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劉天恩說道。
劉麗珍轉身照着劉天恩脖頸子拍一巴掌,道:“你趕緊回家瞅瞅,那是你親爹,你還能不認呐?咋着沒心沒肺呢。”
劉天恩一縮脖,道:“大姑,我爸老要找事削我……你咋不說說他呢,我媽說話也不好使。”
徐甯說道:“大哥,你們直接去老舅家,給老舅忽悠上山溜達去,晌午回來吃飯,我跟老舅唠唠。”
劉天恩激動拽着他胳膊,“二哥,還是你對我好嗷!”
“你爸跟你說啥,伱聽着點就行,别老頂嘴。”
“知道!”
劉麗珍瞥一眼,“答應的可撒落了,就是腦袋沒記住。”
“诶呀,大姑……”
這些日子,孟瘸子和劉芬芳沒少誇徐甯,讓孟紫煙心裏聽着相當舒坦。若說往常,他倆必然得唠叨徐甯耍錢惹事,那時候孟紫煙就挺不開心,可是徐甯當時的确是那樣,再說是她爹媽說的,她肯定不能反駁。
“二甯!家裏客走啦?”
“你現在是真行哈,還知道幫家裏幹活呢,我家這崽子就知道玩。”劉芬芳指着孟銀河笑說。
走到老孟家院門口,朝院裏喊一聲,未等孟瘸子出門相迎,他就邁步踏入了院裏,剛走兩三步,孟瘸子和劉芬芳就推開門了。
徐甯笑說:“急啥呀,明個小年,我爸晌午肯定回來。”
徐甯轉頭說道:“我尋思歇會呢,那我現在去啊?”
“诶呀,媽,我沒幫你燒火啊?”
“你爸放假沒?”
孟銀河腦袋一懵,心想:你以前比我喪良心多了,咋舔臉說我呢。
“趕緊去,晌午别擱那吃。”
“媽,我可沒那意思嗷!”
在路過李三家的時候,往院裏瞅了眼,隻有孫翠萍在事搓衣闆洗着衣服,沒瞅着熱氣,應該是涼水。
“得嘞,我下午也得整柴火跺。”
“哈哈,我知道,嬸兒。”
“那行了,你跟紫煙唠會嗑吧,我得去碼柴火垛。”
拎着倆腿走在當街,偶爾遇着屯親都與他打聲招呼,現在徐甯屬于是想開了,跟他打招呼,也不再是一副不愛搭理的态度,隻簡單回着‘去我孟叔家一趟’。
而徐甯也沒給柴兵拿鹿心,攏共就仨,徐甯尋思等過年請客的時候再端上桌,瞅着就有面子。
而楊淑華、王淑娟則跟着韓鳳嬌去了老王家,今個她家要去磨豆腐,等晌午回來就炸蘿蔔豆腐丸子。
“明個不行啊,我那幾個徒弟明個過來,诶呀,這玩應也是難整,手裏都有活,咋地都趕不到一塊去。”
“我有你磨人啊?還舔個臉說我呢。”
随即,徐甯起身去西屋換上棉猴,擱下屋割個狍子腿、割個鹿腿。昨個拿回來的鹿血,劉麗珍本是想早晨蒸了,但她手藝不佳,而楊淑華也沒過來,所以就沒給柴兵整,現在擱下屋窗台放着呢,許是得等楊淑華回來才能整。
徐甯進到外屋地,瞅見了孟紫煙和孟銀河,孟銀河笑着對他點點頭,孟紫煙也是雙眼锃亮,其實他們倆前些天剛見過,但處于熱戀中的少女,自然有些懷春意。
徐甯笑着點頭:“嗯呐,剛走不大會兒,我媽說明個小年,讓我給你倆拿來的。”
徐甯早就進屋了,這幾個崽子都不是啥好物,别瞅現在逗兩句嘴,擱前兩年的時候基本成天幹仗,沒有一天消停的。
這時候,在當院磨蹭的李福強、王虎等人已經走了,徐鳳和金玉滿堂進西屋溜達一圈,不知道拿了啥玩應,擱外屋地喊一聲‘去強哥家啦’,之後三人就跑了。
劉芬芳聽聞沒當真,緊忙推着孟紫煙去換水,而孟銀河則去西屋抓了盤榛子、瓜子啥的拼盤。
“知道哇。”
“這咋是狍子和鹿腿啊?這玩應多緊呐……”劉芬芳說道。
“家裏還剩不少呢,就是沒給我二叔、我大哥和我老舅家分,但咋地也夠吃啦。”
其實徐甯就是早晨聽徐老蔫叭叭兩句,活學活用了,沒招兒随根兒……
徐甯搖頭:“這不正好趕上月底麽,林場尋思早點發工資,正是忙的時候,要不然早都擱家歇着了。”
劉芬芳笑說:“二甯,現在你和紫煙沒訂婚,咱還是像往常那麽相處,今晚間吃完飯,我們過去一趟,到時候唠唠嗑……這可不是研究你倆辦事嗷。”
徐甯闆臉教育,“這什麽話?啥叫沒幫我嬸兒燒火?那我嬸兒成天做飯收拾屋,也不比我孟叔輕松多少,你咋不知道體諒人呢?多大小啦,還說這喪良心話!”
“嘁…我可不跟你一樣的。”
“啊,煙呐,給這水撤了,重新沏一壺。”
劉麗珍剛進屋,就對趴在炕頭的徐甯說道:“你咋不去老孟家瞅瞅紫煙呢,給那鹿割個腿送去,明天就是小年,正好能吃一頓。”
劉芬芳聞言一咧嘴,心情相當舒坦,瞅眼孟瘸子,說道:“聽聽,二甯多會唠嗑!再瞅瞅你倆,成天尋思我擱家躺着呢。”
徐甯連忙攔住,“不用,孟叔,咱都自個家人,換啥呀,正好我不樂意喝熱茶。”
徐鳳拍着劉天恩屁股,“你趕緊去吧,咋直磨人呢?磨人精!”
往年,在過年前孟瘸子一家四口人都得去老徐家打個轉,唠唠家常,然後直接将年後兩家人吃飯的日子定下來。
“也是,我和你嬸兒本來尋思挑頭午啥前兒去,你爸也不擱家啊。剛才我倆還商量呢,要不等今晚去得了。”
孟瘸子急忙起身,“那你功勞是最大的,二甯這話沒毛病!诶呀,我可得出屋碼柴火垛去了……”
“爸!我跟你去。”
随即孟瘸子和孟銀河就前後腳出了外屋地,劉芬芳瞅着徐甯道:“二甯,你倆唠吧,晌午就擱這吃,嬸兒正好要包餃子。”
“不滴啦,晌午我得回去,處理點事。”
“你能有啥事啊,咋不得意嬸兒包的餃子啊?”
徐甯擺手:“不是!那哪能啊,我老舅跟他兒子鬧點别扭,我爸特意交代,讓我跟我老舅唠唠。”
“啊,那嬸兒不攔你,你倆唠吧。”
待劉芬芳剛去到外屋地,門簾子剛剛垂下,正在打擺的時候,徐甯扭身就拽着孟紫煙胳膊,一把将她扯到了兩波棱蓋中間。
兩手搭着她細腰,擡頭瞅着她臉蛋。而孟紫煙卻是倆眼睛滴溜圓,水汪汪的瞅着他的俊臉,然後将兩手搭在他肩膀上。
兩人以這個姿勢靜默将近兩分鍾,随即徐甯将她拽到了旁邊,與他并排坐在炕沿。
“擱家待着悶不?”
孟紫煙搖頭:“不悶,你擱山裏都打着啥啦?”
“就是狍子、鹿,主要是以野豬居多,這玩應是一害,不趁着現在滅了,等秋天前兒肯定下山禍害莊稼地。”
“嗯呐!你看我胖點沒?”
徐甯笑說:“瞅着臉蛋子是有點肉,我摸摸肚子有肉沒。”
未等孟紫煙說話,徐甯就動手了,他也沒伸進去,就是隔着棉襖按了按,孟紫煙面色泛紅,小聲說:“刺撓…你别整了。”
“哈哈哈,咱這東北話是挺頂硬哈,我剛起點情緒,你這話直接給我整沒電啦。”徐甯壓着嗓子說道。
孟紫煙歪頭問:“啥意思呀?”
“沒啥意思,說你這聲音動靜好聽呢。你家還有雪花膏啥的沒?我嬸兒使沒使?”
“還有不少呢,上回你過來說完,我媽可聽話了,也是成天抹,就是一回抹不點,不舍得多抹……”
這是農村老娘們的正常心态,有啥好吃的、好用的都不舍得,有部分原因是想留給子女,還有些原因是勤儉持家習慣了。
“這正常,既然抹了,就是個好開頭。”
孟紫煙問道:“你咋沒圍我給你織的圍脖呢?”
“上山整埋汰了。”
“啊,那我再給你多織兩條,你換着戴。我媽給你買身……诶呀,這話不能提前跟你說。”
徐甯眨眨眼,問:“給我買身啥?衣服啊?”
孟紫煙吐着小舌頭,說:“嗯呐,她頭些天跟我爸去街裏買的。”
“诶呀,我嬸兒對我真好哈,銀河沒嫉妒我啊?”
孟紫煙笑道:“他嫉妒啥,你有的他也有,再說你不給他一件花襯衫麽,我都給做成棉襖了,他等着過年穿呢。”
徐甯聽的有點懵,“留着過年穿?诶我艹,這小子咋這麽der呢。”
“哈哈哈,他以前就羨慕你穿的花裏胡哨,你給他件花襯衫,肯定得出去嘚瑟嘚瑟啊。”
“我腦袋裏已經有畫面了,诶,銀河也挺不讓人省心呐。”
“可不咋地,平常我爸媽都不跟他動手,但我可不慣着……是不是對我印象有改觀了?我也不是那麽弱。”
倆人上輩子就是夫妻,徐甯能不知道她啥樣?她就是擱自個面前太卑微,其他時候跟旁人相處,是個比正常人要精、要強的人。
前世,她和王淑娟相處的非常好,王淑娟總是勸徐甯對孟紫煙好點,奈何……且不說也罷。
“現在咱倆相處的氛圍就挺好,說明我之前對你說的話,你往心裏去了。”
孟紫煙點頭:“嗯呐,我肯定往心裏去呀,你說的都對。”
“快拉倒吧,我就沒有說錯話辦錯事的時候?”
孟紫煙仔細想想搖頭:“還真沒有…你辦事唠嗑,我爸媽都挑不出毛病。”
“诶呀,淨往我臉上貼金,再這麽唠嗑我走了嗷。”
孟紫煙緊忙抓住他,轉頭瞅眼屋門簾,再尋思環望窗外的當院,然後順着腦袋就往徐甯跟前一湊,噘着嘴‘吧唧’在徐甯臉上啄一口。
徐甯感覺有點異樣,因爲以前他倆做夫妻的時候,孟紫煙從來不敢靠近他,更别提小啄一口了。
“诶媽……你咋占我便宜呢!流氓……”
徐甯裝作無辜表情,瞅着孟紫煙翻個白眼。
孟紫煙見此便有些慌亂,急忙擺手解釋,“不是,我就是不想讓你走,你嘎哈呀。”
徐甯拉着她手,說:“逗你玩呢,咋還當真啦?”
“你說我是流氓,我能不當真麽,别老吓唬我。”孟紫煙急的都要哭了。
也不怪她如此,因爲在今年因爲‘流氓’這倆字,将近2.4萬人吃了花生米。
“逗你呢,你瞅瞅你咋不識逗呢。诶呀,行了,那你不是流氓,我是流氓,剛才你占我便宜,現在我還回來,行不?”
說罷,徐甯腦袋就往前一傾,但孟紫煙及時向後仰,躲了過去。
“诶呀?你躲啥呀。”
孟紫煙嬉笑道:“就躲,誰讓你逗我呢。”
兩人擱屋裏唠的不錯,感情在漸漸增進,由于兩人屬于情投意合,中間沒啥阻礙,所以平常唠的嗑,也是以家常爲主,根本沒有那些亂遭事。
徐甯瞅着挂鍾快到十點,他便起身和孟紫煙說要走,但孟紫煙确實舍不得,然後倆人擱炕頭位置搓了兩分鍾手,徐甯這才起身走到外屋地,與劉芬芳打聲招呼,便往當院走。
“咋,要走啊?二甯。”孟瘸子收拾着柴火垛問道。
“嗯呐,今晚過來嗷,孟叔。”
孟瘸子點頭:“必須去!讓你爸沏點好茶。”
“得嘞!”
待徐甯走到當街,孟瘸子回頭瞅着早已碼溜齊的柴火垛,心裏邊略有些傷感。
“诶,爸呀,往後讓他倆出去溜達不行麽?咱倆擱這凍了得有半拉點!”孟銀河噘嘴說道。
“你懂啥,你姐體格不好,萬一擱外頭整出毛病,咋整?”
孟紫煙挽着劉芬芳胳膊走進屋,聽到老爸和親弟的話,不自覺臉色泛紅。說的也是,哪有準老丈人和準小舅子給他倆讓地兒的說道啊,這要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但每家都有自個的行事風格,老孟家四口人主打的就是一個民主,相互商量,相互體諒。
“都跟二甯唠啥啦?咋臉紅了捏?”
孟紫煙嘟嘴說:“就唠家常呗。”
“诶呦,現在有事都不跟媽說了,知道藏着掖着了,是不?”
“诶呀媽,不是……真沒唠啥啊。”
“行行,你倆咋唠都行,等你進老徐家門,你倆随便唠。”
……
徐甯回家的時候,正好瞅見劉麗珍在剁蘿蔔,他接過手剁了一盆,而劉麗珍則是去東廂房給狗插食了。
等韓鳳嬌、王淑娟和楊淑華挑着扁擔回來,便将磨好的大豆腐切成塊,放在當院制成凍豆腐、一水梢豆漿制成了豆皮,剩下點底兒放了點糖,衆人每人一碗喝了。
正當韓鳳嬌和楊淑華炸蘿蔔豆腐丸子的時候,劉大明、李福強等人拎着三隻山雞和兩隻跳貓子回來了。
“你們去南山啦?”
李福強呲牙道:“嗯呐,正好瞅着老于頭趕驢車去南邊山上,我們就蹭了一道。”
“沒給他拿隻山雞啊?”
劉大明說:“給了,他不要啊,說你上回給他拿不少東西呢。”
“不要不要吧。老舅,跟你兒子和好沒?”
劉大明擺手:“我瞅他就來氣。”
劉天恩站在門框瑟瑟地,正在跟劉麗珍告狀,說頭午劉大明閑着沒事就罵他,他一句沒敢還嘴……
“那你來啥氣啊,幹啥事都不可能處處順心。等天恩初中畢業再研究呗,你現在就讓他下學,那他去街裏就算學技術,沒人看着管着,像我之前那樣啊?”
劉麗珍轉頭說:“你小學四年級文化,還操心這事,你咋不尋思尋思,你有啥能耐呢?我瞅天恩就挺好,過年才15,等他畢業讓你姐夫研究研究,給他找個地方學點啥技術。”
劉大明聽親姐說話了,一時也就沒了動靜,隻是默默點頭。
“老舅,等天恩畢業,我給他找個地方學學修車,這玩應以後肯定能行,屬于旱澇保收,等技術學成,給人打工或者自個開店,那都是能養家糊口的,你快别瞎操心了嗷。”
劉大明皺眉:“學修車?”
這時,靠着門框的王虎眼睛一亮,“二哥,修車這麽厲害呢?那我也去學學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