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當然不是沖着方明華的講課而來。
從南京到西京,上千公裏的距離,方明華要在西大講課的消息也不會這麽快傳到南京。
蘇同是和同事來西京出差的。
作爲剛到雜志社的年輕編輯,一般是幹些跑腿打雜的事,譬如說這次幾就跟着編輯老周來西京,主要是找當地新書書店經理談談《鍾山》在秦省發行問題。
《鍾山》在江浙一帶銷量不錯,但當地還有更厲害《收獲》這龍頭大哥,所以現在必須開拓市場。
蘇同坐在卧鋪上,看着外面到處都是黃橙橙的麥田,很是興奮,這裏是和江南完全不同的景象。
秦省是文化大省,出現了一大批很厲害的作家,陸遙、賈平娃、陳中時當然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和自己年齡相仿叫方明華。
他的一些寫作理念讓蘇同非常感興趣,這次有機會能到《延河》雜志社去拜訪他?
蘇同心裏想着。
跟随着第二天早上,跟着周編輯下火車,買了張西京地圖,随便找了一家國營招待所住下之後,兩人就拿着地圖擠上公交車,去市新華書店找負責人。
對于這種跑市場類似銷售的活,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心心念想着什麽怎麽樣才能去一趟《延河》雜志社?
在西京呆了整整四天,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找到新華書店經理談了好長時間,對方同意增加在新華書店的零售數量,總算完成了這次出差任務。
回到招待所,中午在外面吃飯的時候,老周興緻勃勃對蘇同說道:“小童,走,下午跟我去逛逛兵馬俑,咱們周末大小雁塔都逛了,就差這個,來一趟西京不容易。”
蘇同的臉上露出爲難之色:“周編輯,不好意思,我想見見我大學同學。”
“你同學?”
“對,燕師大同學,畢業後在西京一所學院教書。”
聽了蘇同的話,周編輯說道:“那行,我一個人去,不過錯過今天可就沒機會喽,明天早上咱們就要回南京。”
“沒關系,你一個人去吧。”
吃完飯後,兩人分開,周編輯坐公交車到火車站,聽說那裏有直達兵馬俑的中巴。
蘇同并沒有去見什麽同學,隻不過是不好意思說出要去《延河》雜志社找方明華,瞎編的。
先是回招待所問服務員去雜志社怎麽坐車,然後就背着書包擠上公交車直奔建國路。
在車上,蘇同有些興奮又有些惶恐。
自己這樣冒昧前去是否合适?
既來之,則安之吧。
懷着這樣的心情蘇同趕到建國路,下車後按照售票員所指的地點沿着馬路向西,很快就找到挂着《延河雜志社》牌子的大門。
他剛準備進去卻被一個年輕門衛攔住,正是張寶福。
“同志,你找誰?”
“我找伱們副主編明華。”蘇同趕忙說道。
“投稿?請直接郵寄過來,我們編輯很忙,一般不會見作者。”張寶福義正言辭。
“不是,我不是投稿的,我也是編輯。”蘇同趕忙從書包裏掏出自己的工作證遞給對方。
看了對方的工作證,張寶福臉色緩和許多,将證件還給對方。
“不過你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方主編不上班,不僅他不上班,今天編輯部大部分人都不會來,都去西北大學聽他講課去了。”張寶福笑着解釋。
“他是誰?”
“自然是方主編,明華啊,還有誰?”
“你是說方主編在西大給編輯們講課?”蘇同感到莫名其妙。
“當然不光是雜志社編輯,還有文學院的學員、許多作家要要去聽。”
這麽大陣勢?
蘇同聽了吓一大跳,急忙追問道:
“幾點開始講?”
“兩點半。”
一看手腕的手表,已經是兩點。
隻有半個小時時間了!
“同志,從這裏往西大怎麽走?”
“到前面那個公交站,坐104路電車就可以到達。”
“謝謝。”
蘇同說了句匆匆趕往公交車站。
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錯過?
等等足足10分鍾,依舊沒等到104路電車!
一咬牙,他看到一輛出租車從遠而近駛來,趕緊招手,出租車很快停靠在他跟前。
“師傅,去西北大學,快!”
蘇同鑽進汽車。
此時的方明華已經到了西大,正坐在中文系主任劉建軍的辦公室裏。
當然不止是他一人,賈平娃、陸遙、陳中時、李天芳還有遠道從銀川趕來的張先亮,滿滿一屋子人。
“呵呵,我的辦公室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熱鬧,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位大作家。”劉建軍笑着說。
“劉主任,這可是托明華的福喽。”賈平娃說道。
“賈主席,這可都是你邀請的,你要搞這麽大陣勢。”方明華無可奈何辯解道。
不僅邀請了秦省文學界有名的作家,甚至還邀請了秦省日報社和西京電視台的記者進行全程報道!
這陣勢.
其實,方明華知道賈平娃搞這麽大陣勢,裏面還有深層次的意思——擴大文學院的影響力。
造聲勢、擴大影響在宣傳社交方面,賈平娃要比陳中時和陸遙厲害的多。
衆人閑聊了會,看看時間差不多就離開辦公室,一塊向大禮堂走去。
方明華等人進了禮堂,隻見上千人的位置竟然快要坐滿,前排留着一些空位,自然是給他們留的。
文學院的學員來了。
除了提高班會有别的班級的學員。
方明華看到了那個紮着羊角辮神情激動的劉梅梅。
外地的作家也趕來了。
鄒志安坐在前面,看着他一臉微笑。
當然還有許多西大以及外校的老師和學生以及文學愛好者。
過道裏,架着攝影機的正在調試角度忙碌的電視台工作人員。
事後,有人稱這是秦省文壇的一次盛會,
兩點半,賈平娃作爲文學院院長以及這次講課的主持人,先上講台做了簡單介紹,在一片掌聲中,方明華登上講台。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看到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的青年氣喘籲籲闖進禮堂,可惜已經沒座,青年幹脆站在過道裏,從書包裏拿出紙筆一副要認真聽講的樣子。
方明華不認識。
他收回目光從公文包裏拿出稿件——當然不是厚厚的幾十頁而是經過精簡。
“同志們,今天我講課的題目是《當代先鋒文學思潮及未來展望》”
方明華轉過身在黑闆上大大寫下幾個大字。
整個禮堂鴉雀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