小侄子們狼吞虎咽的時候,都隻是撇着嘴:“我最讨厭吃元宵,特别是青絲玫瑰餡兒的!!!”
說得多了,似乎自己也當了真???
所以說,
老太太今兒煮的這一大碗青絲玫瑰元宵,是在彌補當年許下的承諾???
張沈飛一陣鼻酸,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别的穿越者那種沒有繼承原主情感的情況挺好的,最起碼,會比自己活的更加輕松吧???
老太太抽完一袋煙,見他不吃飯在發呆,敲了敲桌子:“别光想事情,吃飯吃飯。”
“吃。”張沈飛埋頭,夾起一個元宵一口塞進嘴裏。
吃飽喝足,
老太太去洗碗,張沈飛拎起暖壺去浴室洗漱。
一邊弄,一邊開始琢磨這次在AN鋼招待所使用的那種膠桶化糞池。
國内還沒有開始生産那東西,AN鋼的那些都是從毛熊國進口過來的。
之所以進口這個,純粹是因爲他們那邊毛熊專家太多,但有些宿舍條件不好,專家忍受不了旱廁。
膠桶化糞池一共三個三格,采用三相分離化糞池技術。
它的原理是硬化物在池地進行一定的分解之後,上面的液化物從管道處流走,進而防止了管道的擁堵,給硬化物帶來足夠的時間去水解。
使用起來非常方便,1.5方的膠桶,三到五年處理一次殘渣即可。
張沈飛在招待所使用了十來天後,感覺非常的方便。
他琢磨着最近有時間的話,去前門看看能不能找外貿商店幫忙代購一個。
如果能搞來膠桶化糞池,他就能在家裏做抽水馬桶。
有了這個,以後就不用再去雨天滿腳泥,夏天滿地蛆的公廁,也不用再讓賈張氏幫忙排隊,插隊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
張沈飛又琢磨了一陣子這玩意兒的可行性,一直到夜已深,才沉沉睡去。
翌日繼續上班,
吃完早飯走出家門。
跟在推着自行車的許大茂身後往院子外走。
一路上,遇到的住戶們都在打招呼:
“三大爺,上班去呢???”
“三大爺吃了沒??”
“三大爺,今兒這麽早就走?”
“三大爺”
張沈飛一一點頭,跟對方說着客套話。
許大茂在前面推着車子,嫉妒的眼珠子都綠了。
一扭頭,看到閻埠貴臉色複雜的站在屋檐下,立刻心有戚戚焉。
等到兩人終于走到四合院外,許大茂才感覺一陣輕松。
兩人一個騎車,一個坐車,一路前往軋鋼廠。
進門時候張沈飛跟秦大爺打了個招呼,看到對方朝自己笑的格外谄媚,便猜測這老登的藥酒應該是喝完了。
兩人鎖好車子回到宣傳科辦公室,
當聽到張沈飛在AN山的時候居然充當了婁董的秘書,孫玉文臉色頓時又漆黑如墨。
但張沈飛出差畢竟是科長指定的,饒是他心中郁悶,到底也沒敢說什麽。
張沈飛壓根兒就沒有搭理他,跟許久不見的同事們打過招呼,又給大家散了他從關外帶回來的特産糖果之後,他便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寫寫畫畫,繼續思索化糞池的可能性。
才畫到一半,
楊柏立就到了:“大飛,楊廠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張沈飛放下筆,跟楊柏立走出去,到了辦公室外,确定沒人能聽到之後,才問道:“你二叔找我幹嘛??”
楊柏立撇撇嘴:“還能幹嘛?那老狐狸.肯定是問你到了AN鋼之後發生的事情,還有開會的具體内容什麽的。”
當時他二叔又沒有去參加會議,婁振華和李懷德雖然回來傳達了會議精神和内容,但誰知道有沒有保留呢??
所以依照他二叔的性格,找作爲臨時秘書的張沈飛問話,簡直是基本操作。
宣傳科在辦公樓二樓,廠長辦公室在三樓,張沈飛和楊柏立一路走,一路聊天。
到了辦公室門口,張沈飛屈指剛想敲門,楊柏立直接就給推開了:“二叔,張沈飛到了。”
寬大的辦公桌後,楊廠長擡頭,面露不滿:“誰讓你不敲門就進來的???”
楊柏立撇撇嘴沒說話。
楊廠長更生氣了,眉頭擰成一個“川”字:“還有,跟你說多少次了,工作時間稱呼職務!!職稱知道嗎???”
楊柏立似乎感覺在張沈飛面前被自己親叔這麽批評有點兒丢人,擺擺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後都叫您楊職務成了吧?”
見對方抄起搪瓷大水杯,吓得他抱着頭:“您不是找張沈飛嗎?人我已經帶到,您自個兒跟他說吧,我先走了。”
說完,撒丫子就跑,跟屁股後面有狗攆着似的。
楊廠長看着他的背影搖頭歎息,而後又看向張沈飛:“張沈飛同志,坐下聊。這次跟婁董開會,還習慣嗎???”
“都是做些記錄之類的工作,倒也不算很難。”
“啊,這樣啊”楊廠長敲着手中的杯子,“我聽李副廠長說,這次開會主要是讨論AN鋼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AN鋼可是咱們國内的第一大鋼鐵廠啊,它的命運,關乎着國内整個鋼鐵行業”
不僅如此,李副廠長帶回來的消息還顯示,接下來的鋼鐵行業将會迎來大變革。
鋼鐵作爲國家發展的重中之重,它的變革,也将預示着其他行業的未來。
楊廠長緩緩的說着,末了,問道:“張沈飛同志,你這段時間一直貼身跟在婁董身邊,根據你的觀察,婁董的反應如何??”
張沈飛垂眸,看着眼前的茶幾,斟酌良久之後才開口道:“婁董的反應,跟其他廠子的領導是一樣的。”
楊廠長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行,我明白了,你先回去上班。
這次出差你表現的很好,接下來好好幹,我看好你。”
張沈飛起身,說了幾句感謝領導賞識之類走口不走心的話之後,也就撤了。
回到宣傳科,就看到許大茂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看,看着他被楊柏立叫走之前畫的草稿。
許大茂見他回來,疑惑的撓頭詢問:“大飛哥,你畫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這啊,這是咱們在招待所時候,那裏用的化糞池。”張沈飛示意許大茂起身,自己坐回去。
化糞池??
許大茂這下來勁兒了!!
對長居胡同的人而言,公廁是他們永遠的痛,所以聽到這些話題也就格外敏感。
他從一旁拉過一張空凳子,坐在張沈飛身邊,迫不及待的追問:“這怎麽是橢圓的??上面的那三個是什麽??這玩意兒怎麽用??”
張沈飛瞅他一眼:“你不能一個個問題問嗎?這麽跟連炮珠似的,我怎麽回答???”
看到許大茂露出一副歉意的神情,他才又接着說道:“這玩意其實什麽原理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和勾股定理無關。别怕。”
他說這個當然是開玩笑。
但許大茂聽完卻十分認真的說道:“勾股定理??那我肯定怕,剛買的褲子.”
得,張沈飛滿臉無奈,又一個幼兒失學的!!!
許大茂不知道在大飛哥心中,已經把他和傻柱畫上等号。
他琢磨了一陣子後,突然激動的一拍桌子,砰的一聲,驚的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看過來。
“你幹嘛??”張沈飛斜了他一眼。
許大茂環顧四周,又一副生怕被人聽到的樣子,湊到張沈飛耳邊小聲嘀咕:“大飛哥,我覺得要是你把這個化糞池吃,啊,不對,研究透了。
報到上面,到時候廠子裏再建立個化糞池分廠,你不就又能多一份工資???”
軋鋼廠和四合院誰不知道啊??!!
大飛哥當初生産了個什麽削皮刨絲器之後,冶金部專門建了個專供出口的廠子,生産那玩意。
廠子就在他們廠後面,已經開工小一個月,據說在國外賣的特别好,外彙賺的嘩嘩的。
甚至冶金部的領導都發了話,說什麽:“刨絲器雖然小,起到的卻是大作用。”
雖然刨絲器廠不給自個兒發工資,但許大茂依然感覺與有榮焉。
至于膠桶化糞池,雖然長鼻子老外不一定用得上。
但四九城那麽多胡同,那麽多四合院可都沒茅廁!!!隻要這玩意兒能生産出來,肯定不愁銷路!!!
想到這裏,許大茂搓搓手,繼續嘀咕着:“大飛哥,這次可是我想的主意,要是膠桶化糞池真能建廠,功勞咱倆得平分!!!”
其實他本來不想把這個主意告訴張沈飛的,但畢竟還得靠對方研究原理,工作方式什麽的。
一想到張沈飛隻需要動動腦子,就分走自個兒一半功勞,許大茂難受的心都要碎了,卻也隻能強顔歡笑。
張沈飛盯着他看了一會。
許大茂被他看的心裏發毛:“大飛哥,我臉怎麽了?您怎麽一直看我??”
張沈飛悠悠問道:“許大茂,你知道塑料的原材料是什麽嗎?”
許大茂眼中露出一種清澈的愚蠢,搖搖頭。
“那你知道目前咱們國家一年能生産出來多少塑料嗎???”
許大茂搖頭。
“那你知道,每年咱們國家生産的塑料,可以用于民生的百分比是多少嗎???”
許大茂持續搖頭。
張沈飛歎了口氣,告訴許大茂。1949年,我國合成樹脂産量不足300噸,成品塑料僅有千噸。
因爲産量單一,塑料大部分被用于加工電器開關、文教用品,用于民生的少之又少。
“沒有樹脂就沒有塑料,沒有塑料,沒有原材料,你怎麽開工廠???”
許大茂撓頭,正想找補說可以進口塑料,可轉念一想,國家現在多需要外彙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
怎麽可能花外彙買這個???
他歎了口氣:“所以說,這玩意兒行不通喽”
“這倒也不是,說不定過幾年,塑料沒有這麽金貴了,你的方法自己也就能排上用場。”
說完,張沈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錯,最起碼會動腦子,比傻柱強多了。”
許大茂被誇,立刻眉開眼笑。
大飛哥說我比傻柱強呢!!真好!!!
笑完了又想起來:“不是,沒有原材料大飛哥你研究這個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