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打魚有好幾種方式,最常見的是鑿冰窟窿下網,網出來的都是大魚。
有鑿冰窟窿使鋁勾子往外勾魚的,勾出來的就是江河裏的上層魚,這種需要一定技術含量;有鑿冰打冒眼掏魚的,這種得找結死冰,且下方滿是淤泥,帶着點黑水的,掏出來的就是老頭魚、泥鳅、鲶魚、小鲫瓜子等。
還有剛才徐甯等人鑿冰摳魚的方法,這種相比以上三種較爲簡單,且不需要啥技術含量。但是需要一定運氣成分,因被凍住的魚不好遇。
臨走前,徐甯本打算讓王虎籠火,給徐鳳幾個孩子烤幾條魚再往家走的,小孩肯定怕餓,至于他和李福強到沒那麽多說道,邊走邊嚼點槽子糕對付一口就行了。
但是,徐鳳幾個孩子都說不餓,王彪更是虎了吧唧的說,哪怕餓也得忍着啊,必須回家吃蝲蛄豆腐,造點哈什螞!
既然如此,徐甯就沒強迫他們,便向着慶安屯一路急行,等快走到雙峰嶺的老林子時,徐鳳噘着嘴說餓了,劉天恩擱旁邊忽悠她,馬上就到家了,到時候整點熱乎的吃不香麽?
徐鳳跟他逗着嘴,唠着唠着就到慶安屯西了。
還沒等到李福強家的時候,徐甯就瞅見迎面走來一瘸腿糙漢。
這糙漢不是旁人,正是讓小徐炮傳遍慶安附近幾個屯的黃國興黃大喇叭!
“诶呀媽呀,我真是小雞瞎溜達找着食啦!”
大喇叭瞅見徐甯就像看見親人似的,呲着一口大黃牙就直撲了過來。
王彪聽聞從大喇叭嘴裏蹦出來的詞有些不服,啥叫小雞瞎溜達找着食了?
那特麽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咋這麽沒文化呢?
徐甯皺起眉頭,盯着奔他來的黃大喇叭,他沒覺得自個和大喇叭有多近的關系,隻能說算是碰過幾回面。
但大喇叭這親熱态度,卻讓他摸不着頭腦了,心想:這大喇叭葫蘆裏賣的是啥藥啊?
大喇叭走過來的時候和李福強、王虎點個頭,便朝着徐甯笑道:“徐老弟,剛才我去你家找你來着,你家我嬸兒說伱沒擱家跑山去了,本來我想明個早晨再來的,哪成想……”
徐甯擺擺手,問:“你去我家找我?嘎哈呀,有啥事啊?”
大喇叭拍着巴掌道:“可不有事咋地,要不找你嘎哈?放心,絕對是好事!我大喇叭雖然嘴碎,但從來不撒謊……”
他撇頭瞅眼王虎、李福強等人,回頭沖着徐甯一笑。
徐甯将手裏東西扔給王彪、劉天恩,再将空槍挂在王虎肩膀上,說道:“你們先回家,趕緊收拾收拾。”
“诶。”
随即,衆人朝着老徐家走去。
至于李福強路過家門都沒往院裏瞅,不用想楊淑娟肯定擱老徐家待着呢。
大喇叭瞅見它們走後,便呲牙笑說:“徐老弟,我确實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徐甯擰着眉頭道:“你找我幫忙?不是,咱倆關系這麽近麽……”
“诶呀!近不近的,不得靠相處麽,我大喇叭除了嘴不好,可從來沒坑害過人啊。徐老弟,這事肯定不難,而且有錢掙,咋樣?”
聽到有錢掙,徐甯也來了點興趣,點頭:“你先說說啥事。”
随即,黃大喇叭就兩手一拍,說了起來。
“我昨個進山裏溜達,擱西馬垛子後身的柳樹溝那嘎溜,瞅着不少蹤,但是啥玩應留下的,我也不确定。
所以我就跟上去瞅了眼,等走到柳樹溝南邊的朝陽緩坡的時候,瞅見兩顆摞在一塊的倒樹,我就貓腰往裏扒了一眼,沒想到真有東西!
當時我一手16撅把子,一手攥着樹枝子開始敲,然後就聽着裏邊傳來一聲熊嚎。
我尋思這黑瞎子能出來了呗,就蹲在倉子口守着,哪成想啊!特麽的,這倆倒樹摞一塊的破倉子是兩頭出,那黑瞎子的腦袋擱另外一頭呢。
黑瞎子擱另外一頭出來後,連頭都沒回就跑了,我擱後邊摟兩響,但是這黑瞎子太賊性,跟我走起了蛇形八步,完後給我累懵了,也沒給它殼死……”
徐甯聽着黃大喇叭的話有些發懵,問:“你一人去殺倉?你膽挺肥啊!”
“诶我艹,可别提了,我家那狗不是沒了麽,完後我家你嫂子,還特麽天天罵我,這家夥給我罵的飯都吃不下去,從睜眼罵到閉眼,罵到高興的時候,還蹦起來給我來兩下子。
你瞅瞅這脖子給我撓的,全是血道子啊!诶呀,我擱這家啊,是一點地位沒有啊。
我家那受傷的狗都比我睡的好吃的好,它還睡熱炕頭呢,我就縮在炕梢睡涼炕,後半夜給我凍的直哆嗦啊……
所以我就尋思進山找個黑瞎子消消災,隻要我殼死頭黑瞎子取出膽來,那我家你嫂子肯定得像伺候皇上似的伺候我。
這不麽,我當時啥都沒想就殼那頭黑瞎子了,後來我才反應過味來,也是挺後怕。”
徐甯聽着大喇叭嘟嘟一大堆,想笑卻忍住了,畢竟大喇叭剛才說的熱血沸騰,總不能打消他積極性吧。
“恩,一個人殺倉是得注意點。”
黃大喇叭笑道:“可不咋地!所以我就想找你,咱倆明個一塊上山去掐那黑瞎子蹤,等給它殼下來,咱倆二一添作五對半劈呗,咋樣?”
他的想法沒啥毛病,黑瞎子是他發現的,找徐甯過去掐蹤,然後兩人合夥殼黑瞎子,平分是對勁的。
徐甯盯着大喇叭想了想,他認爲這事倒是可行。
大喇叭這人是有些膽氣,但打圍手把咋樣,他也不咋清楚。
“進山就得聽我的,我讓你嘎哈你就嘎哈,别問多餘的,你要覺得行,那明個咱倆就去。”
黃大喇叭聽他答應下來,頓時咧嘴道:“那必須地!你打溜圍是硬茬子,不聽你的聽誰的?肯定以你爲主,你說嘎哈就嘎哈!”
“恩,那明早六點半,你擱岔道等着。”
“妥啦,徐老弟,咱倆就這麽定了嗷。”
“定了。”
黃大喇叭拍着巴掌道:“妥妥滴!”
随即,大喇叭就朝着太平屯走了,徐甯瞅着他背影皺了皺眉頭,剛才想要囑咐他别将這事跟旁人說,奈何大喇叭已經走出多老遠了。
其實,以大喇叭的爲人,哪怕徐甯有心囑咐,也囑咐晚了。
因爲早在大喇叭來到慶安找徐甯之前,他就在太平屯的家裏和媳婦吵吵把火地幹了一仗,當時院外有挺多人圍觀看熱鬧。
這黃大喇叭指着他媳婦腦門說:“你給我等着!我指定給那黑瞎子殼死,到時候讓你伺候我八百遍!”
他媳婦罵道:“你淨吹牛比,快特麽拉倒吧,你知道那黑瞎子跑哪去了?”
“那咋不知道呢?就擱柳樹溝南邊拉,我順着蹤捋呗!反正你給我等着,我要殼死這頭黑瞎子回來,你不給我倒洗腳水,你瞅我扇不扇你!”
“滾犢子,我特麽先扇了你……”
而趴在外頭看熱鬧的人堆裏,有一長相賊眉鼠眼的年輕人,他在聽到‘柳樹溝南邊拉黑瞎子蹤’後,便悄悄隐退到衆人身後,随即一溜煙朝着慶安屯奔來。
這人正是許炮表姐的孫子-楊東,他奔到慶安屯直插常家兄弟的家門,進屋後就将黃大喇叭透露出來的消息說了。
“你倆要是将這頭黑瞎子殼下來,我隻要一股。”
常西風沉着臉坐在炕沿,旁邊是滿臉紅腫的常北風,兩兄弟微微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常西風點頭:“行,你說在哪吧。”
“柳樹溝南邊拉,那黑瞎子已經走駝子了,所以你倆得掐蹤攆。”
常北風皺眉起身拍着炕沿,“憑啥我們哥倆還得掐蹤攆啊?你這信兒遞的不對,一股給不了!”
楊東黑着臉轉頭道:“咋地?你還想找事啊,告訴你們這事,是想讓你們掙點錢!”
“去個屁吧,上回你讓我哥倆掙錢,我家狗全特麽死了!”
楊東起身說道:“那特麽賴我啊?你自個廢物,賴我啊?我就問你,那徐二甯給大孤豬殼下來,我大哥給沒給他五十塊錢?說話算不算數?”
常西風拽着楊東胳膊,說道:“你别跟他一樣的,他啥都不懂。這事我答應了,事成之後有你一股。”
“熊肉和熊肉都有我一股,你們哥倆分作兩股,對勁不?”
常西風點點頭,“對勁。”
往常楊東和常家兄弟分股的時候,一般都是分作四股,因爲頭狗得有一股呢,這回頭狗沒了,他兄弟倆和楊東就隻分三股了。
待楊東走後,常北風湊過來拍着腿,有些不服道:“大哥,你咋給他一股呢?咱倆還得掐蹤呢,那老費勁了。”
常西風擡手給他一腦拍,“你快閉嘴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你打我嘎哈?你再打我一個試試?!”常北風歪頭嚎叫道。
常西風極爲失望的瞅他一眼,便走到外屋地掀開門簾,朝着正在院門口跟他媳婦高豔紅唠嗑的張燕,喊道:“燕子,燕子!你快進屋,你家癟犢子要削我呢!”
張燕聞言緊忙竄進當院,高豔紅在後邊緊步跟随,一副氣勢洶洶、摩拳擦掌的模樣。
站在外屋地的常北風愣住,呆呆的瞅着常西風,“大哥,你這是嘎哈?”
“嘎哈?削你!”常西風磨牙切齒的說道。
常北風嘀咕道:“這些天你們成天成宿削我,咋這麽熊人……”
“熊人?你要是能讓虎頭、高腳、闆凳、紅頭回來,我特麽讓你熊都行!”
常北風聞言頓時哭喪起臉,“那是我樂意麽……”
話沒說完,他隻感覺一陣風襲來,随即在外屋地響起‘啪’的清脆響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