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歡拔劍的一刹那，他的氣勢已壓滿了這間練劍室。
練劍室裏所有的窗戶與門都已被緊緊閉上。
所有的光亮全是由七十二根燭台發出。
但此時，王歡的劍仿似比七十二根火燭加起來還亮！
狄青麟看了看兩旁的火燭，将靈龍軟劍又輕輕放下。
“你也有師父？”
“應無物沒有告訴你？”
“應無物說你的劍法是昆侖派的‘飛龍大九式’，但他認爲昆侖派沒有誰能教出伱這樣的弟子！”
“爲何不能有？也許我的劍法已比我的師父高了。徒弟勝過師父本不是件奇怪的事。你豈非也勝過了應無物？”
“所以你一定要講你的師父？”
“一定。”
狄青麟忽然笑了笑，說：“好，那你講，我聽。”
······
······
王歡從一個很微妙的說法裏開始講述。
“昆侖派的‘飛龍大九式’，巴山顧家的‘回風舞柳劍’，武當派的‘兩儀劍法’并列爲玄門三大劍法。三門劍法都有其獨到之處！”
狄青麟道：“我聽應無物說過，藍一塵在很多年前，曾和當時的顧道人決戰于滇南蒼山之巅。他勝了，所以回風舞柳劍倒也未必多麽了不起。”
他的言語裏含沙射影，雖是在講“回風舞柳劍”不行，其實卻意指所謂“玄門三大劍法”也不過如此。
王歡道：“不然。”
狄青麟道：“哦？”
王歡道：“這三門劍法并列一起，乃是它們有許多共同點。”
狄青麟道：“什麽共同點？”
王歡道：“他們的傳承都很悠久，名氣都很大，來曆都很正宗。”
沒有人能說這三門劍法傳承不久，名氣不大，劍道不夠正宗。
狄青麟道：“這不是衡量一門劍法是否厲害的标準。”
王歡道：“當然不是。然而他們還有個共同點。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這三門劍法往往會出來一個十分厲害，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狄青麟道：“哦？比如說？”
王歡道：“曆代的巴山顧道人，實力參差不齊，但有許多位‘顧道人’，都曾跻身當時的天下劍法前十位。”
這一點狄青麟必須承認。
王歡又道：“兩儀劍法往往是武當掌門所用，武當掌門裏，下雖有徐青藤這樣的掌門，但上亦有三豐祖師這樣的神人！”
更不會有人敢否認“武當張三豐祖師”曠古爍今的一身神功！
但狄青麟卻道：“你說的這些是對的，但有一樣不對。”
王歡道：“哪點不對？”
狄青麟道：“昆侖的飛龍大九式沒有出過很像樣的高手。許多昆侖派的掌門甚至隻能練到第七式，第八式。”
王歡道：“現在有了！現在飛龍大九式劍法的傳承者裏面就出了一位非常厲害，少有劍敵的高手！”
狄青麟道：“誰？”
王歡道：“我。”
······
······
狄青麟聽到王歡說自己就是那個“飛龍大九式”很厲害的傳承者時，他沒有笑。
他認爲确實很可能如此。
王歡也确實沒有講笑話。
以他戰勝應無物的戰績，已很有資格在天下劍道中存有一席之地！
狄青麟忽然道：“我記得你說你要講你的師父。這些和你的師父有什麽關系？”
王歡道：“你不必着急，我馬上就會講到我的師父了。”
狄青麟道：“好。”
他真的耐住了性子，等待着王歡繼續講下去。
這對于驕傲的狄青麟來說，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向來不喜歡聽人說廢話。
但他這次卻爲了王歡而破例。
王歡接着說道：“我的師父就是你口中的不是厲害人物的昆侖高手，他道号天鋼道人。他就隻把飛龍大九式練到第八式‘四海龍遊’！”
“也許他連‘四海龍遊’這一招都沒有太爐火純青。”
狄青麟道：“看來他不如你。”
王歡道：“但是他了不起！”
狄青麟的眼神一縮。
王歡一字字道：“我認爲他了不起，他堅毅，節儉，仁愛，他的的确确是我的師父，而且他很了不起，我一向很尊敬他！”
狄青麟緩緩道：“你的‘飛龍大九式’練到第幾式？”
王歡道：“我也隻練到第八式。”
狄青麟道：“你沒有超越你的師父。”
王歡道：“是，我沒有超越他。”
狄青麟道：“我卻超越了我的師父。”
王歡道：“你不但超越了他，而且還殺死了他！”
狄青麟道：“你認爲天鋼道人厲害，還是應無物厲害？”
王歡道：“說不準，也許應無物劍法更高！”
狄青麟忽道：“那你用什麽來和我論劍？”
王歡喝道：“我就用那第八式來和你論！”
嗖！
王歡身形一動，整個人已直直飛到了狄青麟面前！
狄青麟的靈龍軟劍一抖，漫天的紫光從他手中抖落出來，宛如夕陽之下的紫色爛漫晚霞！
奪命的晚霞！
沒有言語能形容這一劍綻放出的光華！
這一劍正是應無物的劍法！
但應無物絕對達不到這樣的高度！
因爲在應無物的手裏，這不過是種“瞎子”用的劍法，而在狄青麟的手裏，這卻是“有眼睛”的人用的劍法！
應無物不敢看，怕迷了自己，但狄青麟卻敢！
所以狄青麟能夠超越應無物在劍道上的成就！
嘩！
劍光已映滿了全屋。
那柄靈龍軟劍好似随時能夠抵達到燭光照耀着的任何一處。
這種劍法不但如晚霞般的迷眼，而且還帶着一種晚霞般的暮氣。
夕陽，晚霞，暮氣。
暮氣的意味往往也就是死！
王歡整個身影被吞沒在這片晚霞般的光芒中。
等到光芒收盡，他是不是也就會死？
······
······
王歡沒有死。
因爲他的身影竟不止一道！
在晚霞般的異彩中，在燭光的搖曳裏，光影閃爍之間，他的身形隐隐約約，模模糊糊，仿佛出現了四道重影，分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他在四個方位上都出了一劍！
劍勢如海，身法如龍！
這就是“飛龍大九式”的第八式——四海龍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王歡雖隻出了四劍，連兩柄劍的交擊之聲卻不絕于耳，不知響了多少下！
本來是靈龍軟劍的劍光要吞沒了他。
等到四種身法變過，四劍刺出時，反變成王歡的劍勢擊碎了狄青麟的劍法！
光芒漸漸退去。
七十二根燭火仍被劍氣激蕩震得搖晃不止，影影憧憧，整間練劍室都仿佛在晃動。
等到燭光徹底穩定下來後，血已流淌在光滑的瓷磚地面。
血如燭一般紅！
狄青麟的左肩被青鋼劍一刺而穿！
滴答、滴答。
鮮豔的血順着傷口，染紅了他的白衣。
“你的衣服畢竟還是會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