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
陳潇不禁心生起了疑惑來。
謝文升緩緩點頭,轉過身目光看向了門外。
“十二年前也就是1994年,從我們村一直往前邊延伸幾裏路都叫羊湖組。”
“羊湖現在還在,但已經不見當年之規模。不過我不喜歡那個地方,不僅僅是因爲我父親的原因。而是從小我就在羊湖魅影的傳說中長大。我奶奶,我母親都跟我提起過無數遍。”
“尤其是我奶奶,她說那條湖裏不知道冤死過多少人。有人在那裏溺死,更久遠的時候還有人犯錯就被沉了湖。小時候害怕,後來我長大成人,又從事了警察的工作,我和我的父親便對所謂的羊湖魅影有着很深的不屑。”
“畢竟那些都是無憑無據的傳說,什麽以前冤死的人化作幽靈化作魅影來找人複仇之類的,都不過是人雲亦雲的故事罷了。”
“但我從未想過,在我父親,在我的人生軌迹裏會真的遇到一起那樣的事件。當然,我至今也不相信我父親死于被所謂的羊湖魅影蠱惑了心智而自盡。”
“甚至,我堅信如果是現在還有人借那些吓唬人的傳說故事來殺人的話,那我一定能夠将他繩之以法!”
“隻是可惜啊,1994年的時候我沒有現在的能力,或者說所有的人都不具備如今的見識與手段。”
說着,謝文升頓了頓,轉頭又看向了陳潇:
“其實那晚上胡彩霞被抛屍,現場湧現大批警察的時候,我是看出些原因的。但我沒想到,你會那麽堂堂正正的承認,也是在你承認的那一刻我對你參與案件不再設防。”
“如今咱倆也算是建立了些友誼,所以我想幫幫伱,更想了卻我心中的一絲遺憾。”
陳潇微微點頭:“在你說起你父親的事情時,我就已經知道你找我的目的了。”
“咱們的目的在這一刻其實說起來差不多,我想查出羊湖魅影的真相,而羊湖魅影在我們這一帶雖然提及的人越來越少,但不可否認影響力仍舊還在。尤其是如我這般年紀的人,都知道這一事件。”
“我想如果你願意費些時間來調查的話,對你們的龍鼎應該是有所幫助的。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接下來我們這一帶在地塊上可能會有大動作。我不懂商業上的道道,更不懂如何運作。”
“但我知道,你們名氣越大越有利,至少會省掉你們很多的廣告宣傳!”
陳潇深吸了口氣:“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姜安廣一案,有好幾個細節你讓我印象極其深刻。其一,便就是那副半張笑臉畫,雖然畫的不是姜安廣,卻畫出了姜安廣的神出來!”
“其二,解剖室裏,你觸碰死者骸骨卻能辨認出連朱主任都不曾留意的異味!”
“其三,那就是你的自信,你始終堅信案件的背後不是一件大事。其實在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是很想反駁你的。因爲那可是涉及到很多人的殺戮,但最終證實你的猜測是對的!”
“隻需要一起案件,我就可以确定你的能力遠在我之上。當然,我也沒有足夠的信心你真的能查清楚羊湖魅影,但我現在隻能拜托你了。”
陳潇很理解謝文升的心情。
不過他并不打算一直聊羊湖魅影,而是很認真的問道:
“醫生對你的病情有樂觀的判斷嗎?”
謝文升長長一歎,指了指自己的頭說:“都要對這裏動刀了,不外乎九死一生。不過我還有自己的責任沒有完成,我還沒能把我媽接回來贍養,也沒有将我的一雙孩子撫養成人,更沒有彌補這些年對我妻子的虧待。”
說到這裏,謝文升忽然說:“陳潇,你相信人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嗎?”
這一問,問的陳潇不知該如何回答。
謝文升似乎也不想尋求答案,自顧自的說:“如果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會再當警察了,也不會忤逆我父親。我會去選擇一個很普通的工作,就那麽平平靜靜的陪着我的妻子,陪着我的孩子。”
陳潇知道謝文升的心裏很不好受。
但,千言萬語是彌補不了那種後悔與自責的。
或許很多人都需要在面對生死的時候,才會停下來平靜的去思考是否需要換一種活法。
輕輕的拍了拍謝文升的肩膀,陳潇說道:
“我覺得人生也許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接下來你就平靜的接受醫生的建議住院治療。開刀之後如果無法再繼續現在的工作,那就重新換個工作,将以前欠下陪伴家人的時間,全都彌補回來。”
“我是這麽想的,而且我也去咨詢了黃老醫生,他雖說機會不大,治好的希望卻還是在的。”
陳潇咧嘴笑道:“那就好啊,搞的我都以爲你在交代後事。”
“哈哈,我這不是怕自己去做了手術再也醒不過來嘛,所以就想麻煩你咯。”
陳潇:“那你把你的事情告訴了你的家人了嗎?”
“孩子們還不知道,我母親也不知道。”
“孩子們你看着說,但我覺得大娘那邊,你應該通知。”
謝文升一陣惆怅:“我按照父親的意願将他的遺體捐獻了出去,一開始她也是同意的。隻是後來她已經放下了繼續追查我父親死亡真相的執念,所以想和我商量讓我父親入土爲安。”
“我知道我父親的遺體對于案子來說,已經沒了任何的作用。但,我懂他,他在世時曾不止一次說過他不希望他的身體最後隻成爲一堆無用的枯骨。他說,能用多久就用多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
“如今十二年過去,或許我确實該接他回家了。”
謝文升說着又一次低下了頭去。
陳潇想了想回道:“你等我一段時間吧,我需要去了解那所謂的羊湖魅影。如果能查,我會盡力讓你無愧疚的接你父親回家。”
謝文升擡頭,笑道:“先謝謝你了,不過我手術沒那麽快,在我去做手術之前我會盡全力來推動這件事情。我想你應該很理解,一起過去了十二年甚至都無法找到實證證明就是他殺的案子,要想重啓調查是有很多阻礙的。”
陳潇點頭。
這種案子不難理解。
就算所有人都認爲那絕不是一起簡簡單單的自殺案子。
但當案件過去了十多年,又無法再取得進展的時候,就隻能選擇擱置。
因爲時間不可能永遠停留在1994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