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徐鳳縮在西屋炕上賴着不走,劉麗珍抄起笤帚疙瘩都沒好使,徐甯無奈隻好給她在炕頭捂被,徐鳳小嘴叭叭着要睡炕梢,徐甯說她要睡炕梢就給她扔外屋地去鍋台上睡,如此才消停下來。
而徐老蔫和劉麗珍在東屋,趴在被窩裏私語良久,徐老蔫總算是整明白了近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原諒都是那小癟犢子搞出來的鬧心事。
他本想趁着徐甯睡覺死,就悄悄過去削他一頓,卻被劉麗珍沒好氣的拽住,指着他鼻子給予警告:“告訴你嗷,我老兒子明個進山,你别這時候整事!眼瞅着過年了,不能消停消停啊?”
徐老蔫有氣沒地撒,故意翻身揚起厚被,忽扇出來的涼風,讓旁邊的劉麗珍打個冷顫,她伸出腳照着徐老蔫後腚猛猛一踹,憤恨罵道:“你要死啊!”
徐老蔫将身子轉到一旁,生着悶氣沒吭聲,等過了二十多分鍾,聽着劉麗珍的輕鼾聲,無奈歎口氣。
自打徐甯學好,他在家裏的地位就直線上升,特别是近兩個月掙了一千多塊錢,還有三顆熊膽,以及各種皮子,攏共加一塊不得有五千塊錢呐?
想到這,徐老蔫攥着上衣兜裏的五塊錢緩緩睡去了。
翌日,天沒亮徐甯就起來扒拉口飯,然後背着許炮的老撅把子,拎着劉麗珍給準備的晌午飯就走出了門。
到當院牽着青狼、大黃幾條狗便走出了院門,外面是王虎牽着小黃在等待,兩人見面後沒多言語,便一同朝着屯西走去與李福強彙合,然後去往西馬垛子。
而清晨的老徐家人在吃早晨飯的時候心思各異,徐龍低頭扒拉着飯菜,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徐老蔫,兒媳婦王淑娟時不時掃視着婆婆和公公,尋思他倆昨晚間幹仗了呢,今晚早晨這對老兩口根本沒說話。
在去年的時候,林場學校想要增添英語科目,奈何沒有招到老師,故此耽擱了下來。
害怕學生帶柴火受累,林場就派人隔三差五使汽車送來,而且也确保了林業工作者的子女能夠順利連讀完小初,所以在學雜費上也是有減免的……
不過金玉滿堂倒是依舊保持着良好的學習成績,徐甯回到屯子的時候,見過李福強幾面,每次見面他都得唠唠金玉滿堂,說他倆考上技校了,成年之後就分配到林場工作。
這陣子他們連進山四趟,起初六條狗連戰連捷,後來也許是接連進山疲憊了,偶遇一頭大刨卵子,雖說最終将它給揍死了,但大黃、花蛋子和花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
劉天恩瞅着親爹熟悉的動作,當即心裏有些發慌,他站在地上一個勁往後退。
但是在前世,因家庭變故導緻徐鳳在升入初中以後成績瞬間下滑了,多出來的那些科目,她根本不學,甚至都懶得看。
吃飯的時候,徐鳳盡情顯擺着她的成績單,語文96,數學99,老師還給她評了個三好學生。
徐鳳和金玉滿堂的學習成績很不錯,但這隻是小學階段,如果到了初中依然能名列前茅,且各個科目都能接近滿分,那她仨肯定能考上高中。
再者說,這年頭能考上高中的人特别少,若以百人爲基準,有三人能考進高中就很不錯了,再有六七人考進中專技校,那這所學校的升學率在當地必定是很強的。
不過以王彪和劉天恩的成績來說,王二利和劉大明都沒抱太高期望,隻希望他倆能夠認字、會數錢,别當個文盲就行了。
“爸,這是嘎哈呀?”
徐鳳倒是沒心沒肺吃的歡實,等楊淑華将金玉滿堂送來,劉天恩和王彪也來到了老徐家。
屋内,劉大明将屋門悄悄關上,使木闆橫插哨内鎖了起來。
今個是期末考試,徐鳳和金玉滿堂主要考兩科-語文和數學,王彪和劉天恩考的科目就多了,這年頭初中生的科目有語文、數學、理化、政治,至于曆史和地理占據分數不高。
至于王彪和劉天恩,他倆隻悶頭吃着包子,對于衆人唠的話題根本沒有搭茬的想法。
待劉麗珍、吳秋霞等人将桌子撤下之後,便讓楊淑華和王淑娟領着徐鳳、金玉滿堂去東廂房玩。
孩子們回頭擺手應道:“知道啦!”
其實慶安林場學校的教育資源,在當今是挺厲害的了,畢竟附近其他幾個林場學校都沒有慶安林場給的待遇優厚。
其實徐老蔫心裏已經不怨徐龍了,畢竟這些爛糟事全是徐甯整出來的,奈何有劉麗珍護着,還沒犯啥大錯,這打不能打罵不能罵,他除了自個憋着還能咋整。
韓鳳嬌說道:“彪啊,别考倆鴨蛋回來就行嗷。”
徐甯根本沒響槍,他是特意讓李、王兩人練練槍,他倆的槍比以前直溜多了,基本三四十米說打哪就打哪!
當晚,徐甯牽着六條狗,李福強和王虎拉着一頭200多斤的大刨卵子和一頭不到100斤的小黃毛子。
王彪瞅了眼堵在門口的王虎,扭身就要往外屋地沖,卻被王虎直接攔下。
大黃傷到了前腿,走路一瘸一拐的,花蛋子傷到了面部,等回到屯子之後,徐甯就讓王虎趕緊去找張銀山過來,給花熊縫了幾針,再給仨狗紮了兩針消炎藥。
打狗圍有一點特别讓獵人心疼,那就是傷狗。
等到晌午的時候,劉麗珍和韓鳳嬌、楊淑華等人踹點面,蒸了兩鍋四屜白菜餡包子,等孩子們回來正好美美的吃上一頓。
“我…你管我呢!你且喽,我去趟茅房,憋不住啦。”
現在下屋的缸裏、梁上挂着不少山貨,有熊肉、狍子、野豬、山雞、跳貓子,有裝在袋子裏的山木耳、猴頭菇等東西,此外還有各種皮子、牙齒……以及最值錢的四顆熊膽。
“你攔我幹啥?”王彪滿臉怒容。
早晨,徐鳳、金玉滿堂和王彪、劉天恩返校拿成績單去了,而徐甯、李福強和王虎也趁着狗受傷擱家歇了一天,連着跑一禮拜山,三人的腿腳都有些漂浮,小腿肚子酸痛不已。
連續一禮拜,徐甯三人擱山裏頭攏共整着八頭野豬,其中有三頭是李福強和王虎打的,剩下五頭是青狼幾條狗給按住的。
而且她從一個活潑的磨人精,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有啥事都藏在心裏頭的悶包,打一棒子都放不出一個屁來的性格。
當晚花熊是和徐甯擱西屋睡的,等天亮之後,徐甯瞅着它恢複些活力,便知道這狗是挺過來了。
其中花熊傷的最重,它的左側腹部被野豬獠牙劃開了,腸子耷拉到雪地,幸好徐甯迅速趕到戰場,将它腸子塞了回去,然後用綁腿纏住了腹部。
剩下的那頭小黃毛子沒卸,直接栓着倆後蹄,挂在了下屋的橫梁上,防止耗子給嗑了。
但他們終将逃不過劉大明的審問,劉大哥擱飯桌上瞅着他倆眼神不對,卻沒有直接詢問,而是深深記着姐夫的忠告,那就是吃飯前兒不準教育孩子。
而東屋則剩下了徐甯、劉大明和王虎、王彪、劉天恩,至于李福強?他擱當院逗狗玩呢。
金玉和滿堂就低調多了,他倆的分數和徐鳳差不多,但他倆不善言辭,所以沒有三好學生的獎狀,但是給了‘積極分子’和‘紅花少年’。
剛到家就聽見徐鳳正在外屋地圍着劉麗珍叽叽喳喳,等徐甯進屋之後,又拽着他胳膊一頓叭叭,主要是說考的相當好,數學題非常簡單,以她的聰明才智就是手拿把掐!
徐甯順着她話音安撫兩句,就去到當院和李福強、王虎将大刨卵子卸了,然後裝到小爬犁上拉到屯部交給杜守财,讓他給屯子裏的困難戶勻勻。
王虎笑問:“你考啥樣啊?咋擱飯桌上不敢說呢?”
在孩子們拎着飯盒去上學之前,劉麗珍特意将他們送到院門口,囑咐道:“好好考嗷,不會也别空着!”
王虎笑了笑說:“你就是拉屋裏,也出不了這個門。”
王彪擡手指着他,氣憤道:“伱真是老太太鑽被窩啊!!”
“啥意思?”王虎一愣。
徐甯側躺在炕梢,背部靠着炕琴櫃,單手杵着腦袋笑呵呵的看熱鬧。
在聽到王彪說出奇怪話語之後,接道:“虎子,他說給爺爺整笑了。”
“诶我艹?沒大沒小的,你瞅我咋削你!”
眼瞅着王虎拽出掃炕的笤帚疙瘩,王彪緊忙擺手道:“哥!你咋不問問我考咋樣呢?”
“考啥樣啊?”
“語文73!”
王虎點點頭:“還湊合,數學呢?”
“也有個3……”
這話将徐甯逗笑了,他咧嘴笑道:“數學就考3分呗,比期中考試有進步啊,哈哈……”
劉大明慢慢朝着劉天恩走去,問道:“彪都進步了,你進步沒?”
“我,我差點。”
“彪啊,天恩數學考多少分啊?”
“2分!攏共五道選擇題,我對三道,他對兩道。”王彪有啥說啥,還是挺誠實的。
徐甯笑道:“哈哈,你倆這是商量好了,他打對号,你打叉呗?老舅,地櫃上有雞毛撣子,别下死手嗷,打壞了挺心疼的。”
劉大明瞪着眼珠子抓起雞毛撣子,“我心疼個屁!這崽子一點進步沒有,往後給他錢都算不明白。你給我站那!”
劉天恩被吓得竄到徐甯跟前,倆手抓着徐甯大腿,“二哥,救我!”
而另一邊,王虎已經動手了,他抓着王彪脖子按到炕沿,揮起笤帚疙瘩就往屁股蛋上削!
“我讓你跟我嘚瑟!跟我耀武揚威嗚嗚軒軒的……”
王彪連挨六七下,疼的嗷嗷大叫,“你公報私仇,二哥,救我!我大哥要打死我……”
劉大明見王虎打的歡實,他也緊忙抓住劉天恩腳脖子,将他拽到炕沿,兩手扒下棉褲,揮起雞毛撣子‘嗖嗖’抽了兩下。
“诶呀!别打,爸呀,我錯啦,别打……”
徐甯起身坐起來,因爲躺着視線不好,看不到王彪被打的表情。
這頓揍持續約莫十多分鍾,直到劉天恩和王彪不喊不叫才停手,兩人臉上飽含淚水,默默抽泣。
“知道錯了沒?”徐甯笑着問道。
“知道。”
劉大明接話,“哪錯啦?”
“沒好好學習……”
劉大明闆着臉說:“是不學習的事嗎?等你二叔回來滴,必須得好好給你們上堂課!”
劉天恩一聽瞬間服了,轉頭翹起腚,說道:“那你打死我吧。”
王彪苦着臉,抹了把心酸眼淚,“小癞蛤蟆吃冰坨,真叫我寒心呐……”
“你還敢整裏格楞,是不?”王虎抄起笤帚疙瘩就要削他。
王彪梗着脖子,“你打死我,打死我吧!”
這時,劉麗珍、吳秋霞等人在當院往屋裏瞅了眼,然後笑呵呵的走進了外屋地,王虎瞅見徐甯的眼神,便轉身将門插拿了下來。
劉麗珍走進屋,笑道:“诶呀,這咋還哭了捏?”
韓鳳嬌說:“指定是晌午吃開心了,擱這感動呢。”
“哈哈哈……”徐甯坐在炕沿大笑。
給王彪和劉天恩整得滿臉通紅,覺着有些無地自容。
吳秋霞安慰道:“你倆這頓打沒白挨,得虧你姑父大爺沒擱家,要是他擱家,你們可不是一頓胖揍就能躲過去的。”
劉麗珍笑說:“放心吧,等晚間他們回來,你倆準保沒事。”
劉天恩提着褲子系上腰繩,轉頭擦把眼淚,“大姑,我姑父和二叔真不能削我倆啊?”
“不能,這不都削完了麽。”
王彪說:“最主要的是别讓我爸給我倆上課,大娘,我求求你啦。”
“哈哈,行,你倆好好表現吧。”
徐甯說道:“你倆去老林子拽點柴火回來,然後就擱當院劈柴火,等你大爺他倆回來,一瞅你倆表現挺好,沒準還得誇你倆呢。”
“诶呀,這招兒行哈。”劉麗珍笑了笑。
劉天恩抓着他胳膊,道:“二哥,你跟我倆去呗。”
劉大明闆着臉道:“别讓你二哥他們跟着去,頭些天連往山裏跑好幾天,累的夠嗆,還得陪着你倆溜達呢。”
吳秋霞說:“趕緊自個去吧。”
“诶……”
劉天恩低頭歎口氣,然後瞅了眼王彪,兩人就走出了外屋地,在當院牆根下撿起斧子和爬犁繩,便朝着老林子去了。
路上,王彪轉頭瞅着劉天恩,問道:“疼不?”
劉天恩咧嘴笑道:“疼個屁,我裏頭還一層棉褲呢,剛到家我就特意換的,裏頭那層棉褲是綁肩帶的,咋蛻都蛻不下去。咋,你疼啊?”
“我疼j毛啊,就王虎那點小勁兒,還能給我這鐵腚打兩半啊?”
“哈哈……”兩人對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