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我确實這麽想的。”
“得别羨慕我，你現在已經是副處長，簡直前途無量！再說你們當幹部的，福利還少？吃的、住的、用的.就你轉讓我那集資房，比市面要低一半價格！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福利是不錯，但兜裏确實沒多少錢。”趙紅軍夾了口菜，慢慢嚼着，說道：“其實，想來錢門路也挺多，就拿我分管煤炭調配吧，計劃外的煤炭價格是計劃内的好幾倍，随便批個條子下去，好處費都幾千上萬.”
價格雙軌制！
方明華很快想到一個名詞。
“那伱爲什麽不那麽幹？”他反問道。
“趙叔叔管的嚴，我聽說趙叔叔三令五申讓紅軍哥不準這麽做。”宋棠棠插話進來。
“對，老頭子管得嚴，不過這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擔心。”趙紅軍說道。
“擔心？”
“這玩意是個無底洞啊，你批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答應了一個人，就會有另一個人找上門.說實在，明華，我交的一幫朋友裏，就你從未主動找我辦過什麽事。”
“彩電不算嗎？集資房不算嗎？”方明華笑着反問。
“集資房是我主動給你的，你們家房子本來也困難。至于一張彩電票，那算個屁！有人他媽的幾張幾十張的問我要！200塊錢一張，轉手倒賣！老子還想這麽幹呢。”
“你幹了？”
“如果要幹，老子還看不上這點小錢，煤炭裏生意比這大多了。”趙紅軍懶洋洋說道。
“還是悠着點。”方明華勸道。
“我知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喝酒，不醉不歸！”趙紅軍說完舉起酒杯。
方明華和宋棠棠也舉起酒杯。
或許，這就是這個年代有點實權的幹部心态吧？
今天是周四，宋棠棠晚上不上夜校，就坐公交車來到雜志社找方明華，主要是看他寫的稿子。
姑娘一邊看，有時候還提出自己的有些觀點，當然順便幫忙校對改正裏面的一些錯别字。
“明華，我覺得你把這周大善人描寫的就像孔明在世。”宋棠棠看了一段情節之後說道。
方明華這個時候一般都休息，喝喝茶，唱點小曲做當換腦筋。
白天的時候審稿時間并不多，大部分時間還是忙着自己寫作，一天頭昏腦漲姑娘來了，聊聊天也算換換腦筋。
現在聽宋棠棠這麽說，就解釋道：“民間傳說嘛，自然描寫的神乎其乎點，反正這個人又不出面，都是别人解釋。”
宋棠棠聽了點點頭，拿起筆順手幫改了兩個錯别字，繼續讀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竹簾外面，有個青年匆匆走進院子，招呼不打直接闖進屋裏來。
是趙紅軍。
隻見他滿臉興奮，手裏還拿着一本書，看到坐在邊上宋棠棠，立刻開起玩笑。
“哎呦.棠棠也在啊？沒打擾你倆搞對象吧？”
“搞什麽對象？人家棠棠在幫我校對底稿！”方明華很不滿回答道。
“不會吧？這麽好的時機，我看你們這院子裏沒别人.”
這家夥越說越不像話了。
方明華剛想争辯，旁邊的宋棠棠開口說話了：“紅軍哥，我那天看到你和一個姑娘在勞動公園我都不好意思看下去，要不，我給趙叔叔說下你們當時在幹嘛？”
“别棠棠，千萬别！”趙紅軍大驚失色。
“他們在幹嘛？”方明華頓時來了好奇心。
“不說這個了。明華，今天我找你來是然給你看一本書！”趙紅軍趕緊轉換話題，将手裏拿着的那本書放在書桌上。
方明華看了看。
《射雕英雄傳》！
竟然還是繁體字！
“你從香江那邊弄的？”方明華問道。
他知道，截止到現在金庸的小說還沒有在内地出版。
趙紅軍果然點點頭：“對，從我一個朋友從香江那邊捎過來的，真好看！我可不是貶低你啊.比你寫的那些好看多了！”
方明華頓時無語。
你拿通俗文學和嚴肅文學相比？
不是一個賽道啊。
聽了趙紅軍這話，坐在旁邊的宋棠棠好奇的拿起書，認真看起來。
趙紅軍依舊很興奮，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告訴你，哥們，我找到一條發财的道路！”
發财的道路？！
看到好哥們這猶如打了雞血的樣子，方明華知道他要幹什麽，試探問道。
“你是不是想在内地出版這種武俠小說？”
“果然知我者，明華也。”趙紅軍竟然文绉绉來了一句：“我已經想好了，私下偷偷做點生意，找幾個合夥人出版這種武俠書！”
方明華沒回答，旁邊的宋棠棠插話進來：
“紅軍哥，不對吧？現在正規出書是要書号的，你又不是出版社的人，哪有書号？”
“嘿，買個書号呗。我問我姐姐，南方那邊管的松，隻要給錢，有的出版社是願意給書号的，再說這本書你也看了，又不是yin穢se情，也不是反動小說，有什麽不能出版？以前我們不是也出版過《三俠五義》之類的嗎？花城的《武林》雜志不是也在刊登武俠小說？”
趙紅軍說的振振有詞，宋棠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明華，怎麽樣？想不想參一股？”趙紅軍問道。
方明華知道趙紅軍的姐姐在花城，那邊人們的觀念以及改革開放程度遠超過内地像西京這些地方。
特别是今年（1983年）春天，時任***粵省視察，加快了當地的改革開放步伐。
可是，時間還有點早啊。
“紅軍，我對你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放一放。”方明華說出自己的觀點。
“爲什麽？”
“今年不行，時機不成熟，我建議放到明年或者後年。”
“爲什麽？”
我能說爲什麽？
年底還有一場“反對精神污染”運動呢，你這不是撞槍口嗎？
這時候，旁邊的宋棠棠也勸道：“紅軍哥，我覺得明華說的對，你看看現在外面亂的.雖然不涉及文化方面，但小心點好。”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隐約傳來尖利的警車汽笛聲，呼嘯而過，最近這幾天特别多。
看到趙紅軍沉默不語，方明華又說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記得前年過年的時候你曾經就給我說過你不想幹了想辭職，我勸你說還不到時候，這不兩年過來了嘛但現在還不是時機，再忍忍。如果你現在需要錢，我還存了些，你拿去用。”
趙紅紅最後走了，也沒說到底準備幹不幹。
方明華微微歎口氣，就是鐵哥們，話也隻能說到這個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