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靖江帝巍峨挺拔地端坐于龍椅之上,沉入深深的思索之中,這一幕讓殿下的群臣無不屏息凝神:“哎呀,陛下這是在想什麽呢?面對這樣離奇獨特的說法,陛下竟能夠靜心思考,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經過一段漫長的權衡斟酌,靖江帝眉頭微微蹙起,然後徐徐開口:“原來如此,林愛卿見解之獨特深刻,朕深感敬佩。”
衆人心中皆是一陣驚訝:“哎呀媽呀,他還真能把乾坤扭轉過來!”
刹那間,整個朝廷仿佛被一種奇特的甯靜氣氛籠罩,林小風的登場就如同一股清新之流,給原本莊重壓抑的朝廷氛圍增添了微妙而變幻莫測的色彩。
林小風機敏地捕捉到了靖江帝話語間的猶豫,遂趁勢出擊,進一步闡述道:“陛下,世事變遷,殘缺并不一定代表欠缺。過分追求完整,往往可能喪失真正的完整性。”
“而在世人眼中所謂的殘缺,也許隻是我們尚未觸及、尚未理解的另一種完美形态的表現。詩詞的韻味,因人而異,各有各的領悟。”
“如今詞中的留白,正是賦予了觀賞者根據個人理解去填補的空間,這就是殘缺之美,也可以說是一種通過曲折輾轉達到的圓滿境地。如果各位對此抱有疑惑,不妨親身去體驗一下。”
群臣聽罷,個個在心頭默默琢磨,試圖去填補那些缺失的部分。
漸漸地,有人臉上開始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輕聲自語:“嗯,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好像真的從中品出了一些味道。”
群臣濟濟,各人心緒如琴弦緊拉,滿腹深思地揣測着彼此的意圖,似乎都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進了一場寂靜的智謀對決,各自費盡心思去續寫那戛然而止的詩行。
頃刻間,殿堂中彌漫開一種沉浸式的自我欣賞氛圍,他們幾乎同步地感受到自己即将出口的補充詩句如同靈光乍現,猶如錦緞上的繁花點綴,渾然一體,天衣無縫。倘若真能在終章落下一筆,豈非意味着這部傑作将以己名爲榮耀?
靖江帝亦未能超脫世俗紛擾,他的眼神流轉微妙波瀾,手中狼毫在宣紙邊緣悠然舞動,唇角勾勒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顯然是在内心深處細細琢磨那些可能流淌出來的辭藻。
林小風則以半嘲諷的眼光掃視周遭,隻見衆大臣們紛紛搖曳頸項,像一群争相啄食的水鴨,全情投入到這場意蘊豐富的遊戲中,不禁爲之啞然失笑。
此時,他捕捉到李德賢臉上那一抹狡猾的笑意,對方連續對他豎起拇指,仿佛在低語:“幹得漂亮,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夥伴。”林小風回報以更爲明媚的笑容,二人間的默契交流既透着幾分诙諧,又隐含着些許世故的無奈。
待衆人的思維從激烈的碰撞回歸甯靜,他們再次審視林小風的眼神已然發生了變化,驚奇于這位年輕人并非空穴來風,确實具有一定的文學底蘊。
靖江帝滿臉含笑,春風般和煦,對林小風給予了高度贊賞:“林愛卿所講極富見地,這阕斷篇的确蘊含獨特韻律,朕更加期待卿能将其完善爲一部完整佳構。”
面對靖江帝的鼓勵,林小風腦海裏瞬間浮現出諸多詩詞歌賦的畫面,然而首先躍入記憶的竟是童蒙時期的啓蒙之作《詠鵝》,想到這裏,他不禁苦笑應對:“微臣必當全力以赴,以不負君恩聖眷。”
靖江帝适時輕拍龍案,宣告短暫的暢談結束:“諸位愛卿,今日話題至此爲止,若有急務,即刻上報。”
就在這稍顯輕松的氣氛被暫時打斷之際,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秋炎突然挺直身軀,面容肅穆,言語堅定有力:“啓禀陛下,微臣有一重大事項需要奏報,微臣欲彈劾林小風,因其竟然糾集黨羽,對平民百姓施暴,此等行徑嚴重損害朝廷威儀,并對我皇室教化職責帶來惡劣影響。尤爲令人憤慨的是,林小風身爲東宮太傅,其行爲舉止如此乖張,恐将對太子成長産生負面引導,請陛下依法嚴懲!”
此番指控一經抛出,朝堂之上并未引起過多驚訝,畢竟民間早已流傳關于林小風因《飲酒》詩名震天下,以及懲戒李秋炎之子李海華的故事。
然而,無人預料到李秋炎會選擇在皇上對其極爲賞識的時刻,親身站出來公開彈劾,此舉無疑帶有極大的風險性。
原來,李秋炎在得知兒子遭受侮辱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多,胸中的怒火猶如熊熊烈焰,回家後對李海華毫不留情地再施懲罰。
他認爲,遭遇欺辱或許可以忍受,但親生骨肉受到侮辱卻不敢聲張,實乃不可接受。李海華在父親嚴厲的責打下,最後還是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被打真相。
李秋炎心中痛楚萬分,一面是對兒子懦弱表現的極度失望,一面又因憤怒難抑而不能自制。
盡管深知此刻彈劾林小風的時機并不恰當,但他仍選擇挺身而出,這一切都源于他對公正的執着追求以及深深的父愛之情。
靖江帝面色淡然,明知故問:“林小風動手傷人?究竟怎麽回事?涉及何人,何時何地發生的,有何證據?”
李秋炎在羞愧中聲音顯得格外沉重,答道:“回禀陛下,林小風所傷害之人,正是微臣的兒子李海華,事件發生在前兩日未名湖中的一艘畫舫之上,當時犬子正在參與一場詩會,現場諸多士子均可爲此作證!”
陳述完畢,李秋炎目光炯炯,滿載憤怒地凝視着林小風,一切情緒盡在視線交彙之間。
林小風,那張仿佛歲月無法在其上留下痕迹的臉龐,始終保持着一種超然物外的平靜。
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任何風雨都無法撼動其分毫。
他輕輕地聳了聳肩膀,那悠然自得的神态,就如同湖邊的柳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湖面卻未曾因此起半點漣漪。
靖江帝,坐在龍椅之上,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從朝堂上的群臣中一一掃過,最終定格在了林小風的身上。
他微微側首,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沉穩,“林小風,此事,你可有牽連?”
林小風聞聲而出,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向世界宣告他的無畏與決心。
他直視着靖江帝,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畏懼與退縮,“回陛下,兩日前,臣确實參與了那場詩會。但動手毆打李大人公子之事,臣卻未曾做過。臣與那公子,不過是有幾句口舌之争罷了。”
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如同深山中的清泉,叮咚作響,讓人無法忽視。
“李秋炎,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林小風的話音未落,李秋炎已然面色鐵青。
他的一雙鷹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胸中的怒氣仿佛要将他整個人點燃。“我陷害你?!你林小風有何德何能,值得我李秋炎去陷害?!”
他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句話,胸口的起伏顯示出他内心的憤怒與激動。
然而,面對李秋炎的怒火,林小風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抓住時機,轉身向靖江帝深深一禮,“陛下,微臣鬥膽,請求彈劾戶部尚書李秋炎。他竟在朝堂之上,公然侮辱朝廷命官,此等行爲,實乃大不敬!”
他的聲音铿锵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擊在人們的心上。
李秋炎被林小風的狡黠與果敢驚得愣住了神。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裏看似溫和無害的年輕人,竟然會在此刻公然向他發難。
而且,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如此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林小風!你········你無恥!”他怒吼着,但眼中的怒火卻已經暴露了他的心虛與不安。
林小風看着李秋炎,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各位大人都聽到了吧?李大人可是親口承認了,他罵我無恥。這可是人證物證俱全,李大人,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他的話音一落,朝堂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壓抑的竊笑聲。
那些平日裏對李秋炎敬畏有加的官員們,此刻也忍不住在心中爲林小風的機智與勇敢喝彩。
靖江帝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眉頭緊鎖。
他厲聲喝道:“林小風,休得胡鬧!”但他的語氣中卻并沒有真正的怒意,反而透露出一種對這場鬧劇的好奇與興趣。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精彩的對決了,心中的那份期待與興奮讓他不禁想要看看這場戲究竟會如何收場。
他轉向李秋炎,目光中的犀利與威嚴讓李秋炎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李秋炎,你可有證人能證實此事?”
李秋炎雖然滿腔怒火,但卻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挺直腰闆,應聲道:“回陛下,犬子及當日詩會的證人此刻正在宮外候旨,随時可以進宮面聖。”
“那就讓他們進來!”靖江帝一聲令下,瞬時讓整個朝堂爲之震動。
群臣面面相觑,心中暗自驚訝,這戶部尚書李秋炎竟如此氣勢洶洶,硬生生将莊嚴的朝會變成了審判現場,實屬罕見且越界之舉。
然而,靖江帝對此并未阻止,甚至有所默許,這讓衆人意識到,今日的朝會怕是要上演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戲。
片刻之後,李海華與一名看上去書生氣十足的年輕人被一同引至朝堂中央。
二人面對滿朝文武,臉色蒼白,瑟瑟發抖,顯然是初次置身于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之中,惶恐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靖江帝坐在龍椅上,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淡淡地掃過跪在堂下的父子倆,對那個名叫李海華的年輕人并沒有太深的印象。
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直截了當地質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來頭?那個叫林小風的,是不是參加了前日的鬥毆事件?”
這一問,讓整個大殿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李海華的父親聞聲臉色大變,他緊張地瞥了一眼兒子,然後低下頭,不敢與靖江帝銳利的目光對視。
“草民是受邀參加前日詩會的平民。”書生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顯然還沒有從那驚魂未定的記憶中完全恢複過來,“我親眼看到林大人對李公子動手,他們三人合力将李公子壓在桌案之下········”
靖江帝的眼神如利刃般投向林小風,那質疑的神情仿佛要将他看穿。
林小風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回應:“陛下,此人明顯是醉酒後胡言亂語。臣前日并未與李公子發生任何沖突。他可能因爲醉酒過度,幻想出了一場并不存在的争鬥。”
林小風的目光堅定,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進一步解釋道:“如果真有三個人圍攻一個人,怎麽會選擇将人壓在桌下的方法?這未免太荒謬了。臣向來鄙視這種粗魯的行爲。我記得那天晚上,李公子和我是相鄰而坐,他和其他人在玩一種叫做‘疊疊樂’的遊戲。他們一邊喝酒一邊比試誰能堆積起更高的酒杯塔。後來隻是有些言語上的争執而已。”
靖江帝聽了林小風的解釋,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對這個‘疊疊樂’遊戲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好奇地追問:“疊疊樂?這是什麽遊戲?”
此時,聽到疊疊樂的李海華突然渾身一顫,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如雪。
他的父親李秋炎誤以爲他是害怕這種莊重的場合,心裏不由得有些着急。他悄悄在兒子屁股上踢了一腳,暗示他無論如何都要保持鎮定。
林小風察覺到了這一細微的動作,随即解釋道:“疊疊樂其實是一種兩人對飲的遊戲。每喝一杯酒,就在桌上疊加一個空酒杯,看誰最後能堆得更高。”
靖江帝的目光在李海華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看到李海華全身顫抖,臉色蒼白得吓人。
身爲朝廷正二品大員的李秋炎見兒子如此失态,心中十分不滿。
他大聲呵斥道:“李海華!你必須如實說出那天的事情!如果林小風真的對你無禮,陛下一定會派人查清楚,爲你讨回公道!”
李海華内心痛苦掙紮,完全不知所措。
他被父親強行帶進這富麗堂皇又冷酷無情的皇宮,感覺就像被放在了火爐上烤一樣。一
邊是高傲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如果否認受到侮辱,就會讓父親蒙羞;而如果承認,自己将失去立足之地。
無論怎樣選擇,結果都将是災難性的。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李海華還是咬緊牙關,堅決地說:“啓禀陛下,我确實參加了那天的疊疊樂遊戲,但林大人并沒有對我動手。”
說完後,他的精神仿佛一下子被抽離了身體,整個人瞬間變得萎靡不振,看上去無比疲憊和痛苦。
李秋炎的眼球幾乎躍出眼眶,其瞳孔因極度震驚而擴張,宛如兩顆宇宙黑洞,深邃且攝人心魄。
他的右手痙攣般地舉起,指尖在空中震顫不止,直指對面的李海華,那姿态就像觸及到了一個令人窒息的真相核心。
喉頭滾動,一聲壓抑至極的嘶啞嗓音破繭而出,猶如心頭被無形之刃穿透,過了許久才艱難擠出幾個字:“你········這怎麽可能?”
縱使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但親耳聽見自家逆子矢口否認,李秋炎仍覺如墜夢境,無法接受現實。
頃刻間,他的視線憤怒地轉向林小風,那雙燃燒着怒火的眼睛瞬間凝聚于林小風身上,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鎖定了目标。
内心湧動的揣測讓他笃定,必然是林小風掌握了逆子不可告人的秘密,逼得他不敢直面事實。
而林小風依然鎮定自若,表面上波瀾不驚,眼神卻狡猾地掃過那個顫抖不已的書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高位之上的李德賢,嘴角的笑意已然快溢出臉頰,顯露出他在旁欣賞這場戲劇性審判的愉悅。
靖江帝則以一貫的沉穩氣度掃視着殿下的每一個人,最終目光停駐在李秋炎身上,徐徐發問:“李愛卿,如今當事人均矢口否認,你可還有其他需要補充的嗎?”
面對皇帝的質詢,李秋炎的臉色瞬間褪去血色,蒼白如雪,仿佛歲月在其臉上刻下了沉重的烙印,内心的坍塌與絕望一覽無遺。
他唇角微動,聲音低沉且悲壯:“臣無言以對,願承擔罪責。”
然而,在心底,他卻在痛苦地呼喊:“逆子啊逆子,家中究竟有何難解之謎,竟要在金碧輝煌的金銮殿上演繹這場遮遮掩掩的戲碼?”
正當靖江帝即将做出裁決之際,林小風卻毅然決然地挺身而出,打斷了皇上的決定:“陛下,請允許臣一言!”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爲之一愣,包括李秋炎在内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倍感意外。
靖江帝略帶驚訝地示意林小風陳詞,林小風則從容回應:“既然臣是此次事件的核心受害者,臣建議此事不妨就此作罷,畢竟這隻是生活瑣碎,不足挂齒,臣并無怨恨之意。”
皇上饒有興緻地凝視着林小風,顯然這種寬容大度,與他往日斤斤計較的形象形成了鮮明對比,不由得追問:“此言确乎出自真心?”
整個朝廷上下議論紛紛,李秋炎亦是瞠目結舌,不明所以爲何林小風突然展現出如此胸襟開闊的一面。
林小風卻是表情誠摯,話語懇切:“臣所言字字真實,自踏入京城以來,臣飽受他人冷眼,對于此類誤會,早已習慣成自然。”
這句話落下,不少朝臣心中湧現出一絲歉疚,他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曾被認爲心胸狹窄的林小風。書生更是戰栗地看向林小風,眼中閃爍着深深的感激。
靖江帝聽聞後,輕輕點頭,贊賞道:“難得林愛卿有如此寬廣的胸襟,既然如此,朕便順乎民心,将這二人逐出宮門,不再追究!”他揮手之間,這場紛争就此落幕。
“此案終結,不必再議!”伴随靖江帝的莊嚴宣告,一場軒然大波悄然平息,留下的,是人們對林小風全新的認知與敬意。
·······································
在微妙的波動蕩漾之後,朝會的秩序如精密的機械般精準複原,宛如被微風吹皺的湖面瞬息歸于平靜,恒定的流水再次流淌其道。
在衆人視線之中,王景文這位深邃如淵的角色,眼簾半垂半啓,面容覆蓋一層神秘的霧霭,悄然無息地靠近那位看似閑雲野鶴般的年輕俊傑——林小風。
“賢弟,聖上有請,乾清宮一會。”王景文的話語中蘊藏着一種仿若古井月色下的悠悠琴韻,每一聲都像極了古琴絲弦尾音的悠揚流轉。
林小風聞此語,眼神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表面卻波瀾不興,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笑意,仿佛萬事盡在他掌中運籌。他趁四顧無人之際,手腕靈動翻飛,巧妙地自胸前掏出一張沉甸甸的銀票,悄無聲息地将其滑入王景文寬大袍袖的深處。
王景文身軀微微一震,眼神掠過一抹贊賞之意,他壓低聲音,如同分享一個無關大局的秘密瑣事:“想來,聖上這次召見,大概是想就宮廷酒水供應的細微環節尋你詳談。”
“多謝王兄關心,銘記于心。”林小風應答得簡潔明快,旋即轉身而去,灑脫的背影逐漸消融在衆人的視線盡頭。
王景文凝視着林小風漸行漸遠,内心卻湧動着複雜的情緒。唉,這年輕人雖平日言辭犀利,世故練達,但在關鍵時候仍透露出一絲稚嫩天真,令人惋惜。何時他方能擺脫依賴,自行領悟,進而視我爲堅實的倚仗?
與此同時,林小風步入那氣勢恢宏的乾清宮。隻見靖江帝已然正襟危坐,靜候他的來臨。那書案旁特意爲他預留的座椅,散發出一股隻有帝王才擁有的從容與威嚴的氣息。
靖江帝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奏折之上,聲音平穩如砥石:“不必過于拘泥禮節,坐下說話。”
林小風心領神會,臉上浮現出從容不迫的笑容。然而靖江帝話音突轉,雖聲調不高,每一個字卻如同金屬碰撞,擲地有聲:“現在,告訴我,你是如何處置那個李海華的?”
林小風心頭不由得一緊,警覺之情瞬間彌漫。難道皇上竟已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靖江帝冷峻一笑,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哼,林小風,朕對你的個性豈會不明?那些與你針鋒相對之人,有幾個能夠毫發無損?”
林小風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意識到了皇上此舉實則是對自己的庇護。便順水推舟:“回禀陛下,臣與李海華确有争執,但僅限于正常的技藝切磋,并未對他施以重手。事後還安排了他沐浴更衣,以示和解。”
這時,靖江帝終于擡起目光,手中毛筆輕輕一點,直指林小風:“李海華可是戶部尚書的獨苗,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得很吧?”
“京城并非陽曲那樣的小地方,在此地行事需謹言慎行。不可恣意妄爲、缺失朝廷重臣應有的穩重與涵養!”
面對皇上的教誨,林小風的臉龐浮起一抹紅暈。恭敬地詢問:“那麽,陛下此次急召臣進宮究竟是有何要務相商?”
靖江帝面色驟然嚴肅起來:“近日宮廷酒水的售賣出現了嚴重困境。曾經熱銷一時的酒水如今滞銷至極!更讓人頭疼的是市面上同類競品正在嶄露頭角。”
“爲此朕希望聽聽你的見解,我們該如何妥帖解決這一難題。”
聽到這樣的狀況,林小風的内心并未掀起絲毫波瀾,仿佛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他深知,那些所謂的珍品玩意兒,往往隻是一陣易逝的風尚,隻要有幾分相似便可濫竽充數,人們所追求的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罷了。
靖江帝竟然将這些玩意兒的價格定得如此離譜,即便是家有金山銀海的人家,也絕對不會日複一日地充當這無謂的冤大頭。
“陛下,請容我直言。”林小風面色淡然,言語中透出穩如磐石的從容,“所謂的優等桃花釀,其實品質并非頂尖,且品種單一,但售價卻過分高昂。這一現象的破解之道,其實并不複雜。隻需我陽曲縣引進更多種類的佳釀,針對市場需求進行細分與重新定位即可。”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腦中勾勒出一幅詳盡的酒水運作藍圖。
如何将各類酒品細細分類,重新設計包裝,賦予它們各自獨特的傳奇故事與深厚底蘊——譬如長壽酒,可以講述它與歲月長河中的仙翁逸事;養顔酒,則描繪其與絕代美人的不解之緣;至于增肥酒、壯陽酒,亦各有各的曆史淵源與神奇功效。
“這包裝嘛,必須精緻至極。”林小風娓娓道來,眼神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芒,“讓人一看便有‘買椟還珠’的沖動。另外,每個銷售櫃台應配備具有鮮明特色的銷售人員,比如長壽酒可以讓那些仙風道骨的老者來推薦,養顔酒則不妨邀請衆多美女代言。”
說到此處,他眼角掃過靖江帝,心中暗忖,這計策應當能打動聖心。
此刻,林小風腦海中浮現出王景文那張老臉,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狡黠神情,回想起那個老家夥最近總用怪異的目光盯着。
他不禁借此機會揶揄一番:“咱可以讓王公公來給壯陽酒代言,公公合理都能行,是不是誰都想買了?”
靖江帝聞此言,嘴角剛欲勾起笑意,卻又強行繃住臉,喝道:“好好說話,不要亂扯!”
林小風被這一聲呵斥驚了一瞬,旋即調整思路:“其次,目前僅靠櫃台銷售的方式過于簡單粗放。我們可以考慮與其他知名酒樓或青樓建立長期合作協議,以低于零售價的大批量供應,并借助他們的渠道在市場上大力推廣。”
“重中之重,還是要談到定價問題。”林小風加重語氣,“恕微臣鬥膽直言,陛下所售酒水的定價确實過高了!”他微笑着打了個比方,“就像割韭菜一樣,得一茬一茬慢慢來,若是一次性全割光,豈不是自掘墳墓?”
靖江帝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異色,戲谑地望着林小風:“那你的陽曲縣出産的東西,豈非也貴得離譜?”
林小風頓時感到一陣尴尬,隻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京城與陽曲縣的情況迥異,陽曲縣采用的是旅遊景區模式。”
“旅遊景區經營模式?”靖江帝皺眉詢問,滿是困惑。
“正是。”林小風略顯得意地解釋道,“陽曲縣地處偏遠,外來人口稀少,而各地商賈爲了獲取貨源,又不得不遠赴陽曲采購,這就造成了我們得天獨厚的優勢。韭菜源源不斷~~”
說着,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靖江帝聽罷,雖未言語,卻是啞然一笑:“倘若朕将酒水的銷售權交予你來掌管,你看如何?”
林小風趕忙擺手推辭:“萬萬不可,陛下。微臣教導太子已覺力有不逮,如今稍一勞累便頭痛欲裂。若再兼職經營酒水生意,恐怕隻會适得其反。”
嘴上義正言辭,心裏卻在暗罵:陽曲縣進貨!同樣的利潤爲何要做兩份工?林某何時這般傻過!?
靖江帝的聲音宛如金戈鐵馬,字字铿锵有力,那句話“分你一成利潤”,猶如洪鍾大呂回蕩殿宇,其音重重落地,撼人心魄。
燭火搖曳,将他那莊重威嚴的臉龐映襯得越發深邃,那雙眸子在光影交織中熠熠生輝,交織着智者洞察世事的睿智與王者決斷天下的魄力。
林小風乍聞此語,猶若晴天霹靂,刹那間的愣怔之後,未經思索,口中已噴薄而出:“成交!”
甫一吐露這兩個字,心底蓦地一陣震顫,仿佛懊悔的潮水欲要翻湧而上,但他迅疾将其捺壓心底,面容仍保持着鎮定。
靖江帝的眼神銳利如鷹,緊鎖住林小風的一舉一動,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紋,他徐徐道來:“林小風,你是第一個敢在朕面前坦然議價之人,可知朕爲何獨獨對你青睐有加?”
話語方歇,林小風臉色微變,一抹尴尬悄然掠過,他強作歡顔,試探性地回應:“難道是因爲微臣擅長理财之事,引得陛下垂青?”
靖江帝淡然一笑,那份從容不迫的帝王氣質流淌在話語之間:“誠然,去年朝廷全年稅收不過兩千餘萬兩白銀,而你憑借一手策略,便爲朕額外賺得了十數萬兩銀錢。朕所看重的,正是你那無人能敵的聚财手腕。”
正當此時,靖江帝神色陡然肅穆,眉頭緊蹙,滿載憂患:“如今國庫如洗,前方道路荊棘叢生,糧食短缺,金銀匮乏,朕爲此夜不能寐,心焦如焚。”
林小風深深點頭,眼神灼灼生輝,見解深遠:“陛下的擔憂實則症結在于糧食匮乏。一旦糧食豐足,勞力得以釋放,财富自會如涓涓細流彙聚成河,自然而然地流轉開來。”
靖江帝聞此新論,眼中閃現異彩,興緻盎然地追問道:“嗯,此觀點新穎獨特,你在财務上的造詣朕已見識過,那麽對于如何提高糧食産量,你可有獨特的見解或是高明的對策?”
他的眼神中充盈着期待,似乎眼前這個林小風就是解開國家困局的關鍵所在。
然而,期待中的答案并未如期而至,靖江帝的眼神很快從熾熱轉爲了失望。
林小風面帶苦澀,内心五味雜陳,深知那些能夠大幅提升糧食産出的土豆、紅薯、玉米,在靖江國還是未知之物。
他曾派遣使者四海探尋,但至今仍未找到它們的蹤影。
面對如此渺茫的希望,他痛苦地做出了停止搜尋的決定。
最終,他們在陽曲縣設立了一個專門的育種研究基地,緻力于改良現有的主要糧食作物,然而由于規模有限,成效并不明顯。
即使他們研制出了一些工作效率更高的農具,但在人力成本低廉的時代背景下,這些改進雖然有益,卻無法從根本上扭轉全局。
靖江帝目睹此情此景,臉龐上浮現出惋惜之色,輕揮衣袖:“罷了,此事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所能輕易解決,你已竭盡所能。”這句話中包含了對林小風的理解與包容,同時也透露出深深的遺憾。
“今日的對話暫且到此爲止吧,太子還在宮中等候你。”
靖江帝語氣漸趨柔和,似是在安慰林小風。
可靖江帝的話語音未落,王景文的身影便如同疾風般突兀地席卷進了大殿之内。
他身影淩亂,額頭上密布的汗珠猶如顆顆晶瑩豆粒,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極度焦躁。
他的臉色比之尋常更爲蒼白,宛如一張未曾落筆的宣紙,雙眸深處流淌出無法掩飾的深深恐慌。
“陛——下!“他疾呼一聲,那語速急切得仿若晚一秒就會錯過生死攸關之事,“郭太醫禀報,六公主病情陡轉直下,危在旦夕,您必須立即前往探望!“
靖江帝聞此言,身軀不禁微微一震,臉色瞬時變得如雪一般慘白。
他的雙眼猛然圓睜,眼底盡是難以置信的愕然與沉甸甸的憂慮,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雷霆狠狠劈中。
“何出此言?怎會如此突然?!“靖江帝的聲音顫抖且混亂,充溢着無助與驚懼。
他毫不猶豫地旋身,腳步如飛地沖出了乾清宮,全然不顧尚留在殿中的林小風。
林小風定睛看着靖江帝焦急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陷入了茫然與無所适從之中。
他站起身來,步伐緩慢卻決絕地跨出乾清宮的大門。
門外,碧空如洗,陽光燦爛,但這明亮的景象卻似乎未能驅散他心中襲來的陣陣寒意。
他徐徐行向詹事府,那裏,李德賢與歐智勇正聚精會神地下着五子棋。
李德賢一眼瞥見林小風,立刻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喜躍起。
“林大人,您可真有兩下子!今天硬生生把李秋炎大人逼至無計可施的地步!“
然而林小風卻心緒不甯,疑窦叢生地看向李德賢:“怎麽,你不問我爲何遲到麽?“
“爲何?”
“六公主生病了!”
這話一出,李德賢的臉色也随之一變,匆忙告别離去。
林小風再度陷入困惑,轉首看向歐智勇,眉頭微皺。
“六公主是何許人也?“
歐智勇聽聞此問,滿臉愁雲慘淡:“六公主乃陛下與太子殿下疼愛至極的女兒,自幼體質虛弱,疾病纏身。“
“帶我去看看她!“
歐智勇面露苦澀:“林大人,那是後宮禁地,您不能進去啊。“
林小風揮手打斷:“太子都已動身,我在此留守又有何用?速速帶路,你怕什麽?“
“不成!我實在是不敢。“歐智勇垂頭喪氣,活脫脫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見此情景,林小風向前邁進一步,輕輕拍了拍歐智勇的肩膀,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小歐啊,你知道自從我入宮以來,最敬佩的是誰嗎?就是你!兄弟我有辦法讓你失去的東西重新長回來!“
“當真?!“歐智勇的眼中閃爍出熠熠光彩。
“我林小風身爲朝廷男爵,豈能欺你?“林小風的表情莊重又誠懇,言語擲地有聲。
歐智勇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但轉瞬就被欣喜若狂取代。他緊咬牙關,重重一頓腳,挺直了腰闆,胸膛起伏,勇氣倍增。
“跟我來!“他堅定而又洪亮地命令道。
“識時務者爲俊傑!“林小風滿意地點點頭,對歐智勇的表現贊賞有加。
歐智勇的心境猶如浩渺海洋般波濤洶湧,翻騰不息。
與此同時,他的腳步疾速如電閃雷鳴,緊跟在他背後的,是喘息粗重、口吐連珠穢語的林小風,汗水如溪流般浸透他的衣衫,那股氣喘籲籲的氣息濃烈得近乎耕牛般的嘶吼。
盡管體力消耗殆盡,但他卻堅韌不屈,始終保持着緊咬不放的追趕态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