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寒假來了,過年的腳步也近了。
結束了大掃除,張一行背着書包,搬着小闆凳離開教室。
育紅班沒有爲學生配備椅子,所以小闆凳都是學生從自己家搬來的。
如今放長假了,就需要搬回去。
張一行扶着闆凳頂在頭上,這樣就省力多了。
張秀秀也跟着有樣學樣,背後的小背包一颠一颠的,嘴裏還哼唱着《大花轎》。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歌聲飄給我妹妹聽啊,聽到我歌聲她笑呵呵……”
張一行打斷張秀秀,“秀秀,這樣唱不對,我給你唱個更好玩的。”
張秀秀一臉疑惑,“啊,咋唱啊?”
張一行清了清嗓子,“聽好了啊!”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上了山頂我偷蘋果,一個老頭兒發現了,把我送進了派出所。派出所裏人太多,把我擠進了老鼠窩,老鼠窩裏老鼠多啊,把我的衣裳咬了個窩。”
張一行唱了兩遍,張秀秀便記住了,她一路走一路唱,一路收獲好奇探尋的目光。
随着張一行收到第一封投稿回信,陸陸續續不斷有稿件錄用通知單發來。
有的郵寄郵寄到學校,有的郵寄到家裏。
當然還有稿費單。
以及一些雜志樣刊。
不論是學校裏的老師,還是村裏的熟人,對此都已經習以爲常,不再像第一次那樣争搶着要信看了。
如今學校裏訂的雜志刊物,張一行可以随時去辦公室借閱,拿回家看也沒有任何問題。
除了雜志,張一行也會借一些學生報、故事書,并時不時找老師請教一些字的讀法。
然後有一天老師們突然意識到,張一行的讀寫能力似乎已經超過三年級學生水準了。
聰明、努力、愛看書、早熟、遠超同齡,這是老師們爲張一行貼上的标簽。
也是張一行刻意留給老師們的印象。
“大作家回來啦!”
“大作家放學啦!”
走進村子的時候,與張一行打招呼調侃的人就多了起來。
張一行一路回話,哥嫂叔嬸喊個不停。
因爲學校裏今天提前放學,所以當張一行兄妹倆回到家的時候,李紅玉出去串門還沒回來。
從門口石頭下拿出大門鑰匙,張一行将門打開。
大母豬又從豬圈裏跑出來了,正靠在大楊樹下睡覺,聽到有聲音,它擡頭看了看,就晃蕩着走過來擋在張一行身邊。
張一行放下闆凳,拿起旁邊一根木棍就給母豬撓了撓肚子。
母豬哼哼不停。
幾分鍾後等張一行扔掉木棍,它便又走回楊樹下躺着。
張一行進了堂屋,将書包裏的書都拿了出來。
除了課本、作業,還有七八本雜志刊物,都是從學校辦公室借的。
張秀秀把書包往桌子上一甩,喊道:“哥,出去玩吧!”
張一行白她一眼,“先把假期作業寫完!”
“我不!”
說罷張秀秀就要往外跑,結果沒跑動。
張一行從後面抓住她衣領,将她拖回了桌子旁。
張一行瞪眼道:“寫不完作業不能玩,否則就把書包鉛筆盒還我!”
張秀秀一聽要還書包,頓時蔫了,苦巴着臉打開書包拿出了作業。
張一行哼了兩聲,他可不想假期最後幾天再熬夜給妹妹寫作業了。
更不想完不成作業去撒謊,說作業被貓給撕爛了,被不識字的奶奶擦屁股了,救落水小朋友時作業被水沖走了。
現在想想,真的佩服當時的老師們啊!他們聽到這些荒謬的理由,到底是怎麽做到不動聲色的?
等到太陽落山,李紅玉回來時,張一行已經飛速寫完了假期作業。
這些作業,對于如今的他來說本來就是小兒科。
看到妹妹張秀秀一臉悲憤模樣,不時瞅電視兩眼,張一行歎口氣,“明天再寫,看電視去吧!”
張秀秀如蒙大赦,将作業本一推就從凳子上秃噜下來,迅速打開了電視機,找到了她喜歡的動畫片。
張一行則拿出那七八本雜志刊物翻閱。
學校裏對他沒得說。
因爲他當時的一句“無心之言”,如今學校訂雜志,在總數量不變的情況下,已經不再局限于知名的《紅蕾》那幾種,而是五花八門,凡是學校能夠買到的,都會訂上一兩本。
而張一行隻是爲了豐富自己的投稿渠道,畢竟一本雜志能夠容納的稿件數量是有限的。
“端碗!”
随着廚房裏一聲喊,張一行張秀秀迅速放下手裏活計去廚房。
今天的炖白菜裏有油渣子,糊豆裏也有煮雞蛋。
自從張一行開始寫文章後,雖然并沒有掙多少錢,可隔三差五的小錢進賬,對這個貧困的家庭依然有着非常可觀的改善。
至少飯菜裏也時不時能見到葷腥了。
記得以前家裏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因爲走親戚的需要買兩刀肉,沒有冰箱。兜兜轉轉幾圈下來,肉就變味了。
可就算肉變味了也舍不得直接吃,經常會把肥肉切下來煉豬油。
雪白的豬油,才是平日裏吃的最多的葷腥。
張一行和張秀秀,那時候經常踩着闆凳偷偷從碗櫥子裏拿油渣子吃,常常說好的隻吃一兩顆,吃着吃着就不小心幹掉小半碗。
所以那時候,張一行最期盼的日子是過年,因爲相比平日,過年吃得真的非常好了。
快速吃完飯,給晚回家的父親剩下大半盤菜,張一行打個飽嗝就離開了飯桌。
走到牆根量了量身高,張一行沿着頭皮在牆上畫了條線。
似乎長高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