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提問,唐靈是懵逼的。
昨晚的噩夢雖然沒有影響到她在課堂上的注意力,但是落了一個月的課程,這一堂課她聽得再認真也是懵裏懵懂。
此刻她站起來,接受着衆人目光的洗禮,頗有種前世明明什麽都不會,卻被老師叫起來的尴尬。
特别是這位老師看你的目光還充滿着期待。
“可以。”
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回答。
執教長老:“哦?爲何?”
唐靈:“……”
我能說自己是胡謅的嗎?
沉默中,四周響起了竊竊私語。
顯然,多數弟子認出了唐靈。
但是執教長老并沒見過唐靈,所以他很不滿意現在學堂的紀律,嚴肅的目光朝說話的人一一掃去,掃過之處,悉數被按了消音鍵。
然後,他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目光,鼓勵地看向唐靈。
唐靈還是頭一次被一位老師用這麽熱切的目光看着。
她忍着尴尬,摳搜着腦袋裏兩日來聽的課程,絞盡腦汁,終于組出了一段略完整的回答。
“丹藥可用作療傷健體、駐顔美容、輔助修煉……學生認爲,既然丹藥有将修士病弱之軀強身健體的作用,那麽也會有丹藥能改變人的體質。”
“說得不錯。”執教長老點頭,“你聽課很認真——叫什麽名字?是哪個院的?”
唐靈知道自己所說再簡單不過,所以不排除執教長老話裏的鼓勵成分。
但是她還是沒出息的因爲這話起了點學習的信心。
“我叫唐靈,是古榕院的。”
來靈仙派後,她第三次說出了這句話。
然而這句話像帶着它獨有的魔法,總是能瞬間寂靜周圍的環境。
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
執教長老鼓勵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未出口的話堵在了喉頭。
唐靈太熟悉這樣的反應了。
她心裏歎了口氣。
唐臨風和柳茹應當想不到,他們費盡心思把自己塞進靈仙派最有威望的鎮派長老門下,然而這名号卻令她屢屢遭人厭棄。
遭人厭棄的感覺糟透了。
一而再再而三。
她自己都快厭煩了。
可是沒辦法。
古榕院,唐靈。
這幾個字幾乎就是“走後門”、“師兄不疼師尊不愛”、“丁級低等靈根”的代表。
隻要她還是陸清風的弟子一日,這幾個字就會像烙印一般深深印在她的額頭,提醒着衆人她那多麽可笑的身份。
看到執教長老變化的神色,唐靈有些難過。
更難過的是,對于這些,她根本沒有反駁的資格。
執教長老終是沒有再與她說些什麽,而是示意她坐下,走的遠了些,重新開始講這個問題的答案。
“丹藥或許能強化一個修士的體質,論改變,目前還沒有人通過服用丹藥成功過,又或者說,即便研制出了,也無人敢服用。”
這話成功将弟子們的注意力從唐靈身上拉回,有人提出疑惑。
“長老,您說沒人敢服用,這是爲何?”
“因爲傳聞若幹年前,在六大陸拍賣會上,曾有一枚神丹現世,據說服用後便可修改人體質。此丹一出,有人不惜傾家蕩産将其買下。”
執教長老走下高台,靠近終于起了點興趣的弟子們。
弟子們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見長老停住嘴,紛紛詢問出聲。
“後來呢?改變成功了嗎?”
“後來,他死了。”
執教長老冷眼看着飽含期待目光的衆弟子,“死的很慘,渾身都化作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學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可是,拍賣行的人說是能改變體質,結果卻害了人,不會被追究嗎?”
“‘六大陸拍賣行’是個名字。”
立刻有弟子哼笑一聲,語氣裏滿是對提問弟子的嘲諷,“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那是修煉界最賦盛名的拍賣行,能進他們那裏拍賣的東西,都會曆經最嚴格的考核,斷不能弄虛作假。”
被嘲笑的弟子滿臉通紅,憋出一句來,“可是,那人死了呀!”
“沒錯。那人的确是死了,但是‘六大陸拍賣行’不會被追究,因爲早在拍賣之初,展示貨物的賣家,就道出了服用丹藥的後果。”
頓了頓,執教長老繼續道,“服用此丹藥者,能将修煉體質優化,更改靈根等級,但服用後需能承受住丹藥淬煉體質所帶來的巨大能量。若承受不住,輕則渾身經脈盡廢、靈根摧毀,成爲一介廢人;重則身死魂滅,落得個徹底消亡的下場。”
“也太可怕了。”
“那個服用丹藥的修士也是可憐。”
“什麽可憐,我看是太自負吧!”
弟子們感到了陣陣寒意。
有人小聲道:“這樣,那人也願意傾家蕩産去嘗試。”
聽到這話,執教長老沒有出聲。
能改變修煉的體質、等級,對于任何一個靈根等級低下的修士來說,都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不過要說這吸引力有多大,還是要看這位弟子對飛升成仙的執念有多深。
從現在修煉界的風氣來看,執教長老并不是不能理解當年那個服用丹藥的修士。
爲了飛升,他或許早就用盡一切辦法修煉,但卻因爲資質問題總是不得突破。
人總是不得滿足的,對許多執念成仙的修士而言,漫長的生命卻看不到飛升的希望。
那麽有的時候殊死一搏,也好過碌碌無爲地度過平庸餘生。
但是這些話不能和這群剛踏入修煉門檻、還對修煉飛升充滿着希望的弟子們說。
“其實若有足夠強大的承受力,和經受過丹藥洗劫身體後還能恢複如初的恢複能力,那麽通過服用那枚丹藥改變體質,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重又站上高台,思忖着說出了這堂課的結束語。
“畢竟隻是傳聞,未得求證,大家聽聽便可。但是這個傳聞卻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修煉沒有捷徑,大道萬千,殊途同歸—那就是在對自己清晰的認知下,持之以恒的努力。”
沒錯,這才是你們應該聽的、并相信着的。
唐靈覺得,說這話時,執教長老的目光似有若無瞥過自己。
也有可能是她多想。
不過,對自己清晰的認知啊。
她好像的确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