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外人都說張億謀隻會拍片不善言辭，這挺會說的嘛？”
“廠長，你不是外人嘛你可是最了解我的！”
兩人說着，吳天民坐在沙發上，制止住張億謀要給他倒水，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本雜志，翻到中間一頁遞給對方。
“億謀，你看看這個。”
張億謀接過來，先看看雜志封面，最新出版的《延河》。
然後又打開吳天民讓他看的文章，認真讀起來。
“明華寫的？風格很樸實，有點像他前兩年寫的《一個都不能少》”，張億謀邊看邊評論道。
“想不想拍成電影？”
“想是想，”張億謀擡起頭看着對方：“可是，廠長，我要和楊鳳亮聯合執導《代号美洲豹》，你看這檔期.”
楊鳳亮也是西影導演，去年擔任電影《紅高粱》的助理導演，兩人關系也不錯。
《紅高粱》在國外獲獎後，楊鳳亮想自己拍一部電影，但有點擔心自己拿不下來。于是就找到張億謀合拍，其實也是想再帶帶他的意思，張億謀也答應了。
誰讓在拍《紅高粱》時候兩人配合默契呢。
聽了張億謀這話，吳天民淡淡說道：“我隻想問你，你覺得這部小說能不能拍成電影？能不能拍好？”
“想！能！”張億謀回答的也很幹脆。
“那我就給你解套，風亮那邊，我給他說。”
張億謀聽了嘿嘿一笑：“廠長，還是你理解我。”
原來，張億謀根本不想拍這部《代号美洲豹》！
城市題材的電影他不熟悉，何況還是一部動作片，用他的話說看了劇本根本沒感覺。
但是他和楊鳳亮關系不錯，礙于面子隻好答應，免得别人說獲獎後就傲起來，忘了一幫哥們朋友。
不過現在由西影的老大去給楊鳳亮說這事，他就不在擔心。
他知道，既然吳天民親自拿着小說找到他，那肯定就是今年西影廠重點拍攝的劇本。
聽了張億謀的答複，吳天民說道：“那行，伱空了找明華商議，如何改成劇本的事，我先走了。”
吳天民說完站起來。
“廠長，再坐會。”張億謀熱情挽留。
“不了，廠裏一大堆事。”吳天民回答了句，突然想到什麽：“你媳婦肖華呢？”
張億謀沉默了下，才回答道：“帶着末末回娘家了。”
“你呀你.”吳天民狠狠瞪了張億謀一眼，卻什麽也沒說，搖搖頭轉身離去。
張億謀嘴動了動，也沒說什麽。
此時他和肖華的婚姻已經走到盡頭。
方明華是一周之後見到張億謀的，他正在辦公室看着文件，聽到有人敲門。
“進來。”
一個穿着夾克留着小平頭的男人笑着走了進來。
是張億謀。
“億謀。”
方明華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笑着說道：“恭喜恭喜，爲國家争了光。”
“這還得感謝你，給我推薦了那麽一部好小說。”張億謀說的是心裏話。
當年，自己獨立執導自己第一部電影，是方明華主動給自己寫的劇本，結果拍出來就獲獎，這次拍《紅高粱》也全靠他推薦。
方明華聽了說道：“客氣啥，這應該說是找對人了，如果給别人拍估計拍不出這個結果。”
兩人說着，方明華給對方倒了一杯熱茶，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又關心問道：“對了，億謀，這部《紅高粱》什麽時候在内地公映？”
這部電影拍好經有關部門審批後就直接拿到柏林參賽，到現在還沒在内地公映！
方明華又這麽一問。
“我聽吳廠長說，正在和中影公司談，公映估計要到下半年。”張億謀如實回答：“也不知道觀衆們喜歡不喜歡看。”
“放心，絕對喜歡，到時候票房爆滿！”方明華大笑道。
“希望如此，不瞞你說，這部電影整整花了80萬，超出當初預算。”張億謀歎了聲：“你不知道，光種那100畝高粱地就花了4萬塊，還費了不少勁！”
方明華沒有說話。
他沒來到這時代之前，曾經在網上看過類似的帖子，《紅高粱》雖然是寫的魯省高密地區的事，但張藝謀前期考察到達高密時候才發現現在這裏根本不種高粱。
沒有高粱地怎麽拍《紅高粱》！
沒辦法，張億謀拿出4萬塊錢讓當地農民幫他種100畝高粱地，說到時候收成歸他們。
但是農民爲了省錢舍不得施肥，結果到拍攝時候，劇組到達目的地一看傻眼了。
地裏的高粱又疏又稀，又矮又發黃，一點都不茂密。
沒辦法，張藝謀隻好求助當地的下放部門，要了幾輛灑水車，縣領導批了5噸化肥，準備再人工澆灌，剛施肥後就迎來了雨，高粱一天天長大。
還在後面的日子裏，與當地的村民們一起，給高粱除草澆水，天天在高粱地裏轉。直到高粱臨近成熟時，張藝謀才讓一衆主演也來到此地體驗生活。
雖然推遲了拍攝時間，但高粱高如蘆葦，拍攝時用風機一吹，在風中搖曳，非常唯美。
張億謀現在吐槽這事，方明華也不方便再問。
兩人聊了會，張藝謀說到正事：“明華，上周吳廠長拿你寫的那本小說《秋菊打官司》找我，讓我拍成電影，我一口答應。我今天來，一是和你簽署購買電影改編權的合同，更重要的是聊聊改寫成劇本的事。”
對于張億謀到來的目的，方明華并不感到多意外。
他喝了口茶說道：“你拍我當然放心至于改編成劇本，你準備找誰改編？”
“還用找誰？就你！”
“那行。”方明華也沒推辭。
記下改編成劇本，加緊拍完，早日和觀衆見面。
“億謀，說說你的這個劇本的要求。”方明華問道。
“其實也沒啥要求。”張億謀放下茶杯，似乎琢磨着措詞：
“我覺得，咱們内地導演，當然包括我自己，和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楊德昌等人相比，在拍片重點考慮是故事情節如何吸引人、畫面如何好看，但缺乏對“人”的關注。”
“你像侯孝賢拍的《童年往事》，獲得金馬獎，楊德昌拍的《海灘的一天》，電影關注于“人”本事而是不是故事，所以主人公對觀衆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在這方面還有很大的欠缺，所以明華，我希望你的劇本能補助我這個短闆。”
哦.
“行，我盡量。”方明華很謙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