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詩歌理念不同。
兩人邊吃邊聊。
“尚工，你們這次讨伐北島舒婷他們，是不是有備而來？”方明華問道。
“對，我們蓄謀已久。”尚中敏倒也坦誠：“雖然我們蜀省内部詩人創作理念也不完全相同，相互也争吵，但是對待朦胧詩的态度是一緻的：舍得一身剮，要把皇帝拉下馬！”
方明華聽了搖搖頭，說道：
“每一代人都應該向上一代人挑戰，就像當年北島他們挑戰艾慶一樣，但你們這種方式未免過于暴虐。”
“我也不贊成，但是我做不了主，我們川省詩壇也是山頭林立。”尚中敏笑道：“說實在，我對于他們當着人家的面喊口号行爲也很不贊同，實在是太丢人了。”
“好了，不說這個，今天我沒去參加新聲劇場參加活動，就是想嘗嘗你們蓉城的火鍋。”說完方明華在翻滾的鍋裏夾起一塊肉。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這家的火鍋，巴适的很.”尚中敏也笑道。
方明華是第二天中午離開蓉城的，他回到西京，三天後趙慕春才匆匆趕回，一上班就到方明華的辦公室，一臉興奮。
“方主編，這次我去蓉城收獲多多，看看這些詩稿！”趙暮春揚了揚手中的稿件。
方明華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有北島的寫的《八月的夢遊者》、顧城的《消逝》李鋼的《在山上》.都是剛剛評選爲“十大詩人寫的的新詩！
“北島很感激你在讨論會上幫他們說話，本來想和你聊聊，結果你匆匆又回了西京。”趙暮春說道。
“家裏事多嘛。”方明華回了句，又将詩稿遞給他，“這些詩歌你安排在雜志上陸續發表。”
“還有一首。”趙暮春又拿出一份詩稿遞給方明華。
“是那個萬夏寫的。”
哦？
方明華接過來仔細看起來。
《本質》
第一次和最後一次
人終究不盡完善
太多的機會都留在錯誤中
我們卻在幸福裏得到進步
最高最完美的是一些殘缺的部分
我們完善的兩次事件之間
這一切又僅僅是過程
你祈求和得到的
僅我腐朽的一面
就夠伱享用一生
成都
僅你消逝的一面
已經足以讓我榮耀一生
看起來有點熟悉啊。
方明華突然想起，賈樟柯在電影《二十四城記》結尾中引用了這首詩。
“方主編，萬夏讓我帶話給你，這首詩你敢不敢登？”趙暮春說道。
“登！”方明華大笑道：“隻要他寫這樣的詩，《延河》就登！”
時間到了12月中旬，《延河》本年度最後一期如期發表，除了主編欄目推薦的餘桦寫的《1986年》，詩歌欄目幾首詩歌也引起讀者的喜愛，特别是萬夏的那首《本質》。
方明華拿着嶄新一期《延河》，看着萬夏的那首詩的最後幾句，他突然想起後世趙雷唱的那首歌。
《成都》
異曲同工之妙。
《延河》最後一期發表，給今年編輯部的工作畫上完滿的句号，現在方明華在考慮另一件事。
陸遙的《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完稿了。
其實按照陸遙的計劃，應該在9月底就要全部完工，但身體原因推遲到11月下旬才徹底完稿。
但沒有被《花城》繼續連載。
這是趙紅軍打電話告訴說的，對此方明華并不感到意外。
曆史本來就是如此嘛。
“紅軍，那你和陸遙簽了第二部的版權了嗎？”方明華在電話裏問道。
“早就簽了，當時我親自去了一趟銅川煤礦醫院招待所，當場簽署了合同，和第一部内容一樣。”
“行，你準備出版吧，第一次印刷還是别印太多，一兩萬本即可。”方明華說道。
“好的，不過明華，得給你說下，我這次見到陸遙，發現他臉色很差，是不是得了什麽病？”
方明華的心一沉，不過語氣倒也平靜：“我也不清楚，我晚上去他家看看。”
“好嘞，我也給他說了，悠着點。”
挂掉趙紅軍的電話，方明華微微歎口氣，該來的都會來的。
晚上，方明華和媳婦一塊回父母那裏吃完飯之後，開車回家又陪着媳婦在外面溜達了一會，把媳婦送回家，這才準備去陸遙家裏。
陸遙家距離方明華住的很近，原來今年元月份，陸遙和盛世圖文出版公司以及《花城》簽署《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發表的合同之後，雙方給他的稿酬加起來也有一萬多。
和媳婦林達一商量，直接就在方明華住的幸福小區買了一套100平米三室一廳的房子，剛搬過來不久。
方明華上了四樓敲開他們的家，開門的是一個戴着紅領巾的小姑娘，正是陸遙的女兒陸遠。
“遠遠，你爸在家嗎？”方明華問道。
“方叔叔，我爸不在家，我媽媽在家。”小姑娘脆生生的回答。
很快，林達從卧室裏走了出來，一副憔悴的模樣。
看見是方明華，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熱情招呼：“是明華啊，快進來。”
方明華坐到沙發上，又問道：“陸大哥幹嘛去了？”
林達聽了這話，深深歎口氣，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哎陸遙回秦北了。”
“回秦北？看望他父母去了？”
林達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看了看旁邊的女兒：“遠遠，回自己屋做作業去。”
小姑娘很聽話的回到自己房間，林達去過去關上門這才說道：“明華，陸遙把你當兄弟一樣，所以有些事我也就不瞞你了，陸遙去秦北不是看望父母，而是看病去了！”
原來，陸遙初步完成《平凡的世界》第二稿，進行修改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問題。
渾身無力，看到豬油大肉就惡心。
但是爲了堅持寫作，一直沒有去正正規規去大醫院看，隻是讓煤礦醫院醫生胡亂開了點藥，直到徹底完成第二稿，回到西京然後才去醫院檢查。
“醫生說是肝硬化已經引起肝腹水，很嚴重。”
“那就趕緊入院治療啊，跑到秦北幹嘛？”方明華很不理解。
“醫生說，像他現在這樣的病情，徹底治好非常難，後來他聽說榆林地區有個老中醫叫張鵬舉，治療這病很拿手，所以就去榆林了。”
哎.
西京城裏有西京醫院、唐都醫院，這些國内能排上号的優秀醫院不去治療，舍近求遠跑到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