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帥氣無比，高大威猛，卻突然出現的小夥子，牛爺表示很懵逼。
怎麽好好吃着飯，還帶過來拼桌搭讪的？？
但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心裏覺得疑惑，但面兒上卻不露分毫，隻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沈飛後，問道：
“這位小爺，您找我有事兒？”
張沈飛吸溜一口面條，說出來的話不仔細聽有點兒聽不清楚:
“剛聽您和面館兒老闆娘說話，您是有套四合院要賣？？”
牛爺眼神一亮，立刻盯着張沈飛的雙眼：“怎麽說？？聽這意思，這位小爺您有路子？？？”
張沈飛笑了：“隻要房子合适，路子可以有。不過，您得先把房子的情況跟我介紹一下。”
他想買房純粹是臨時起意。
這段日子跟胖子他們一起做生意，加上稿費，還有當初在夜狼手裏弄的，他也攢下了不少錢。
這年代，明面兒上不讓買賣黃金，私底下他目前又沒有門路。
古董又不是大熱的時候，錢放在手裏沒意思。
他就琢磨着，那麽多錢放着也是放着，又碰上了徐慧珍這個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倒不如買套房子。
當然，買房的前提是房間不能太多，一定不能超過十五間。
因爲到了1958年的時候，國家爲了安置越來越多的進城人員。
規定不論原房主是否同意，隻要房子超過十五間，一律經租。
經租其實就是國家把四九城的私房都集中起來，而後從他們手裏，把房子租給工人和幹部。
每個月再從房租中，抽出來大概2-3成補貼給原房主。
說是補貼，但因爲房租本來就很低廉，大部分時候一間房的租金隻有兩塊錢，所以到原房主手裏的錢就更加寥寥無幾。
也是因此，
很多房主爲了不被經租，會把房子改造，甚至不惜拆除一部分房間。
爲了斷絕這個現象，國家也出台了不少政策。
當然，這是後話。
牛爺聽到張沈飛對房子有意思，連忙告訴他房子的基本情況。
他的房子是套最基本的一進，也就是單進四合院。
倒座房原本是四間，爲了租給商戶打通成了一間。
正房一般是三正兩耳，也就是正房有三間屋子，而兩側耳房各有一間屋子，合計五間。
東西廂房規模也是一樣，各有三個房間。後罩房也是三間。
“爲啥隻有三間後罩房？”張沈飛覺得很奇怪。
一般來說倒座房和後罩房房間數應該是一緻的啊。
牛爺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房子自打我從我爹手裏接手就是這樣。
那後罩房的旁邊有個棚子，棚子底下是地窖，可能就是因爲這個，所以少蓋了一間房。”
這樣建房子當然不合規矩，他也問過他爹爲什麽，但他爹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
張沈飛算了下房子這麽一改正好十五間，
也就不再糾結前後不一緻的事情，便說一會兒想去看看房子。
牛爺對此當然求之不得，立刻放下碗就要帶他去看房。
“甭急，吃了飯再說。”張沈飛按住他，倆人面條都沒吃完呢，“糟蹋什麽也不能糟蹋飯，咱吃飽了再走。”
說完，大口開始幹飯。
牛爺招手喊過來老闆娘：“切一盤豬皮凍，一盤鹵牛肉。”
要小炒是來不及了，隻能添兩個涼菜。這小夥子可是他自打賣房以來看到的唯一一個有意買房的，不得巴結着點兒？？
“徐慧珍，你把桌子上的菜端過來，咱們和牛爺合桌。”張沈飛很是能從善如流。
用兩個素菜換兩個肉菜，嘿，又賺到了！！！
徐慧珍突然被招呼，一臉懵逼。
她在旁邊聽張沈飛跟牛爺說了半晌話，越聽越迷糊，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她對自個兒的張大哥滿懷欽佩，覺得他隻要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是以慌忙端着盤子往牛爺桌子上放。
很快，四個菜擺在桌子上，張沈飛三人吃飽喝足，便一起出了面館兒大門。
看到牛爺那乖順的小畫眉，張沈飛便詢問他八哥兒髒了口怎麽辦。
“髒的挺厲害？？”牛爺挑眉。
“挺厲害，見天兒的罵街。”張沈飛歎息。
牛爺啧了一聲：“那就麻煩了，鳥兒茲要是髒了口，十之八九就廢了。
剩下的那一成，隻能下狠招，切斷髒口的根源，再跟熬鷹似的把它給掰過來，但這個難度太大。”
他打十二歲開始跟着爺爺提籠架鳥，逛遍四九城。
到現在，就沒見過髒了口能掰回來的八哥兒！！！
張沈飛想了想，覺得有胖子那個一句話三個媽的狗東西根源在，那八哥兒是掰不回來了，也就不再糾結于此。
跟牛爺又開始說些片兒湯話，等兩人熟悉了一些，牛爺便嘗試性的詢問道：
“爺們兒，是您家親戚要買房還是朋友啊？”
張沈飛知道牛爺不是看不起自己，隻是覺得自己太年輕，不像是能買房子置地的。
于是便給自己加了個人設：“牛爺，實不相瞞，我是自個兒買的。
我爹媽去年去世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些家底兒。
我一尋思，自個兒不會做買賣，又不會别的投資，便打算買套房子。這樣，也算是給子孫後代留下了點兒什麽不是？？”
牛爺聞言，眼神立刻變得很是複雜。
張沈飛覺得如果讓他形容牛爺此刻的眼神的話，應該是三分羨慕，三分欽佩，外加四分的嫉妒。
牛爺豎起大拇指，朝着張沈飛點頭不已：
“小夥子，年紀輕輕能有錢不敗壞，還知道爲子孫後代着想。
你父母有你這樣的孩子，何其有幸啊！！！”
看看這小夥子，再想想自家那個逼着父母賣房賣地給擦屁股的獨子，牛爺心裏苦啊！！！
到了這一步，張沈飛已經從牛爺的神态和話語裏分析出對方爲什麽賣房。
但對方不主動問，他也不說。
橫不能往别人心口捅刀子不是？
張沈飛跟着牛爺一路進了胡同，意外的發現這房子居然跟之前那個畫家的很近。
兩套房子屁股對屁股，各自隸屬于兩條胡同，看起來遠，但其實隻有一牆之隔。
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張沈飛心中嘀咕一句。
陳雪茹之前還琢磨着等“紅梅”案徹底偵破之後買下那院子呢，沒想到自己居然提前買下了對屁股的這一套。
牛爺打開蠻子門上挂的大鎖之後，便引着張沈飛兩人進去。
張沈飛進門之後，意外的發現這院子居然和《正陽門下X女人》中，老賀頭家的格局是一樣的。
不過顯然牛爺祖上是風雅之人，他的這座院子進門照壁上沒有雕刻五毒，
也沒有雕年年有餘和滿牆福字，反而刻的是竹子和荷花。
拐過照壁，穿過垂花門走進去。院子裏有涼亭，有花圃，甚至還有幾口大缸，裏頭有枯萎的殘蓮。
在牛爺的引領下，張沈飛和徐慧珍把房子瞧了一個遍，兩人越看越滿意。
牛爺告訴他們，
四合院的規格都是有講究的，什麽身份蓋什麽樣的房子，
使用什麽規格的材質，連同屋脊上的小獸，木窗上的雕花種類都有講究。規格弄錯了，輕則受罰，重的話要坐牢。
他們家祖上是普通商戶，按規矩隻能是蠻子門，院子也不能太大。
饒是如此，他那做商戶的祖輩也依然煞費苦心把不太高規格的房子給做到了極緻。
“磨磚對縫，黃松木架，風火雙檐，屋内地面是青方磚墁地，屋頂則是裝裱紙頂棚。
雖然外觀被外人看到的地方規格一般。但屋子裏看不到的地方，卻都是超規格的。”
牛爺解釋道。
其實民G之後那些臭講究已經沒了，茲要是伱有錢，想怎麽蓋就怎麽蓋，想怎麽裝修就怎麽裝修。
他也就是沒錢，要有錢的話，直接就換金磚鋪地，好好收拾一番。
當然，現在房子都要賣了，自個兒都搬出去了，說什麽都晚了想到這裏，牛爺又是一陣唏噓。
張沈飛把房子前後轉悠幾圈之後，發現确實挺合自己心意。
看的出牛爺和他的祖輩住的很愛惜，房子雖然有年份了，但保養的挺好。
而且倒座房是改好了的，做生意的話省去了改裝的功夫。
再加上跟畫家的房子對屁股，方便自己以後夜裏兩個院子跑來跑去的折騰。
不對
大半夜自己不睡覺，倆院子瞎折騰什麽？？
張沈飛甩甩頭，讓自己先不要在意這個細節。
而後便詢問牛爺房子想賣個什麽價。
牛爺呻吟一陣子：“房子，連同屋裏這些不好搬的老家具，爺們兒你要是真想要，一口價三千五。”
張沈飛搖搖頭：“貴了，我頂多給你兩千五。”
他之前在在四合院買的兩間屋子才三百，給兩千五，還是看在家具的面子上。
他剛看了，這裏的老家具有不少都是紅木的。
“兩千五有點少，爺們兒你再加點兒。”牛爺眼神中滿是掙紮。
張沈飛卻很是強硬：“牛爺，不是我不想多給，實在是我手裏就兩千二。”
言下之意，給您兩千五我還得出去再借三百呢。
見牛爺不吱聲，張沈飛又說道：“實話跟您說，我這房子其實可買可不買，今兒是趕巧看上了。
您要是覺得我給的少，咱也不強求。”
牛爺聞言，身影頓時一晃。
他要的三千其實不算高，也正好能把兒子在外面欠的賬給糊上。
本以爲這年輕人年紀小，好說話，誰承想砍價這麽狠。一張嘴，就是五百塊錢。
少了這五百，他就得頂着這張老臉出去借錢。但不把房子賣給張沈飛？？
兒子可在那些人手裏！！！拖一天，危險就增加一分。
這麽一想，他一咬牙，一跺腳：“兩千五就兩千五，但我有兩個請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