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暖和,被窩裏的暖腳瓶早就全部收了起來。
身上的棉襖,也換成了手工織的毛衣。
院子裏的壓水機已經不需要澆熱水化凍了。
村外的小河又開始嘩啦啦流淌。
楊樹上長滿了“毛毛蟲”。
李紅玉每天都會将院子掃幹淨,然後把被風吹落的無事忙(楊樹花)撿起來,隻挑鮮嫩的,留着蒸大包子。
家裏蒸的饅頭總是又黃又硬,但張一行喜歡吃大鍋蒸饅頭時糊掉的饅頭嘎嘎,爲此還沒少和妹妹搶。
張秀秀搶不過他,便經常憋着嘴巴生悶氣。
每當這時候,張一行就會從火灰裏扒出一個烤地瓜丢給她,張秀秀立馬就眉開眼笑。
“換大米嘞~換大米~”
聽到外面傳來的叫賣聲,李紅玉立馬從廚屋裏出來。
“行行,秀秀,吃大米嗎?”
張秀秀立刻歡呼雀躍,雙腳并攏彈簧一般蹦蹦跳,嘴裏叫着“吃大米,吃大米!”
李紅玉點點頭,對張一行吩咐道:“行行,去叫住換大米的,别讓他走喽!”
“嗯!”
張一行點點頭,便立刻跑出院門,小白身影迅速跟了上去。
随着張光宗拿到穩定的工資,李紅玉如今總是眉開眼笑。
二妹那邊一萬多塊錢的大頭債務已經彙款過去還掉了,村裏借的錢也偷偷還了好幾份,都是大晚上去還的。
債務的減少,讓李紅玉仿佛卸掉了一座大山,就連與人吵架都有了底氣。
随之而來的,是家裏的夥食變好了,倆孩子有了吃不完的鈣奶餅幹。
張一行張秀秀手裏開始有了零花錢,張秀秀隔三差五都要去小賣部買包六丁目方便面或者唐僧肉解饞。
于是張一行手裏的琉璃球就沒了用處,被重新封存在盒子裏,埋在了楊樹下。
換大米的老頭兒坐在驢車上,闆車上堆着米袋子和麥袋子。
已經有人趕來換了,兩碗麥子換一碗米。
“喲,大作家出來了啊!”
見到張一行跑過來,正在換大米的婦人笑着招呼一聲。
“嫂子!”張一行連忙回話。
整個村裏,到處都是叔嬸哥嫂,張一行逢人必喊。
換大米的老頭兒很精明,大米不是新米,還經常摻雜沙粒。
當然農村人也不傻,麥子裏也經常摻點灰土麥麸。
隻要不是太過分,兩邊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一會兒,李紅玉就提着一小袋兒麥子跑來,後面跟着張秀秀,手裏拿着個空袋子。
換米老頭兒一邊用碗量米,一邊繼續吆喝,村裏不時有人拿着麥子朝這邊趕來。
“紅玉也來了啊!”
“嬸子,你也換大米啊!”
“你這麥子不行,你是沙子裏摻麥子啊,不換!”
“放狗屁,伱的大米也摻沙了!”
“……”
路上一時間就變得像趕集一樣熱鬧了起來。
“哥哥,長蟲,有長蟲!”
張秀秀拉拉張一行的衣服,指着不遠處的一道牆根緊張地喊了起來。
張一行扭頭看看,就見一條指頭粗細的小蛇正沿着牆根遊走。
小白正趴在牆根不遠處盯着那條蛇,一點點靠近,随後便猛撲上去,叼着蛇躲到一邊享受美食去了。
張一行拍拍張秀秀,“好了,小白把它吃了!”
這時候農村有蛇很常見,基本都是沒什麽毒的,有人還專門捉了去泡酒。
張一行有次從自己床底下掏出一條完整的蛇蛻,足足一米長。
隻是張光宗翻箱倒櫃也沒找到那條蛇。
等到李紅玉換完大米,張一行便跟着一起回家。
至于小白就不用管了,現在它捉老鼠麻雀都是一把好手,家裏基本都不用喂它了。
待要進門時,村外響起汽車喇叭聲。
張一行扭頭看看,知道是張小雨的爸爸張國棟回來了,他是村裏唯一開轎車的人。
将轎車停在路邊,張國棟從車裏出來,手裏還拿着大哥大。
“嬸子!”張國棟看到這邊幾人,與李紅玉打了個招呼,又笑着對張一行喊道:“大作家!”
張一行笑笑,也打聲招呼,“哥!”
張國棟走過來,拍拍張一行腦袋,對李紅玉道:“還是我弟有出息,去趟縣城全是他的照片,都和省裏的主持人一起拍廣告了!”
李紅玉哈哈笑笑,擺擺手道:“出息啥!全村就屬你有出息,都成大款了!”
“我是假大款,就一個蓋樓的苦力,還得是我弟,動動筆杆子就來錢!”
張一行就站着聽兩人寒暄,并未插話。
對于張國棟,張一行除了看不上他以後抛妻棄女,也不得不承認他如今在村裏口碑很好。
至少村裏人借錢,張國棟從來沒含糊過,借多少給多少。
家裏也是前不久才把欠他的錢還上。
“以後等老哥發達了,也找你打廣告!”
最後與張一行打個招呼,張國棟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張一行回想一下,前世張國棟的确發了大财,當承包商蓋了很多房子,隻是後來跟風建獒園養藏獒,把錢又給賠光了。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最後還剩下兩套别墅,省城的别墅。
回到家後,李紅玉用篩子篩了篩大米,把裏面的沙粒挑了出來。
淘過大米過後,開始燒火用大鍋煮米飯。
張一行壓着張秀秀回屋寫作業,他則趴在一旁寫文章,順便監督張秀秀。
有人似乎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
張秀秀就是這種人,數手指頭都費勁。
張一行狠狠地體驗了一把輔導作業的痛苦。
心裏也忍不住懷疑,這一世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妹妹送進大學校園。
難道用錢?
等到李紅玉喊着飯好了快來端碗的時候,張秀秀從蔫蔫的狀态一下子就恢複了活力,迅速從椅子上秃噜下來跑去廚房。
米飯端到桌子上,張秀秀又去拿白糖,還不忘給張一行拿來紅糖。
張一行一肚子的悶氣便消了。
張秀秀饞兮兮使勁兒往碗裏加糖,恨加完一勺又加一勺,勺子裏的糖都是冒尖的。
張一行忍不住搖搖頭,拍了下桌子,“少吃糖,牙壞了沒人管你!”
張秀秀隻好不情願地放下勺子,看到桌子上掉落的糖粒兒,她眼睛一亮,用手指肚兒撚着丢進嘴裏。
“唉,吃吧!”張一行扶着額頭。
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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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