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點20分左右,懸于天空的紅日漸漸西落,由于沒有陽光的照射,使山溝裏的氣溫降了幾度,而走在山裏的五個人是頂着風往前走,雖說小風不大,但寒風穿透面罩打在人臉上就像是被馬蜂蟄了似的疼。
他們縱向穿過老林子,便來到一座山腳下,這座山名叫牛頭山,海拔不算高隻有不到兩百米,坡度較緩,山上生長着許多松樹、臭冷杉,卻沒有形成紅松林的規模,隻是一片片的生長着。
徐甯踩着剛沒過腳面子的雪上,腳掌明顯能夠感覺到有些硌腳,這裏應該是常年被雨水沖刷形成的一片河谷,隻是現在被冰封幹枯了。
許炮朝着牛頭山掃了眼,皺眉盯着狍子蹤,剛要往前走兩步,卻被徐甯拽住胳膊定在原地。
“大爺,這麽攆挺費勁,我瞅蹤應該是奔着西南的龍鳳山去的,咱們現在擱大水庫下遊,再往西走十多裏地就是大水庫……”
許炮點頭:“啊,你咋想的?趕緊說說。”
常大年說道:“趕緊說,眼瞅着就快天黑了,等完全黑下來沒瞅着狍子影,那今晚間還能睡着覺麽?”
“得嘞,我是這麽想的,既然狍子是沖着大水庫去的,那咱們就直接順着這道河谷往上遊走,狍子翻山越嶺,咱們擱平地上走,速度咋地都比它們快。
咱追蹤的時候沒拿踏闆,但就是拿踏闆也夠嗆能攆上……我是尋思啥呢,你們倆大爺擱河谷朝着大水庫走,我們仨順着蹤捋,咱動作快點,争取在太陽落山之前攆上,咋樣?”
許炮皺眉點點頭,“瞅着蹤确實是奔着大水庫去的。”
“招兒倒是有……”
“啥招兒?”
徐甯指着河谷說:“倆大爺就擱下邊走呢,這片河谷得有二百多米寬,但不知道有沒有冰,如果河水在上凍之前退下去,那河谷就沒有多少冰,興許有零星幾塊,但不會凍成一大片冰層……”
“二哥,這群狍子真不少,真被許大爺說中了,得有十四五頭。”
“對勁兒!聽二甯的,就這麽整!咱倆走吧,老常。”
“就這麽整吧,咱倆沿着河谷往大水庫走,讓他仨順着狍子蹤捋吧。”
“就怕谷底沒有冰,但甭管咋地都得往山下趕,倆大爺還等着呢。”
今個主要是陪許炮進山玩玩,要是不讓這老爺子玩爽了,等到了省城肯定不舒心。許炮将青狼幾條狗給了徐甯,又借他一顆槍,幫許炮舒舒心也是晚輩應該做的。
李福強攥着紮槍恨不得往狍子心窩裏杵,隻亮着雙眼問道:“兄弟,咱咋整?直接響槍,還是有啥招兒?”
徐甯三人上山後,邁着大步往前攆,狍子踩過的雪并不厚,所以速度提了上來,往前追了半個點,眼瞅着太陽快要落山,天色發暗發黑的時候。
到了半山腰,徐甯瞅着蹤心裏更加确切狍子的目的地了,就是奔着大水庫去的,至于狍子爲啥不走寬敞的河谷,反而要走這山林雪殼子?
很簡單,因河谷裏有冰,狍子站在冰上容易打滑,四蹄大劈叉根本起不來,若是遇到天敵無異于甕中捉鼈。
徐甯笑着點頭:“許炮這名可不是瞎喊的,打溜兒打狗圍,他都挺手拿把掐的。”
徐甯眯眼往山下瞅了眼,站在山腰位置,隻能看見山下有一片白茫茫的河谷,至于是雪是冰并不清楚。
老百姓雖是喊着傻狍子,但它們并不傻,反而很精明。
李福強眨眨眼,咧嘴壞笑:“兄弟,你想給這群狍子趕到河谷,要是有冰,它們就全都得打把勢,到時候咱直接活捉?诶我艹,這行啊。”
王虎拍着腿道:“對啊,二哥,你要是有招能給這些狍子都殼下來,那咱今個可發了!”
常大年說道:“它們要是擱中間掉頭咋整?咱不還是白玩麽,诶……這麽想也對,反正咋都是白玩,不如聽二甯的,老許,你琢磨呢?”
“走。”
“得嘞!大爺,咱都聽着點響,要是瞅着狍子直接就摟火,能幹兩頭是兩頭,這不比空手回去強啊?”
他們終于攆到了狍子後屁股,瞅着數十個白花花的後腚,三人咧嘴一笑。
旋即許炮和常大年順着河谷往前攆,而徐甯、李福強和王虎則斜插上山,順着狍子蹤一路奔到半山腰。
“虎子,你腿腳快,先往山上蹽,盡快堵到這群狍子前邊,完後你就響槍。”
王虎呲牙道:“二哥,那這回屬于是讓我開炮呗?”
“恩,你開頭炮。但伱得記住,響完槍必須得堵住狍子,給它們往山下趕,所以你站的位置得是在狍子的斜上方,明白不?”
“嗯呐,明白,那我現在就繞過去。”
見徐甯點頭,王虎就朝山上斜着邁步,他得往山上至少走四五十米,才能和狍子平行,而且還要堵在狍子前方,所以他這一路是邊跑邊注意着狍子的動向,邁動腳步時也極其小心,生怕弄出大聲響驚了狍子。
至于王虎能不能殼死頭狍子,這就随緣了,能殼着更好,殼不着也沒招兒。
待他走後,徐甯便讓李福強也上山繞到狍子群頂上,而他則在狍子後頭跟着。如此一來,待王虎響槍後,狍子想上山逃跑有李福強堵着,想調頭原路返回有徐甯架着……
這時,徐甯朝山下掃了眼,快速從兜裏摸出三顆獨頭彈,一顆壓進彈倉,兩顆叼在嘴裏,再從兜裏掏出兩顆獨頭彈攥在手心。
約莫過了十多分鍾,天色已經昏沉沉,一抹夕陽光束散發着最後色彩。
此刻,王虎呼哧帶喘的奔到了狍子群的斜上方,靠着一顆大楊樹,手裏攥着顆獨頭彈,眼瞅着狍子群離他隻剩四十多米,王虎就将老撅把子端了起來,槍口直直遞了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定睛觀瞧眼前體型略大的公狍子,随即扣動了扳機。
嘭!
一聲槍響過後,驚的林中飛禽走獸四處奔逃。
由于王虎是站在狍子群的斜上方,所以這一槍直接擊中了公狍子的脖頸,許是打中了中樞神經,使得公狍子全身一顫,直接四蹄跪地,揚起腦袋上下點頭,似乎想要站起身,可身體卻無論如何都不聽使喚!
而公狍子身後的一群狍子,在聽到槍響之後,全都吓的左右竄去。
這時候,李福強從山上提着紮槍大喝兩聲,邁開大步朝山下奔來……
一群狍子見到兩人之後,便有幾頭狍子朝着山下奔去,但也有兩頭狍子調頭沖着徐甯去了。
徐甯在後頭原本就在等機會,見兩狍子直奔他來,根本沒客氣,端槍遞出就扣動扳機。
嘭!
這顆獨頭彈直接嵌進最前方母狍子的面部,一頭就紮在了雪殼子裏,而它身後的那隻小狍子則是嘶鳴兩聲,慌亂朝着山上奔去……
哪怕徐甯三人堵的再嚴實,也必定會有狍子歘空逃跑,畢竟徐甯和王虎換彈的工夫,就足以讓狍子蹽沒影子。
徐甯撅開槍把子,朝着兩人喊道:“往山下趕!”
“得嘞!”
王虎則是以槍聲回應,他這顆彈也擊中了狍子,不過卻打在了一頭狍子的腹部,并沒給它造成緻命傷。
前方八九頭狍子正往山下狂奔,李福強在中間拼命追趕,哪怕是下山,他也絲毫沒有減速。
李大将軍的威名必須得得到許炮和常大年的認可,若是這倆老獵人誇贊兩句,那李福強這陣子的槍法就沒白練!
“沖!”
徐甯聽到李福強的喊聲,朝着山下掃了眼,此刻他們距離山底還有約莫五六十米,由于狍子跑的太快,所以已經奔到了山下,眨巴眼的工夫,它們已經下到山底,進入了河谷。
“大爺!!”
徐甯大喊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其實他知道哪怕倆大爺聽見聲,也不會有所回應,因爲他們已經從掐蹤打溜兒,變成了打仗圍。
他們仨的角色是趕杖子,而許炮和常大年則是炮頭。
在王虎響一槍的時候,在河谷奔走的倆大爺就聽見了動靜,他倆隻是對視一眼,卻沒有往山上追趕,以經驗老道的獵人來說,此時往山上攆也追不上溜,狍子的速度多快啊,人靠兩腿根本追不上。
所以許炮和常大年便朝前快步竄去,同時從兜裏掏出獨頭彈往槍膛裏填,兩人前後相差三米,左右間隔約莫十米,而間隔距離還在增大。
等他們聽見槍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兩人相距間隔已經擴大到了三十多米。
“老常,右邊!冰……”
“妥!”
常大年掃了不遠處的一片冰層,這片冰約莫有籃球場那麽大,在冰上覆蓋着一層雪,隻露着幾縷荒草窠子。
兩人聽着槍聲越來越近,也在不斷調整位置,很快許炮就瞅見了跑在最前方的倆狍子。
“老常,先按死!”
“好!”
兩人配合多年早已有了默契,隻待兩頭狍子奔下山,進入河谷之後,許炮和常大年便同時舉起了槍,然而卻沒有第一時間響槍。
因爲他倆又瞅見了後方的五六頭狍子,許炮輕笑道:“這小二甯是給咱們送到嘴邊了。”
“摟火不?”
“先摟倆,剩下的往冰面趕!”
此時,最前方的倆狍子瞅見他們倆之後,便調轉方向朝着左側狂奔,而許炮和常大年也剛好瞅準它們伸脖子的時機。
嘭嘭!
第一響是許炮摟的,經過打野豬時找回的手感,這一槍直接命中狍子的脖頸,使得它前蹄跪地朝前滑行,仰着脖掙紮兩下就趴在了雪地中。
常大年的運氣稍差,倒不是他槍法不好,而是那狍子往前狂奔的時候,腳踩到了一塊冰面,後屁股直接坐在了雪殼子裏,狍子的腦袋順勢揚起後撤,躲過了這顆緻命的子彈!
“艹!”
常大年順嘴秃噜一聲,接着便吆喝道:“诶!喔!”
“籲!”
攏共八頭狍子,被許炮拍死一頭,剩餘七頭皆是朝着許炮和常大年前方奔去,而那裏正是一片冰面。
這時,山上的李福強率先奔出來,瞅了眼倒地的狍子,便向着玩命奔逃的七頭狍子追去。
“雜艹地!站那!”
許炮聽見罵聲擡頭一瞅,見李福強直奔着狍子後屁股追去,腦瓜子有些發懵。
“強子!别追……”
常大年填上子彈,遞出槍往狍子後腚摟一響,隻将狍子打個踉跄,卻沒有将其殼死,但這頭狍子的步伐卻慢了下來。
而王虎本就在狍子的前方,所以他下山之後,正好瞅見七頭狍子的側身,他端槍就響。
嘭!
由于距離略遠,他這槍雖說沒有擊中狍子,卻将狍子吓的一哆嗦,緊忙朝着右上方奔去。
徐甯緊跟在許炮身後,喊道:“大爺!冰面!!”
“知道。”許炮奮力往前躍,轉頭回應一聲。
就在這時,由于李福強在後急速追趕的作用,這群狍子又被王虎、常大年響槍襲擾,已經是慌不擇路,後蹄躍起,四蹄懸空,直直紮進了籃球場那麽大的冰面上。
剛落地四蹄就打滑,整個身子摔在了冰面,四條腿差點折成一百八十度,要是有老狍子肯定得将裆部連接腿的韌帶撕裂……
這七頭狍子都沒有躲過冰面,或許有人會說,狍子擱冰面走不動道,那不是純屬扯淡麽?
如果冰面上沒有雪,那滑度不是很高,正因爲有了雪,所以才會如此滑,雪粒子就像潤滑油似的,讓七頭狍子剛落地就摔倒,再着急站起身,便隻能跌倒和半跪在原地打轉。
許炮瞅見這一幕,咧嘴開懷大笑,“好!一個都别放跑,全給留下來!”
在他們往前狂奔之際,常大年轉頭瞅了眼徐甯,他明白徐甯的良苦用心,也相信老許心裏邊應該清楚,所以他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與許炮一樣咧嘴笑了笑。
前方,王虎落後李福強約莫三四米,他瞅着李福強渾身一顫,便貓着腰将紮槍夾在腋下,如同與騎兵交戰的将軍。
隻聽李福強大喝一聲:“雜艹地!”
随即就見他雙腿劈開半步,借着沖刺的力道,在冰面急速滑行到一頭栽倒的狍子跟前,單手攥着紮槍杆往前用力一送,紮槍杆就從他手裏脫出,照着狍子的脖頸紮去。
紮槍頭直接沒入這頭狍子的頸部,但李福強依舊在向前滑行,所以他緊忙換手将紮槍抽出,帶出來一股鮮血,瀝瀝拉拉灑在了冰面上。
這時,李福強滑到了另外一頭狍子身下,以狍子身體攔着他正要栽倒的身體,兩腳橫跨直接騎在了狍子身上,然後他雙手攥着紮槍,一手前一手後,就像在戰場馬上的将軍出槍挑死小兵似的,徑直往下一刺,就将身下狍子斬于裆下!
“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