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深市局後,時間已過了中午。
張守誠的感應瞬息間在整個超管局裏掃了一遍,午休時間,大部分工作人員還沒上班,各自在用不同的方法打發時間。
兩個孩子這會兒都在家裏,一般張守誠不在的時候,局裏會有專門的保姆照顧他們。
之前上學放學的接送,都是由張守誠自己去做,如果他沒有空,姚劍華就會接替他,除了他們倆,就不會安排其他人做這件事,這是爲了安全。
像節假日在局裏,就沒有這種顧慮,張守誠不在的時候,姚劍華就會安排可靠的人去照顧,畢竟她也是有自己工作的,不可能随時跑去幫張守誠帶孩子。
此時姐弟倆正在家裏看書,隻不過女兒在認真看,兒子年齡小,定性不夠,看書的時候,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身邊睡覺的寵物貓身上。
他們每天看電視和玩手機的時間,都是有時間限制的,像中午的時候,如果不睡覺,那就看課外書或做作業。
張守誠并沒有回去打擾他們,而是去了辦公室,将沈周案的一些視頻資料和後續情況上傳到了系統裏,這花了他一點時間。
當然,上傳的是一些沈周團夥内讧和戰鬥的視頻,關于他和清潔工的對話部分,是不可能上傳的,再說他也沒有拍攝或錄音,想上傳也沒資料。
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了,沒必要留下憑證,畢竟,這事兒多少表示了他有一些小心思。
“很簡單啊。”張永雯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現在網絡上到處都是。”
呂部長揉了揉眉心道:“看過了,畢竟柏陽市的事件性質相當惡劣,影響也随着網絡的宣傳而呈現泛濫的趨勢,所以我一直都在關注,張副部長上傳資料的第一時間,我就觀看了,有什麽問題嗎?”
“姐姐你又在騙我,爸爸又不是奧特曼。”
倒不是他怕,而是,他怕有些人會怕,他自己是無所畏懼的,隻不過,其他人未必就是那麽想的。實質上,所有人都清楚,他張守誠,即是夏國穩定的最大保障,也是最危險的隐患,凡事,都有兩面性,光明與黑暗的距離,往往也隻有一線之隔。
“問題,我覺得還是有些大的!”李照林局長看着桌面上本子裏手寫的一些問題道:“第一,蔡樂這個人,從我調閱南原省上傳的資料來看,他隻是個普通的自然覺醒超能力者,但因爲以前品行并不怎麽端正,在他同意加入南原省關州市超管總局後,就分配在沈周手下,且一直和沈周及其屬下其他幾人一樣,處于重點觀察人員名單中。
屋裏,張永雯的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睡着一隻貓,她一邊撸貓,一邊看書,發現爸爸回來之後,問道:“爸爸,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嗎?”
“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過去?”
“呂部長,關于柏陽市的案件,基本已經整理清楚,張副部長上傳的視頻,您看過了嗎?”
張守誠摸了摸光滑的臉皮,好吧,确實是幹淨過頭了。
一會兒之後,視頻播放完畢,李局長打了個電話,随後,視連線成功,呂部長出現在牆上的顯示屏裏。
張永雯懶的回答她這個愚蠢的歐豆豆,張守誠隻好認真的看着兒子的眼睛道:“傻瓜,姐姐當然是騙你的,我怎麽可能是奧特曼呢?其實,我是齊天大聖!”
這是個私密性質的視頻會議。
張永明放下書道:“你們在說什麽啊?“
“爸爸你也是在騙我,你臉上連毛都沒有。”
“傳的這麽快嗎?”
當然,他現在的身體是完全受自己掌控的,隻要他願意,其實完全可以瞬間變成大聖的臉,不管哪個版本的猴子都可以,隻不過,要真那麽做的話,那他就得和女兒一起翻數學書,找出公式計算他兒子心裏的陰影面積了。
——
下午上班時間,南深市超管局,會議室内。
呂部長連通之後,立即問道:“照林啊,電話裏有什麽不能說清楚的嗎,非要視頻連接?”
“爸爸你也不老吧,看着那麽年輕,怎麽還會這麽問這種問題,信息時代有啥不快的?現在那麽多人在拍攝,早就傳開了。”
做完這些之後,張守誠換了衣服就回家了。
“在說爸爸打怪獸的事情。”
李局長、孟科長以及姚劍華三人,正在看張守誠上傳到系統資料裏的視頻。
在這期間,根據調查的資料反饋,他對沈周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盲目崇拜,理論上,是不可能背叛沈周的,那麽,在不知道張副部長出手的情況下,他們在自我認爲擺脫了追擊的情況下,他有什麽理由背叛沈周,甚至殺了他的父母?
第二,通過視頻可以看出,在對方幾名超能力者内讧的情況下,張副部長是在場的,以他的能力,我相信他是可以制止的,至少,沈維國夫妻的死并沒有必要,那麽他爲什麽沒有制止?
最後,通過以上兩點,我對于張副部長的心态,表示一定的擔憂态度,我是不是可以猜測,從張副部長加入超管部這幾個月中,他的心理,是否發生了我們不曾設想的變化,而以他的實力,這種變化,對我們的工作,以及夏國的穩定,會不會産生重大的影響?”
“就是這些嗎?”呂部長臉上有着明顯的疲憊之色:“照林啊,你的擔憂我可以理解,畢竟現在不同于以前,現在可以說是個人偉力就能決定大部分政策的時代,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管具體案件中的過程和細節,我本人,還是對張副部長保持信任态度的。”
李局長道:“呂部長,您的這種信任,是不是有些過于盲目了?“
“不然呢?照林啊,當初讓伱主持南深市超管局的工作,就是看在你沒有受到一些傳統官場的污染,性格耿直,正好搭配張副部長的性格。
但有的時候,你也不能過于耿直,得學會默認一些東西的存在,或許是你在部隊呆久了,沒有接觸過底層的一些事情,也許,你應該多了解一下占據絕大多數的、真正勞苦大衆有一些情緒發洩渠道。
有的時候,你以爲的問題,其實,在我們看來并沒有什麽大不了,不管張副部長的所作所爲如何,我們是沒有理由,也不可能不支持的。
我想你就應該懂我的意思,我的意見就是這些,剩下的,你們内部讨論吧,今天我就到此爲止了。”
呂部長在說完之後,就單方面切斷了會議視頻。
牆上的屏幕畫面消失,而會議室中的三人,也陷入了沉默。
一會兒之後,李局長首先開口道:“孟科長,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對于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麽?”
孟朗盯着桌面上的資料,許久才道:“老李啊,我和呂部長的意見相同,對于張副部長的選擇,我沒有任何的看法。”
李照林急道:“難道你就不擔心張副部長在這件事中表現出的某種信号嗎?”
“那又怎麽樣?”孟科長看着上司:“我們就以你設想的最壞情況來說,如果張副部長有什麽想法,你能制止嗎?你有能力制止嗎?你知道他現在的實力到了什麽層次嗎?
老實說,張隊的實力增長,根本不是我們能想像到的,也超出了官方對于超能力者設定的等級之外,也許,我們,甚至整個世界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局長啊,也許你應該轉換一下觀念,有的時候,如果一個人已經成爲了一個永恒的個體,那麽他一個人就能代表一個文明,換句話說,我們,其實是可有可無的。
就算他有什麽心思又怎麽樣?你應該慶幸他還在按傳統的規則行事。
如果他不想遵守規則,其實,完全可以抹除掉讓他不滿意的存在,而我們,并沒有能力阻擋,這,就是事實。”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工作,其實毫無意義?”李照林有些頹然。
“不,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這正是我們努力工作的意義所在。”孟科長嚴肅地道:“如果毫無意義,那我們就不會坐在這裏,更不可能還有商讨這件事情的自由。
正是因爲張副部長不會出現你想的那種最壞的情況,我們才能繼續糾正自身的問題。
不得不說,呂部長比你看的更遠。李局長啊,你應該嘗試着代入張副部長的視角裏去,就應該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其實很簡單,張副部長在覺醒以前,隻是一個普通人。
而夏國絕大部分的普通人,最需要的是什麽,能讓他們最容易感覺到國家正确的是什麽,您知道嗎?”
“經濟增長?生活富足?”李局長疑惑地答道。
“不,你說的東西,隻要社會還在向前發展,經濟不斷增長,科技繼續進步,那就是自然會出現的情況。”
“那是什麽?”
“是夏國民衆傳統的樸素念想,即,該死的人,不會逍遙法外,犯了事的人,最終不會有好下場,貪官,最好第二天就能菜市場斬首。”
“可是,張副部長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啊,他應該明白,事實上,他已經是世界最強的超能力者。”
“這恰恰是我們的幸運。”孟朗轉着手中的碳素筆:“慶幸他在實力無敵的情況下,還有着樸素的傳統觀念,即使他的實力已經到達到了我們不能理解的程度,某些傳統的觀念,既塑造了他,也還在影響着他,他還當自己是人類中的一分子。
他還在向往美好,所以我們才仍然有機會,如果,他覺得一切即虛,對現實沒有任何的期望,那人類的下場,你應該明白。
目前已知的情況是,張副部長完全可以在宇宙環境下生存,有沒有地球,有沒有人類社會,對他的意義,并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麽大。”
李局長其實對于張守誠本人并沒有什麽意見,他的一切疑惑,也隻是基于夏國安危的情況下提出的。
然而,事實總是那麽無解。
李照林看向姚劍華:“小姚,你是怎麽看的?”
姚劍華倒沒想那麽多,隻是坦然道:“局長,其實,以隊長的實力,我們在這裏讨論的内容,如果他想的話,完全可以聽個一清二楚,但我相信隊長的爲人,他不是那種人,更不會那麽做。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麽疑問的話,爲什麽不直接問他呢?
以我對他的了解,以及他對于自身實力的自信,是不可能隐瞞什麽的。所以,我的看法是,有什麽疑問就直接說出來,沒必要在這裏讨論。”
“我同意!”孟科長舉手贊同,不過随後又道:“隻不過我不适合在這裏,這事兒,李局長和小姚以私下談話的形式開展就好,别搞的那麽嚴肅。”
“行吧,小姚,你去通知一下。”
——
此時,張守誠正在超管局内部開設的教室外,品味着老師的上課内容。
這裏是課堂,其實是給局内年輕的超能力者,以及員工子女的福利,來上課的老師也是研究院内思維活躍的頂尖學者,知識豐富,且善于溝通,課堂氣氛相當活躍,并不會讓學生覺得枯燥。
張守誠就像個偷窺的班主任一樣,并沒有露頭,不會打擾到老師的發揮。
感覺到工作手機中的信息提醒,張守誠看了一下,就離開了這裏,絲毫沒有影響到老師與學生間的互動。
來到會議室的時候,張守誠隻看到李局長和姚劍華在聲,并沒有其他人。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開啓自己的超凡感官,去竊聽别人在談論什麽,尊重他人隐私,一直是他做人的準則之一。
罪犯除外,面對犯罪分子,他是不會講什麽江湖道義的,自然是什麽手段都并肩子上。
張守誠在李局長對面坐上,身邊就是姚劍華,他問道:“李局,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李局長微笑道:“是有一些,張隊,你上傳的柏陽市案件資料我們已經看到了,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哦,什麽問題?”
“沈周團隊發生内讧的時候,你是在場的吧,爲什麽沒有救下沈維國夫婦?”
“爲什麽要救下他們?”張守誠反問道。
“不管他們有任何問題,都應該交由法律處置,再說了,沈維國背後牽扯比較大,他活着,才能揪出更多的敗類。”
張守誠想了想道:“局長,你知道老百姓最怕看到什麽嗎?”
“是什麽?”
“最怕看到這種人在接受審判後,就沒有後續報道了,最後,他們是什麽結局,根本無人知曉,即使有的時候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老百姓根本不相信。
畢竟啊,内部懲罰,過段時間換個地方繼續上崗甚至高升的事情,他們聽的實在是太多了。
至于他牽扯的利益集團,相信我,局長,有沒有他,其實一樣可以輕松調查出來,畢竟,現在是信息社會,上面真想要調查清楚什麽,并不困難。”
“可是,這樣的話,那麽夏國律法的意義何在?”
“局長,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是在以前,或是秩序完全穩定的情況下,我是同意你的想法的,但現在,任何的不滿,都可以成爲下面别有用心的超能力者蠱惑人心的借口,随後就能借此造成混亂,所以我們,必須快刀斬亂麻,讓下面看到滿意的結局。”
李照林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這就是你所希望的處理手段嗎?”
“不,這隻是我順手而爲,其實,我本身也不想這樣,我更想官方對這種行爲能零容忍,對每一件類似的案件追究到底,查出所有的相關人員,但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當一個集團的大部分人都身處同一個網中的時候,你就不可能指望他們去撕破這張網,那樣,他們本身就将無所附存。
我理解,這個世界不可能出現一個完全幹淨的體系,所以,我的做法,隻是消解民衆戾氣的一種快速方法。
畢竟,現在是信息快速流通覆蓋的社會,民衆是善忘的,也沒有耐心等什麽調查結果的,他們隻想看到事件相關人,有沒有好好的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