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陳中時不會私人借錢。
他的《白鹿原》獲得的版稅,足足讓他過上比西京城大多數人都要好的生活。
“是不是辦公樓缺資金?”方明華敏銳感覺道。
“對,說實話,上面撥的款不夠,咱們作協又沒有什麽産業,工程款還欠一部分,裝修的錢一分錢沒給這不剛過完年裝修老闆就上門要賬。”
“我的想法是,陸遙、平娃、還有我,不是都有版稅嘛,先幫墊一部分,他們倆出3萬,我出4萬你呢,就從基金會借10萬,這樣湊夠20萬,就能給裝修老闆當一部分,這年頭做生意也不容易。”
聽了陳中時的想法,方明華略一沉思就問道:“修這座大樓,現在一共欠外面多少款?”
“工程款和裝修款一共大約是42萬,以後想辦法慢慢還。”陳中時回答道。
“那這樣,你們三個都不用墊款,這42萬全部由基金會出,而且不用還,算是基金會的贊助。”方明華立刻做出決定。
“贊助?”
“對,我打算贊助60萬,剩下18萬購買辦公設備,說實在咱們單位那些用了幾十年的桌椅闆凳早就應該淘汰,電腦、打印機、複印機、傳真之類也應該買些,這樣提高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方明華說出自己的意見。
“那太感謝你了,明華!”陳中時有些激動。
這麽多天困擾自己,連年都過不好煩心事,就這麽輕易解決了。
“感謝啥?我也是作協一份子,修樓都是你在操心我也沒幫什麽忙。”方明華笑着說道:“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
“多給基金會和文學評委會分幾間辦公室。”
“這個沒問題,你要幾間,十間房子夠不夠?”陳中時立刻說道。
“不用那麽多,五間就夠了,多了也是浪費,機關房子還有這麽多人。”方明華說道。
“那好五間房,放在三樓,你辦公室隔壁!”陳中時馬上決定,自己作爲秦省作協主席,還是有個權力的。
辦完這件事,陳中實的心情立刻變得輕松起來,喝了兩口茶剛就要離開,方明華卻叫住他。
“别急,陳老師,還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
“這不是馬上就要啓動第三屆世界華語文學獎了嘛,我想把組織結構調整下。世界華語文學獎基金會下設華語文學獎組委會以及辦公室,辦公室是常設機構。”
“我呢,擔任基金會會長,讓白苗擔任組委會主席兼任辦公室主任,具體負責這次文學獎的舉辦工作,你看怎麽樣?”方明華說道。
”明華,看來你這是将大賽徹底撂給白苗了。”陳中實頓時明白過來。
“嘿嘿,你知道我個人比較懶,而且上一屆白苗幹的不錯,繼續讓他幹。”
“行,雖然華語文學獎是挂在咱們作協名下,實際是你私人辦的,你覺得怎麽合适就怎麽來。”陳中實馬上答應:“舉辦大賽需要什麽協助,你盡管開口.我先走了。”
陳中實說完站起來。
方明華将他送到大門口,回到院子裏繼續喝茶。
交給白苗做是最合适的人選,當然不會讓人家白幹,額外要發一份工資。
和方明華關系好作協幾個領導裏,包括陳中實在内,小說的版權收入使收入大增,在西京城裏可以算的上是款了。
但白苗隻是作協副主席,雖然寫了一些文章但沒有出版暢銷小說,僅僅就靠那點死工資。
作協又不是什麽有油水的單位,所以再領一份工資是很樂意的,何況他也很喜歡這份工作。
時間到了三月初,作協機關幹部歡歡喜喜搬進了新建的作協大樓,而同時第三屆世界華語文學獎也開始正式啓動。
由組委會主席兼辦公室主任的白苗負責,方明華做了甩手掌櫃——當然,審稿工作他還是要參加的。
今天他坐在作協三樓自己辦公室裏,正看着一份雜志,正是韓少工辦的《天涯》。
欄目很豐富包括作家立場、民間語文、特别報道、文學、藝術、研究與批評等。
作家立場裏刊登了作家米蘭·昆德拉寫的文化随筆體《被背叛的遺囑》(節選),還有史鐵聲的寫的《足球内外》。
不了解史鐵聲的人,很難想象,一個長期坐在輪椅上的人竟然對這項運動看的津津有味,還發表文章進行深入探讨。
“在足球和地球上,旗幡林立的主義中,民族主義是最悠久也最堅固的主義,是最容易被煽動起來的熱情。”
這是文章中的一句話。
啧啧可真有遠見。
在文學研究批評欄目上,登載了一篇詩人于堅寫的有關詩歌方面的文章《從“隐喻”後退——一種作爲方法的詩歌之我見》。
“詩歌寫作爲什麽要“從隐喻後退”?簡單說,就是要将個人體驗叙述個“明白”。
方明華看完以後又不由的歎口氣。
什麽意思?
就是主張寫大白話呗。
于堅,80年代成名,爲“第三代詩歌”的代表性人物,強調口語寫作的重要性。
《天涯》雜志登載這篇文章,自然有他的背景。
在文學領域,“人文精神大讨論”此起彼伏,引人注目。而同時,在詩歌領域的争吵時不時也吸引人的目光。後世被稱爲“九十年代的詩歌”分裂,核心就是“民間寫作”與“知識分子寫作”曠日持久的論争。
持“民間寫作”立場的詩人于堅、伊沙、等人與被稱之爲“知識分子寫作”的詩人唐曉渡、西川等人程等在報紙雜志學術讨論上展開論戰。
雙方就詩歌現狀、詩學主張、寫作立場等問題各執一詞,壁壘分明:
民間寫作陣營中人指責知識分子寫作有一種文化貴族心态,以知識爲依據、以翻譯詩爲寫作資源使得詩歌日益書齋化、遠離生活和讀者.
知識分子陣營反駁對方:主張寫所謂鮮活的“日常生活”和走“炒作”之路無異于把詩歌降低爲消費時代的弄臣.
吵的不亦樂乎。
方明華看過一些他們的争論,心裏直歎氣。
詩歌現在已經是病入膏肓,一天還争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