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關磊以期待目光注視着徐甯,雖說他們才認識不到四個點,但話趕話唠到這了,哪怕不想麻煩徐甯,他也有些許期盼。
自從他聽同村套戶說小徐炮擱慶安做的事情後,便大緻了解徐甯是啥樣人,但無論他名聲好壞,脾氣秉性如何,都與關磊沒啥關系,畢竟徐甯現在是他家客,以他擱深山裏将楊三拉回來就能看出,徐甯本性向善。
而關磊除了倔、膽大,他天生就很敏感,通過剛才閑唠嗑,他能明顯感覺到徐甯語氣中,有種莫名的親切和關心,雖然徐甯極度克制,但關磊還是能感覺到的。
徐甯盯着關磊的眼睛,笑說:“你想啥前兒去楞場啊?”
“我尋思等海泉哥忙完這碼事,我再跟我姐夫好好唠一唠,主要是我姐怕我擱楞場出事。”
李福強拍着關磊胳膊,“你擱慶安能出啥事?有事就提我兄弟,指定好使!”
關磊扔掉煙頭,說:“那謝謝你們。”
“客套啥呀,這不伱家麽。”王虎笑了笑。
徐甯瞥了眼關磊,心想他倆前世剛認識的時候,關磊也是這麽腼腆,但随着熟悉之後,關磊也是暴露本性了。
就像柴兵所說,剛認識兩三天,裝也得裝個好印象,如果剛認識就是不管不顧,啥話都往外胡咧咧,那不是大虎比哨子麽!
“磊子兄弟,你去楞場做套戶倒是行,但你這體格子最好是整頭驢或者馬,要不然和人搭幫的話,旁人興許不能樂意。”李福強囑咐道。
套戶是幹啥的呢?主要是将山裏伐倒的樹往楞場裏拖,方法有很多,如用馬、驢和騾子、牛拖拽,若遇見地形複雜,騾馬上不去,就得人扛着,先使倒勾抓住樹幹,再以木杠穿過尼龍繩,一顆樹至少需要六人,多的時候能達到二十多人。
而關磊體格瘦弱,他身高一米七多點,可體重才剛過一百……
“強哥,我知道這事,同村倆套戶跟我說過。我尋思啥呢,我這體格子得練練,去當套戶哪怕掙不着錢,不也能漲漲見識麽。”
徐甯側身将茶缸子放到炕沿,回身道:“去鍛煉鍛煉行,你做不了套戶就去拉大鋸伐樹。”
關磊點點頭,話唠到這基本就結束了,他蹲到炕上往炕梢邁步,說:“我給你們捂被,你們先睡,我也得去村口一趟。”
“那還用你捂啥被啊,你該去就去,我們自個整。”
李福強趕緊起身說道,随即王虎也響應一同去了炕梢,将關磊推到了炕沿。
關磊沒跟兩人撕巴,坐在炕沿趿拉着鞋起身,轉頭瞅着徐甯,“甯哥,那我先走了啊。”
“去吧。”
待關磊走後,李福強和王虎捂了仨被褥,三人将棉襖棉褲脫掉,把腳插進了褥子下。
三人唠了會嗑,主要是定下啥前兒回白石砬子,徐甯的意思是後天回去,先把套子啥的收了,他們在山洞裏遺留六七個飯盒和倆布兜子,以及一頭半狍子呢。
眼瞅着唠到十點多鍾,他仨就閉燈睡覺了。
關磊去到村口,便和吳海泉等人唠起了徐甯。
吳海泉對他很是很好奇,因徐甯年齡不大,隻比關磊大一個月,可他卻敢在這死冷寒天帶着倆人從慶安翻山越嶺來到了萬業……
待關磊說了些徐甯的事之後,吳周良哥倆,吳海泉哥仨就都明白了。
吳周良把兄弟老二,抽着煙嘀咕:“老三擱山裏跑半輩子,也沒混上個楊炮的名聲,小徐炮……敢叫這名,應該是有兩把刷子。”
“恩,能獵熊狼宰野豬,手把肯定差不了!”吳周全說道。
吳周良點着頭:“恩,咱是遇着貴人了。海泉,你明個咋安排?”
吳海泉說:“待會讓海龍先回家拿三套棉襖棉褲棉鞋襪子啥的,然後你們就去磊子那睡覺,等明早四點多鍾起來,跟着我和先生去山上尋摸地方。
爸,你得給我找五六個人,安排他們拿斧子上山劈柴籠火挖坑。明早小林擱街裏順道買菜過來,二叔,找掌勺的人沒?”
“找了,咱村老馬家兩口子,唠忙的有十多個人,凳子桌子都借完了,現在就差碗筷,得等他們吃完早晨飯再去借。”吳周良把兄弟老二說道。
吳海泉聞言繼續說:“那等頭午忙活完正好晌午開席,午後我就領着二甯哥仨個去趟街裏,晚間我們擱街裏找個飯店吃,到時候再回來直接去磊子那頭睡。”
吳周良皺眉道:“咱家那倆屋的炕今晚就能燒透,去磊子家麻煩啥呀。”
關磊擡頭說:“大爺,那麻煩啥呀,我今晚跟甯哥他們唠的挺好呢,他仨都是爽快人,跟咱家人一樣。”
吳海泉摟着關磊肩膀,“行,就這麽定。爸呀,明個我戴孝……行嗎?”
吳周良心裏對兒子是有些愧疚的,因爲從小就給他扔到了村裏沒咋管,那時候他媳婦去世了,吳海泉就自個擱家裏住,雖然吳周全、老二也時常照顧他,但是他倆也有孩子,況且那時候家裏還很窮,再咋照顧也不可能太細心。
所以吳海泉就跟着楊三跑山,可以說是楊三給他養活大的,感情相當深厚,兩人雖沒血緣關系,但卻形同父子。
“行。”吳周良心裏沒啥多餘的想法,一口答應了。
吳海泉點着頭,道:“海龍,你仨先去取東西,趕緊回去睡覺,明個早晨四點再過來。”
“诶。”
随即,吳海龍、吳海濤和關磊起身先去了家裏取東西,然後就回到了關磊家,剛進外屋地,三人就聽見東屋傳來呼噜聲,他們沒進屋打擾,隻輕手輕腳進了西屋,然後鑽進被窩裏沉沉睡去。
剛眯着不大會,吳海龍和吳海濤哥倆就起來了,關磊本想跟着起來,卻被吳海龍按了回去,示意他留家裏陪着徐甯三人。
他倆摸黑來到村口,吳海泉就招呼他們趕緊上車,随即就駕駛着東風卡車上了山。
待先生定點指穴之後,海龍等五六個人就抱着柴火扔到了地上。
山裏的土壤被凍住根本刨不動,就隻能先以火烤地皮,将表明的凍土融化之後,再使洋鎬刨,如此就方便多了。
直到天亮,火焰逐漸熄滅,衆人才揮動洋鎬刨土挖坑。
此刻,關磊家東屋。
徐甯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來,兩側的王虎、李福強正側身躺着瞅着他笑。
昨晚間三人睡的相當舒坦,一覺睡到了七點多鍾,足以見得這些時日,他們在山裏遭了不少罪。
“真舒服,我得抽顆煙。兄弟,昨晚間你打呼噜成響了,我做夢正擱那練槍法呢,就聽天雷滾滾呐……”
李福強從煙盒裏抽顆煙叼在嘴裏,胡扯道。
王虎笑道:“二哥,咱起吧?”
“起!”
徐甯正要拽腳下的棉襖棉褲,便聽外屋地傳來關磊的聲音。
“甯哥,你們醒了嗎?”
“醒了!”
随即關磊抱着三套棉襖棉褲走了進來,将其放在炕沿,說道:“海泉哥給你們準備的,那棉襖棉褲就扔炕梢,到時候有人過來給補。”
徐甯瞅着炕沿熟悉的棉襖棉褲,說道:“這是煤礦的衣服吧。”
“嗯呐,這衣服瞅着薄,穿着還挺厚實呢。”
徐甯将其扔給李福強和王虎,便瞅着了壓在下方的三雙襪子,“還給準備襪子了?”
“昂,還有三雙棉鞋,你們先穿吧,海泉哥得晌午能回來呢,到時候咱直接去吃席……你們先收拾,我得去……”
話剛說到這,當院就走進來倆人,一個是吳周全媳婦,一個是看起來很文靜的姑娘。
“我大娘跟我小妹,應該是來送飯的,我出去迎迎。”
待關磊出去後,徐甯就催促李福強和王虎趕緊穿衣服疊被。
關磊的小妹叫關花,今年剛好18歲,相貌沒有孟紫煙好看,但也不能說醜,就是很正常一般的長相,而她性格也挺内斂,看起來非常文靜,因爲父母過世的早,心裏多少都有點自卑,總是低着頭。
前世徐甯和關磊相識的時候,關磊就沒有結婚,不過關花卻出嫁了,嫁到隔壁勝豐村去了,但關花在婆家過的不咋好。
雖說他丈夫從不跟她動手,但是卻時常使用冷暴力。而她老婆婆也是個厲害人,在她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時候,還讓她用涼水洗頭、洗臉、洗衣服呢,然後就落下了病根,聽關磊說零六年的時候就過世了。
當時關磊去她婆婆家鬧了半個月,但那有啥招?人都沒了。
關磊将大娘、關花迎到外屋地,三人就悄默聲唠了起來。
“石頭,那二甯長得挺俊,有對象沒?”
關磊皺了皺眉頭,瞅着關花道:“應該有,他這長相能缺對象麽。”
嬸子瞅眼關花,道:“這倒是,那虎子呢?你小妹過年就19,不得給找個婆家啊?”
“大娘太着急了吧。”關磊有些不樂意,他還想給關花掙點陪嫁呢。
“急啥呀,閨女不比你們小夥子,你瞅咱村過了二十的閨女還好找婆家麽。石頭,大娘不是想趕小花走,原本我就跟你姐說了,等過了年就給小花尋摸對象的,我昨晚間瞅這倆小夥都不錯。”
關磊點頭:“我知道,大娘。但甯哥不定能看上我小妹兒……”
關花站在門口望着兩人,雖聽見了他倆唠嗑,卻并沒有插嘴,隻低頭摳着手指頭。
“那虎子呢?”
關磊搖頭:“這事我沒問。”
“那…那等回頭我讓你姐夫問問。
石頭,你放心,小花也是我閨女,她要是出嫁,我最低得給陪二百塊錢和兩身衣服被褥啥的。
你别想那麽多,我跟你大爺肯定安排明白,啥都不用你,知道不?”
關磊點頭:“大娘,我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