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煌連忙回應:“确有此事,但也并未誇張到那種程度,隻不過确實是排到了年末。”林小風聽罷再度微笑道:“其實并無大事,我隻是想請你随我一道出行,爲我在某地做法事助陣。”
容盛煌聞聽此言,面露焦慮之色,追問:“大人是要去哪裏?”林小風直言不諱:“長江府。”這一消息讓容盛煌臉色微變,連連搖頭:“恕小人難以從命,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京城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我照顧,若是離開,一家老小該如何應對呢?”
林小風斜眼瞥向容盛煌,嘴角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說道:“你妻子兒女都在我手中安然無恙,不必擔憂。這件事并不是與你商量,而是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單獨随我前往,要麽帶上妻兒一同出發。你自己權衡吧。”
容盛煌聽完這話,額頭上冷汗直冒,他略加思索,終究咬牙做出決定:“小人願意跟随大人前往長江府,但懇請大人寬限幾日,讓我将京城内的法事逐個推辭掉。另外,能否告知大人所做法事的具體情況,是爲了哪位施主,預計要做多少場,完成後是否允許我返回京城?”
林小風語氣平淡地道:“具體的細節我也尚不清楚,你隻需要記住一點,我何時返回,你何時就能回家,一切行動都需按照我的安排執行。還有,我聽說你夫人曾向我抱怨,說你終日在外奔波,疏于料理家事,甚至連作爲丈夫的基本責任都未能盡到,這是真的嗎?”
容盛煌聞此言,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卻隻能化作一句虔誠的佛号:“阿彌陀佛,貧僧已皈依佛門,理應遠離俗世情感糾葛。不過,這人間煙火的誘惑實在難以抵擋,敢問大人,席間可有美味的豬肘可供貧僧享用麽?”
林小風聽罷,啞然無語,表情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宴會的氣氛在一問一答間變得微妙起來,而那原本飄散在空氣中的食物香氣,此刻似乎也被這曲折的對話浸染上了幾分戲劇色采。
···············································
次日,林小風從夢境中蘇醒,悠然乘轎駛入皇宮。盡管已無須每日上朝述職,但他進出宮廷仍舊毫無阻礙。此次,他徑直前往清漪殿,此行的目的僅爲向小公主告别,以便盡早踏上前往長江的征途,他深感早一日到達,或許能阻止當地事态進一步惡化。
在此之前,林小風曾多次借口爲公主複診,走進清漪殿,與公主談笑風生,每次假意診脈時,總會逗得公主嬌羞萬分。宮娥們對他的到來早已習以爲常,主動引領他穿過重重宮門,直抵後花園深處。林小風在後宮中口碑極佳,他尊重并關愛女性,被譽爲巾帼之友,更是由于他發明了衛生巾,使其在女性中間聲名鵲起。盡管朝堂之上處處對手,但在女兒國一般的後宮,他卻如魚得水。
此刻,李涵淼公主正于後花園涼亭中小憩,見林小風到來,她的臉頰上立刻綻放出如花般的笑容。林小風也随即露出溫潤的笑容,雖然略帶些許谄媚,他恭敬地施禮道:“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李涵淼公主溫柔地回應:“林大人無需多禮,請坐。”林小風坐定後,開門見山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公主,微臣此番前來,其實是專程來告别的,微臣已接到旨意,即将被貶至長江。”
公主聽聞,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低聲詢問:“微臣聽說您近日與多位大臣結怨,且從報紙上的報道來看,不知大人何故與他們對立?難道他們都不是好人嗎?”
林小風微微搖頭,反問道:“公主是否認爲微臣行事卑劣,不擇手段?”公主一時語塞,臉上掠過一絲尴尬。林小風接着長歎一聲:“其實朝中的每一位大臣,包括微臣在内,當年都是胸懷壯志、刻苦求學、勵精圖治之人。然而随着時間流逝,很多人漸漸忘記初心,追逐利益而輕視道義。微臣看到這一切,心急如焚,爲了救萬民于水火之中,隻能出此下策。隻可惜,觸動他人的利益往往比觸動靈魂更爲困難。今日的貶谪,雖然在預料之中,卻未料到公主也對我有所誤解。”
林小風仰望天空,仿佛内心充滿了懊悔:“微臣實在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見狀,公主面露窘迫,急切地澄清道:“本宮并無此意,林大人不要多慮。”她又提及昨日派人尋找林小風,發現他手持寶劍在宮中漫步,面帶喜悅,于是問道:“莫非林大人期待離開京城?”說到此處,公主的神情中略顯一絲失落,仿佛預感到某種分别的痛苦即将來臨。
林小風故作愁容,嘴角掠過一抹淡淡的苦笑,歎息道:“微臣并非真心歡喜,而是深知生活的殘酷真相,卻依舊執着熱愛。若不自我堅韌,又何以依賴他人呢?”公主聽聞此言,愧疚之情湧上心頭,她垂下眼簾,自覺與林小風的見識境界相距甚遠。周圍的宮娥們也紛紛投來驚訝與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人悄悄掩耳,不忍繼續傾聽。她們心中暗忖,公主平日裏深居簡出,未曾涉足世事,竟被這位機敏狡猾的男子輕易哄騙,令人惋惜。
李涵淼擡起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直視着林小風,語氣中滿是關切與期待:“你前往長江任職,歸期可有定數?聽聞父皇賜予你寶劍,是否意味着你要盡快返回?”林小風苦笑回應:“臣尚未知曉,陛下威嚴難測,官場上風雲變幻,身居低位者往往身不由己。這一去,或許便是十年八載,再相見時,我或許已子孫滿堂了。想到不能再爲公主診病,心中實感痛惜。”
李涵淼聽罷,心中泛起陣陣酸楚,她霍然起身,憤然道:“父皇爲何如此行事?像林大人這般賢良之士,理應留在京都。”她說着便要前往觐見父皇,林小風卻在此刻順勢牽住了她的纖纖玉手。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一片靜谧無聲。李涵淼滿面羞澀,不知所措,任由林小風緊緊握住她的手。林小風雖面皮厚如城牆,但此刻卻毫不松懈,緊握着那柔嫩的手掌,甚至用拇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李涵淼臉上的紅暈越發濃郁,直至耳根,她輕聲嗫嚅道:“林……林大人,您可否放開我的手?”
林小風卻振振有詞:“臣欲放手,但不敢如此。畢竟此行或需十年八載。”聽聞此言,李涵淼緊閉雙唇,又默默地坐下。兩人相對無言,隻有後花園的鳥鳴聲此起彼伏。林小風坐在李涵淼右側,右手依然牽着她的右手。李涵淼力氣微弱,身子扭向一側,不敢正視林小風,姿勢顯得十分别扭,氣氛微妙而尴尬。林小風也感覺到了不妥,遂慢慢松開了她的手。
然而,李涵淼剛調整好坐姿,左手又被林小風握住。李涵淼趕緊低下頭,林小風卻面露狡黠的笑容。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又回歸了靜寂。許久,李涵淼終于鼓起勇氣,擡起頭,輕啓朱唇,問道:“聽皇兄提起,林大人曾贈予花魁一條鑽石項鏈,我很好奇,鑽石項鏈的形狀是如何?而且聽說鑽石象征着愛情,此事可是真的?”
林小風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如臨大敵。話題的轉變如此突然,讓他猝不及防。太子怎會将此事告訴公主?林小風心中尴尬不已,如坐針氈,連忙解釋道:“公主,那鑽石實爲人造之物,并非稀世珍寶,就好比民間常見的瓷器一般。”他承諾道:“若是公主感興趣,日後臣定會派人送上一箱供您觀賞。”
李涵淼還想追問,林小風卻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李涵淼嬌羞萬分,用手遮面,低聲道:“林大人,請您放手。”林小風聽後,立即松開了手。見李涵淼離去,林小風坐在亭中,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心中滿是疑慮。
不久,李涵淼輕步返回,手中拿着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林小風目光凝視着盒子,心中充滿疑惑,看向李涵淼。李涵淼面色堅定,打開盒子,羞澀地說:“這是我私藏的一些首飾,你此行所需費用巨大,我囊中羞澀,唯有這些,你可拿去變賣。”
林小風感動不已,但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他隻拿起盒中的一支玉簪,然後将盒子合上。“這支簪子我收下,其他的财物你的心意我領了,公主不必擔心。”林小風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砰然放在桌上,是兩隻碩大的金镯子。李涵淼見狀,面帶微笑,風情萬種。
林小風真誠地說:“公主,臣家雖貧窮,但尚有積蓄,無需擔憂。”他詢問道:“公主喜歡這兩隻镯子嗎?”李涵淼點頭應道:“喜歡,但我還是想看看鑽石的形狀。”林小風感慨萬分:“好的,公主想看的話,明日我即派人送來一批鑽石供您欣賞。”他表明自己即将啓程,“臣這就準備辭行。”
李涵淼神色複雜,問:“你真的要去十年八年嗎?”林小風回應:“未來之事,難以預料,公主不必過于憂慮,我定會全力以赴,争取早日歸來。”李涵淼堅定地點點頭:“好!我會向父皇陳情,期盼你早日歸來。”林小風展顔一笑,感激不盡:“多謝公主,臣就此告辭!”說罷,林小風頭也不回地離去。李涵淼伸出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無奈地垂下手,目送他遠去。
································································································别過公主,林小風跨上駿馬,疾馳直奔北廊坊。陽曲縣的各項安排已委托他人妥當處理,唯有李德賢這邊,他還需親自交代幾句,之後便可揚帆啓航,奔赴新的職務所在地——長江。抵達太子日報社,李德賢熱情迎接,林小風感慨道:“李兄,我即将遠行,特來向你告别。”
林小風環顧四周,發現外出采訪的記者們已盡數歸來,個個看上去精神飽滿。他遠遠地看見楊白溪,微笑着打招呼:“小沈,這次出去有何收獲?”楊白溪回答:“林大人,張家對我們盛情款待,但當我們詢問具體細節時,他們卻一無所知。新稿件已完成,揭露了張家奢靡無度、意圖收買記者的情況。”周圍的記者們聽聞此言,皆面露憤慨之色。
林小風見狀,提高聲音,正色道:“諸位辛苦了,此事不宜再深入挖掘,先前的稿件全部廢棄,我們需要重新構思創作。”記者們聽後紛紛站起,面露質疑:“林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這不是您讓我們這樣做的嗎?”林小風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耐心解釋:“我知道諸位都有鴻鹄之志,但此事非你們所能輕易涉足。報社初創,根基未穩,行事需謹慎。你們以爲是在做好事,但很可能牽涉無辜。在行動之前,我們必須深思熟慮。”
李德賢扯了扯林小風的衣角,低聲嘀咕:“老林,何必如此較真?”林小風似乎并未聽見,繼續道:“今後一段時間,朝堂政事暫且避而不談,隻關注民生新聞。遇到不平之事,也要量力而行。民生之事無小事,希望大家盡心盡力。”
記者們聽後,個個垂頭喪氣,感到報社的發展受到了局限。林小風見狀,微笑着安慰他們:“大家不要氣餒,任何事業都需要一步一步來積累。日後定會有新的機遇。太子視你們爲朝廷棟梁,隻有深入了解民情,才能真正做到爲人民服務。”
楊白溪猶豫地舉手發言:“林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林小風問:“何事?”楊白溪答道:“食堂的湯能不能改進一下?現在就隻有鹽水,實在難以下咽。”林小風聽後愕然,疑惑道:“不是每天都有雞蛋湯嗎?”楊白溪苦笑着搖頭。
林小風轉頭怒視李德賢,質問道:“你怎麽如此吝啬?”李德賢尴尬地解釋:“爲了節省成本,我讓如花減少了雞蛋的使用,甚至連鹽也盡量節約,畢竟報社運營艱難。”林小風聽後歎了口氣,對衆人承諾:“大家放心,食堂的問題我一定會解決。吃不好飯,又怎麽能專心工作?”
林小風拉着李德賢走進食堂一看,果然隻是一鍋清水,連一點澱粉都沒加。林小風搖頭苦笑,對李德賢說:“真是個狠人,連雞蛋湯都不舍得放雞蛋。”李德賢尴尬地無言以對。
林小風轉身對衆人宣布:“食堂的問題,我一定會盡快改善。請大家安心工作,我會處理好這個問題。”記者們聽後紛紛表示贊同。林小風于是與李德賢商量如何改善食堂夥食。此事雖小,卻關乎人心安定,不可不慎重對待。
他召來廚師如花,厲聲命令:“從今天起,雞蛋湯裏的雞蛋量必須加倍!你聽明白了沒有?”如花一臉迷茫,反問:“如果不放雞蛋,加倍也是不放雞蛋啊?”林小風瞪眼怒視,如花吓得連連應承。
李德賢在一旁感歎:“老林啊,我知道他們待遇不高,但成本控制确實不易。如今增加了這麽多記者,外派費用高昂,現在已經虧損嚴重,我口袋裏實在沒錢了。”他請求向林小風借錢,等廣告費到賬後再償還。林小風斷然拒絕,嚴肅地說:“做生意不能這樣,哪有賠本經營的道理?”
他指着如花問:“你是怎麽分配飯菜的?”如花舉起大勺示意。林小風皺眉,大聲責備:“你這樣分飯,怎麽可能公平合理?待我來教你!”說着,他奪過大勺,揮舞之間,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經過這一系列整頓,林小風心中稍感安穩。隻要不出意外,明日盧思南手持新鑄的尚方寶劍,率領隊伍啓程。長江那邊的具體情況尚未明晰,隻盼派遣過去的人員能少惹是非。朝廷上,大臣們受報紙的激勵,行動積極了許多。首批籌集的糧食不足兩萬石,已經開始陸續運往長江。如果選擇陸路運輸,或許還能趕在林小風之前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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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萬籁俱寂,林小風卻輾轉反側于床榻之上,難以尋得片刻安甯。思緒如潮水般翻湧,千絲萬縷的挂念如同藤蔓纏繞心頭,令他無法入眠。回溯近日種種瑣事,曆曆在目,京畿事務雖已安排妥當,林桃花等家眷也安然回到了陽曲縣,而太子的親朋好友亦承諾多方關照。然而,那神秘莫測、如霧中之花般的漢江王,始終是他心頭揮之不去的疑雲。他曾遣派密探深入調查,但時日已久,至今仍無任何消息傳來,聯絡也随之中斷。林小風絞盡腦汁,竭力揣摩其人,無奈如同墜入迷霧,頭昏腦脹,痛楚難耐。
罷了!或許應該嘗試與陸玄芯繼續書信往來,也許能從她那裏獲得意外的線索。隻是此刻,他的文思似乎幹涸到了極點,猶如枯井一般,再無半分靈感可撷取。無可奈何之下,林小風決定借助詞曲抒發内心的苦悶與掙紮。
就在這時,靈感仿佛破曉前的一道曙光,驟然照亮了他的心房。林小風急忙起身,取來紙筆,在幽暗的燭光下靜默地揮毫潑墨,筆尖流淌出這樣一行字句:“餘烘幹了沉寂,悔之太沖動。”筆落瞬間,他滿意地撫平紙面,眼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堅信這封飽含深情與自省的信箋,定能觸動陸玄芯的芳心。
接着,他又繼續寫道:“餘已摒棄了沉靜,追悔當初魯莽。”待整篇書信完成,林小風得意洋洋地輕彈信紙,心中暗想:此番以真心化作的文字,焉能沒有回應?縱使山高水長,亦要将心意送達彼岸。如此用心之作,又怎能空手而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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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時分,晨光初照,林小風已梳洗完畢,與一衆婢仆共進早膳,其中自然少不了伶俐的林桃花等人。前一日,林府的仆役們在林小風的大方贈予下,得到了豐厚的遣散費,感激涕零地離别而去。盡管林小風并不擅長家務瑣事,但幸得林桃花精明能幹,持家有道,因此林府對待下人寬厚仁慈,工錢雖非京城頂尖,卻也絕不苛刻,工作時間合理,并且主仆之間并無驕橫之氣,加之膳食豐富可口,故而仆人們都舍不得離開。最終,在林桃花苦口婆心的勸慰之下,衆人方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早膳還未盡享,盧思南攜帶着數人步入庭院,一眼看見林小風便遞上新鑄的劍。林小風接劍抽出,仔細審視,不禁長歎一聲。這把新劍相較于原先那把,品質明顯下降許多,若僅以外形而言,甚至覺得還不如将斷刃簡單焊接更爲合适。新劍失去了昔日銳利之氣,其紋理與之前大相徑庭。盧思南見狀,立刻解釋:“大人,鐵匠稱他的技藝有限,此劍無法恢複到原來的狀态,況且由于工期緊張,劍尚未鑄造完善,未曾開鋒,材質顯得脆弱,不适合實戰使用。”言外之意,海雲皇家的鍛造技藝遠勝陽曲縣的手藝。
林小風聽罷,隻能無奈地點頭接受現實,将劍重新收回劍鞘,淡然說道:“既然如此,暫且就當作是一種禮儀用具吧,待日後有機會再行重鑄。”随後,林小風的目光轉向周志偉,臉上洋溢着親切的笑容:“周大師,許久不見,聽說你生活過得不錯?”周志偉聽聞此話,内心忐忑不安,強擠出笑容回應:“還過得去,過得去,林大人過獎了。不知大人找我來有何吩咐?”周志偉這一路上一直惴惴不安,夜間被盧思南喚醒後匆匆趕往京城,至今仍對具體詳情一無所知。
林小風緩步走到周志偉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調侃道:“何須這般客套,咱們都是陽曲縣的人,叫我一聲老爺即可。你是不是不願意把我當自己人看待呢?”周志偉一聽,惶恐之下連忙改口:“老爺好!小人不敢怠慢!”林小風滿意地點點頭,告訴他:“不必擔憂,今天叫你來并沒有什麽大事。我要帶你一同前往長江任職,你既有編排戲劇的才華,又擅長經營酒樓,我到了長江後恐怕會感到寂寞難耐,正需要你這樣多才多藝的人助陣。到了那裏,你可盡情施展你的才藝,爲我增添些新鮮玩意兒。”
周志偉聽到這話,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捋着胡須笑道:“原來老爺才是我的知音!能得老爺賞識,周某死而無憾矣!”周圍的人聽聞此番恭維,皆投以鄙夷的眼神。周志偉賊眉鼠眼地從懷裏掏出一條布條,恭敬地呈給林小風:“老爺請看,這是我新研制出來的物件。”林小風接過布條仔細端詳,隻見它看似平凡無奇,于是問:“這是什麽東西?”
周志偉大膽地低聲透露:“草民喚它爲腿環,女子佩戴在大腿之上,能夠大大增強魅惑力。老爺或許不知道,醉月樓如今……”他言語間暗藏玄機,讓在場的男子們都面露暧昧之色,悟無法師更是垂涎三尺,而尹佳妗和林桃花則羞紅了臉,背身避開話題。
林小風一時語塞,心中暗想:這小子竟然研究出了這種東西,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作爲現代人的我也差點被蒙蔽過去!但他還是佩服地望着周志偉,肅然贊道:“周大師你才華出衆,本官真心欽佩,靖江有這樣的能人在,實乃靖江之幸!”周志偉謙遜地答道:“老爺過譽了,這隻是雕蟲小技,草民還有許多創意未能實現,希望日後能得到老爺的指教。”
周志偉随後感歎:“草民所創之物恐怕難以被外界接納。”林小風卻不以爲意,以京城的熱烈反響爲例反駁道:“外界怎會有不容之處?百官們都沒資格對此說三道四。”他安慰周志偉:“無需憂慮,既然追求刺激,就要全力以赴!一切有我在,你可以放手去做!”周志偉感激萬分,恭敬地施禮:“那麽草民一切聽從老爺差遣!”說完,周志偉退後一步,靜靜地等待林小風進一步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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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風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流轉而過,最後停留在一位中年男子身上,他笑容滿面地對那人說:“老季啊,這次你也得随我一同走一趟!”這位被喚作老季的男子,年近五十,膚色黝黑,看上去如同一個樸實無華的老農,平素沉默寡言,不善交際。聽到林小風的話,老季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之色,低聲回應道:“老爺,咱們陽曲縣還有許多房屋等待我去建造,如果我不在,恐怕下人們難以勝任這等重任。”
林小風卻以一種灑脫的口吻勸解道:“不必過于憂慮這些小事!欲成大事者,豈能拘泥于細微末節?老季,人要有鴻鹄之志,縱然你築起萬間房舍,那些尋常樓宇又能爲世人所銘記幾何?我們所要構築的,應是令人歎爲觀止的奇觀,用心去做,無需顧慮其他瑣碎之事!”
面對林小風的一番慷慨陳詞,老季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從他那默默無語的表情中,已能看出他的默許之意。回想起自己親手建造的陽曲縣衙大樓和劇院,雖然因其獨特的設計引來外界不少嘲笑與非議,畢竟陽曲縣地處偏遠,鮮有外人涉足,但這些負面評價始終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對于即将啓程前往長江的未知之旅,他不禁揣測又将有什麽新穎之舉在等待他們,内心深處則暗自祈願那裏人煙稀少,能免受世人的指指點點。
環顧四周,見衆人都不再提出異議,林小風胸中豪情激蕩,他豁然起身,手臂一揮,大聲宣布:“啓程!”随着這一聲喝令,一行人馬踏上了新的征程,朝着長江的方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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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之上,鄱陽湖畔的畫舫之中,項協宏手捧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步履輕緩地踏入病室。室内光線昏黃,榻上卧着面色蒼白、唇焦舌燥的駱華俊。見狀,項協宏以一種深沉而關切的語氣喚道:“二郎,起來喝藥了!”駱華俊聽聞,雖咳嗽連連,卻強忍不适,擠出一絲苦笑回應:“咳咳,辛苦你了,老項。”
項協宏愁容滿面,心知駱華俊之疾非同小可,他緊皺眉頭質問:“你爲何不選擇陸路快馬加鞭,僅僅兩日行程,卻偏偏選擇了舟船,以緻落水受寒?”駱華俊尴尬一笑,嘴角扯動牽動了疼痛,答曰:“實屬未知,隻因聞說謝洪信畏懼行船,我便故意與他相異,咳咳……”
項協宏看着駱華俊如同看一個孩子般,待他艱難飲盡那碗湯藥後,接過空瓷碗,壓低聲音,神色略顯神秘地問道:“駱兄,此刻隻有我們兩人,敢問你所購得的武狀元名頭,究竟花了多少代價?”此言一出,駱華俊瞠目結舌,顫抖的手指指向項協宏,臉色驟變:“你……你……我以爲你是我的摯友,怎會懷疑我?”項協宏立即感到一陣愧疚,連忙解釋:“豈敢如此疑你!休要多想,我隻是對自己未赴京試抱憾而已,你且安心休息。”說着就要轉身離去。
然而,駱華俊突然止住了他,急切地坦白道:“項兄,我知道你們或許對我有所輕視。”他面容嚴肅,透露出内心的秘密:“在舟中醉卧時,我偶然創出一套刀法,名爲‘狂狼刀法’,僅有三式,若遇到謝洪信,三招之内足以令其身首分離!”駱華俊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仰望天花,陷入對未來的幻想,不禁發出癡迷而又自信的笑聲。
恰在此刻,項協宏剛至門扉,韓桂良正欲步入。韓桂良見項協宏手持湯碗,詢問病情如何,項協宏回道:“他精神尚可,自稱新創了能緻謝洪信于死地的三式刀法。”兩人聽罷,不由大笑不止,笑聲穿堂而出,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駱華俊聞窗外嚣張的笑聲,頓時氣血上湧,面紅耳赤,憤然拍打床鋪,厲聲斥責:“啐!”項協宏和韓桂良聽到屋内的怒吼,慌忙捂嘴退出房間。他們來到寬敞的大堂,這艘經過改造的畫舫,中央設有一張碩大的長案,周圍排列數十把椅子,衆人平日集會議事、共同進餐,皆以此案爲中心。其中最爲尊貴的位置猶自空懸,顯然是爲林小風預留的。項協宏環顧四周确認人已到齊,遂穩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甫一坐下,便開口道:“今日群賢畢至,實屬難得。料想往後再次同舟共濟的機會亦不多矣,趁此時機,諸位有何進展不妨分享。今番一同努力,而後歸鄉,豈非美事一樁?”
呂躍峰聞言,自信滿滿地笑了笑,接話道:“何談進展?竊糧之舉收獲有限。若給我些時日,定能将長江上下各大小教派收入囊中。剛才才剛剛覆滅了一個災神教分支。在我看來,大家如今所做的不過是虛度光陰而無實際回報,應聽從我建議,暫留月餘,屆時所需糧草,我皆能奪取而來,既完成心願,也能功成身退。”
呂躍峰的話音落下,空氣中彌漫起微妙的靜默。項協宏凝視着他,徐徐反駁:“老爺曾再三告誡我們不可輕舉妄動,你今日此舉,豈不是自投險境?”韓桂良亦咧嘴嘲諷:“呂某近日春風得意,似有輕視我等之意,麾下五千兵馬,焉能不橫行一時?即便老爺親臨,恐也難容此傲慢姿态!”
衆人目光聚焦在呂躍峰身上,呂躍峰吞咽口水,神情惶恐地辯解:“諸位勿要妄加揣測!我之所爲,不過考慮到回歸之後難以向老爺交差。再說現在擁有五千精兵在手,行事自然方便許多,而且已與不少官府人士有了接觸。”
項協宏繼續追問:“原本依照老爺的意思,我們應當早日歸返,但衆人顧慮顔面,希圖最後一搏,你這樣做,最終恐怕難以收場。何況這些日子來并未索要銀兩,五千人五千口,你的資财糧草從何而來?”呂躍峰沉默片刻後,坦言:“确實如此,大家都怕丢臉而暫時留下。現今掌握五千精銳,行動上自然便捷許多,一些官府人士更是頻繁接觸。”
項協宏眉宇微蹙:“官府之人是否已經識破你的身份?如此冒險行事,難道不怕被利用?”呂躍峰則攤開雙手,淡然應對:“誠然有所懼怕,但目前并無任何把柄落入他人手中。出行時常常戴上面具遮擋真面目,無人能辨識真實身份。我愛國教宗旨乃愛國愛家、敬業奉獻,何時做過違法亂紀之事?教衆行走民間,深受百姓擁護,何患之有?所剿滅的小教派,實爲禍害一方的邪惡之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因此,老項無需擔憂,一切仍在掌控之中,今晚甚至得到了長江知府的宴請款待。”
韓桂良則厲聲駁斥:“赴宴有何益處?即使你戴着面具,焉能保全不被識破并擒拿?屆時我們兄弟恐也會随之陷入囹圄!”呂躍峰反駁:“何出此言?官府豈能随意拘捕?老爺的威嚴,你們難道不知?”雙方就此展開了激烈的争論,各自堅持己見,氣氛愈發緊張。
項協宏終究無法忍受紛争,煩躁地打斷衆人的争論:“夠了!無需再爲此事争執不休。呂躍峰,今夜長江知府的宴會你務必推掉,尋個合适的借口謝絕。至于那五千兵馬,速速設法遣散,無論采取何種手段,首要之務便是盡快擺脫當前困境。”
呂躍峰面露掙紮與不甘,他反駁道:“果真要忍氣吞聲、灰頭土臉地返回嗎?諸位應當明白老爺的心意,他所忌憚的并非我等在此作亂,而在于未能達成目标便铩羽而歸。一旦我們空手而返,顔面何在?何況那五千兵馬人數衆多,若驟然解散,恐怕難以約束,這其中必然需要一定的時間過渡。如果強行解散,必定會引發新的紛争,屆時愛國教恐将陷入失控,甚至可能演化爲暴民禍亂,局面隻會更加棘手。想要妥善處理這五千兵馬之事,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以清理其中那些不安分的分子。”
面對呂躍峰的辯解,項協宏沉吟片刻,指尖輕輕敲擊桌面,最終妥協般應允:“好吧,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但必須盡快行動起來解決這個問題。”呂躍峰聽後稍顯寬慰,遂點頭應承下來。
轉而又提及秦玉波負責的地道挖掘工程進展緩慢的問題,呂躍峰起立彙報:“目前挖掘地道的工作尚未過半,近日吳家和郭家糧倉守衛力量明顯增強,使我方行動受到嚴重制約,故工程進度比預期延緩了許多。不知爲何最近那幾家大戶對糧倉的防守如此嚴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