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被祖父料中了!
馬耀宗心裏暗歎一聲,因爲早有心理準備,應對得十分沉着:“是,臣這就去安排。”
馬場裏的馬大大小小四千多匹,管事有十餘個,多是馬家子侄後輩或姻親。養馬的馬奴有幾百,另有一百護衛。
這些護衛,多是從馬家家生子裏挑出來的,自少習武,到十幾歲得用的時候來馬場當差。身手且不論如何,對馬家都是一等一的忠心。
馬耀宗吩咐下去,一百護衛齊整整地排成了五隊,每隊二十人。年齡最大的約在三十多歲,年輕的十八九歲模樣。
姜韶華打量了一圈,然後笑道:“馬舍人從中挑十個身手好的,本郡主點十個親兵,讓他們過一過招。”
馬耀宗拱手應了,上前點了十個護衛出來。
傳聞郡主是高手,馬耀宗雖未親眼見過,卻也不敢糊弄。挑的确實都是身手好的護衛。
姜韶華這邊就随意多了:“孟叔點十個人。”
她身邊的親兵,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真下場比試,有欺負人之嫌。
孟大山性情爽快,沒有客氣推辭,轉頭點了十個人。
衆人各自後退十數米,留出一大片空地。接下來,便是捉對比試。前兩場比拳腳,各自都還算客氣。
連着輸了兩場,馬場護衛心中憋屈,到了第三場出來的是一個高個青年男子,目光炯炯身手骁勇,幾個照面就将對手揍趴下了。
馬場護衛這一邊驟然爆起歡呼聲。
那青年男子,目露傲然,在衆護衛的鼓噪聲中擡頭挺胸地回去了。
“這個護衛叫什麽?身手倒是不錯!”姜韶華饒有興味地問道。
馬耀宗笑着答道:“回郡主,他姓喬,在家中行二,自五歲學武,十五歲就來馬場當差了。今年二十五歲,是馬場護衛統領,也是護衛裏的第一高手。”
姜韶華略一點頭:“身手确實好,當賞!陳舍人,你代本郡主去賞喬二。”
陳瑾瑜笑着應了,邁步上前,賞了喬二一個荷包。
喬二雙手接了郡主賞賜,待陳舍人離去後,身邊一衆護衛探頭探腦:“喬二,郡主賞的荷包裏有什麽?”
“打開讓我們瞧瞧。”
喬二嘿嘿一笑,将荷包鄭重地塞進了懷裏:“你們眼饞,待會兒下場打起精神,好好表現。說不定郡主也有賞賜。”
護衛們都被荷包刺激得不輕,再下場比試的,果然精神十足神勇無比。
孟大山麾下的親兵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被打出了真火。你來我往地過招,拳風嚯嚯,十分激烈。
這可就精彩多了。姜韶華看得頗有興味,就連銀朱荼白兩個俏丫鬟也看得津津有味,湊在一起點評:“這些馬場護衛都算得上精兵了。”
“不過,還是我們這邊赢得更多。”
十場比試下來,親衛營赢了七場,馬場護衛赢下三場。
眼見着衆人還有些意猶未盡躍躍欲試的意思,姜韶華笑了起來:“這樣吧!馬場一共一百護衛,孟統領這邊也出一百人。人數相當,列陣對抗。”
孟大山有些手癢:“末将能不能親自下場?”
姜韶華失笑:“孟叔神勇過人,親自下場,馬場護衛們哪裏還有赢的希望?”
沒曾想,喬二竟然出來幾步,大聲應道:“郡主,小的們想向孟統領請教一二!”
喲!膽子還不小!
孟大山咧嘴一笑,捏了捏拳頭。
姜韶華也就不再阻止,隻吩咐一聲:“不可動用兵器,不要傷人。”
孟大山精神抖擻地去點兵,喬二倒是不必費事,直接将所有護衛都叫過來,壓低聲音囑咐了一通。
一炷香後,雙方各自列陣,在馬舍人的呼喊聲中沖到一處。
姜韶華笑吟吟的看了片刻,忽然咦了一聲,轉頭對宋淵笑道:“宋統領可看出什麽門道了麽?”
宋淵一直凝神細看,聞言低聲笑道:“這些馬場護衛,五個人結一個兵陣,進退有度,頗有章法。”
“正是如此。”姜韶華笑着贊道:“這和軍營裏練出的精兵也相差無幾了。馬家人做事,确實用心。”
馬耀宗被誇得後背出汗,忙恭聲應道:“不敢當郡主盛贊。這些護衛都是粗把式,比起親衛營差得遠了。”
姜韶華微微一笑:“馬舍人不必緊張。本郡主沒那麽小心眼,誇就是真誇。有這樣精悍的護衛,才能壓得住一衆身高力壯的馬奴,才能護住馬場。本郡主看在眼裏,很是欣慰。”
馬耀宗一顆心稍稍安定。
一個時辰後,這一場大混戰終于結束。
不出意外,輸的是馬場護衛,孟大山領着一百親兵赢下了這一場……要是親兵們輸了,那可就太難看了。
孟大山活動了筋骨,心情舒暢,笑着贊道:“郡主,這個喬二确實不錯。和末将過了百招,都沒落下風。後來見勢不妙及時退後,指揮着護衛們結陣對抗。這等人才,便是在親衛營裏也不多見。”
孟大山顯然是動了惜才愛才之心。
姜韶華笑了起來:“馬場裏正需要這等厲害的人,才能震得住馬奴們。孟叔就别動挖牆腳的心思了。要是真将喬二帶走,馬舍人可要急得擦汗了。”
衆人哈哈大笑。
馬耀宗有些羞窘,額上果然已經有了汗珠。
陳瑾瑜樂了,很大方地又送了一塊帕子過去。馬耀宗接過帕子,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
……
姜韶華在馬場裏待了四天,轉遍馬場,将所有馬匹都看過了,才興盡而返。
比陽縣裏該巡的都巡過了,也該啓程去雉縣了。
馬縣令親自送郡主一行人出城門,送上了幾輛馬車的土物,又獻了二十匹好馬。然後反複囑咐長孫馬耀宗,一定要好好當差。
馬耀宗點頭應下,騎着駿馬随衆人離去。
走出老遠了,馬耀宗才忍不住悄悄回頭,一眼看到祖父蒼老伛偻的身影,還有比陽縣高大的城門。
馬舍人鼻間蓦然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