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林裏漆黑一片,借着月色才能瞅見白雪和樹倒映的黑影。
沒有陽光照射,且突兀刮起的西北風,将徐甯、李福強吹的全身直哆嗦。
原本李福強是想點個松明子,但徐甯瞅着再往前走二裏地就到右峰山腳下了,所以他就沒讓李福強費事。
出的一身汗并沒有幹,而是被風吹的嗖嗖涼,徐甯哆嗦着嘴唇,道:“這點比錢掙的……咱就該給它扔山裏,明個再過來拉。”
李福強笑說:“兄弟,咱這不是着急掙錢麽,扔山裏萬一讓旁人撿走咋整?那常家兄弟都瞅着了,有上回他倆偷熊那事,咱們不得不防着點啊。”
“我就是怕這事麽,咱攆了一天才将它殼死,要是白玩一場,那可毀了。”
“可不咋地,但這回比擱望興遇着山神爺前兒,還特麽受罪,我這後脊筋都快結冰了,這小風嗷嗷地啊……”
“诶,咱倆回去得整點姜湯水喝,要不然肯定得感冒。”
“嗯呐!”
這時前方突顯一個人影,徐甯瞅見後眯眼問道:“虎子?”
“二哥!是我!!”
王虎緊忙跑到兩人跟前,與他倆共同拽着大豬,然後就将他回到慶安所做的事說了。
待說到楊軍的時候,王虎笑說:“二哥,楊軍挺有意思,剛才我下車他就要給我錢,但我沒要,我說這錢得給我二哥,楊軍還跟我撕吧倆下呢。”
李福強笑說:“兄弟有心眼子,要不然這錢咱都不知道該咋要。”
“他早晚得給咱,但我今晚間就要是有目地的,回家不得拿錢交代啊?”
“啊,對勁!”李福強恍然大悟。
有王虎的加入,讓徐甯、李福強輕松了不少。
當走到西馬垛子右峰,離着五六十米酒瞅見了楊軍的車,但他沒有看到徐甯三人。
楊軍在車裏抽着煙,連續數了幾遍錢,就聽後車廂‘铛铛’響了兩聲。
他緊忙開門下車,當瞅見徐甯三人後,假裝熱情道:“诶呀,累壞了吧?徐老弟。”
徐甯擺擺手,示意他将車門打開,随口道:“爲了掙錢,累點怕啥,是不?”
楊軍打開後車廂欄杆,這才注意到後方的大豬,他連聲驚訝,在原地跳腳,湊到跟前左瞅瞅右看看,卻見徐甯三人沒搭話。
楊軍一愣,便朝着徐甯走去,邊走邊掏出錢,說道:“徐老弟,上回我沒聽說過你名,我老弟楊東又認識那倆兄弟,所以才先去找的他們,你别挑理嗷。”
徐甯搖頭接過錢,笑說:“那挑啥理啊,我這是剛好有工夫碰巧遇着了。”
“诶,你數數對勁不。”
徐甯當着他面數了起來,這50塊錢有二十多張一分的紙币,還有不少一毛,數起來有些費勁。
用了點時間數完,點頭:“對勁!”
這數錢不是怕楊軍差賬,而是當面點清就能省去後面麻煩,也能将這事畫個句号。
随即,四個人搭把手将600多斤的大豬掫上了後車廂,四人晚間都沒吃飯,給他們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其中楊東、李福強最賣力氣。
“這大豬徐老弟兩槍就給殼死了?诶我艹,真尿性啊。”
“有啥尿性的啊,吃的就是這碗飯,活不硬能吃飽麽?”
“這話在理兒!”
坐在車裏感覺比外頭暖和多了,楊軍踩着油門便朝着慶安屯駛去。
那站點的值班同志告訴他,先給徐甯送回家,然後就将豬拉到28楞場,等明個再拉去林場。
“诶,虎子,伱沒跟楊把頭說那常家兄弟的事啊?”李福強疑問道。
王虎搖着頭:“沒說啊,我就簡單說了點咱們是咋打這頭大豬的。”
李福強拍着腿笑道:“诶呀,這事你咋不跟楊把頭說呢?趕緊給講講,咱們一塊樂呵樂呵啊。”
楊軍一愣,“常家兄弟啥事啊?”
“這不是今個擱山上碰着了麽……”
随即,王虎給楊軍詳細的講了講常家兄弟的悲慘遭遇。
給楊軍聽的五迷三道如同喝了假酒,待王虎說完,隻見楊軍拍着方向盤,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路。
磨牙切齒的說道:“诶我艹啊!我特麽尋思這倆兄弟挺特麽猖呢!”
“當時我去找他倆前兒,那樣老j13狂了,跟我誇下海口,說隻要他倆出馬,那必是手到擒來!”
“我都喊到60塊錢了,他倆都不答應啊……後來是太平的黃國興給我支個招,才說通那倆兄弟的小弟……”
黃國興是大喇叭的大名。
徐甯聽完就猜測出了常家兄弟爲啥來這瞎子溝,與李福強和王虎說了一通。
“诶我艹,我是真沒想到,他倆這麽廢物……那我還找他倆嘎哈呀?幸好沒多花這份錢,要不然整個慶安的人不都得說我傻比啊。”
“那不至于,這不是給你省30塊錢麽。”
楊軍笑說:“徐老弟,我這人就是好要點面子,你要不這麽安排,我楞場那些兄弟都瞅不着這老大的豬,謝了嗷。”
“謝啥謝,我也有點私心,啥說道沒有。”
“诶。”
楊軍将他們送到老徐家門口,徐甯便讓他進屋喝點水,但楊軍着急回楞場裝比,就婉言拒絕了。
待楊軍驅車剛走,徐甯三人正往院裏走時,屋裏的徐老蔫和劉麗珍等人便迎了出來。
劉麗珍指着他問道:“咋這時候才回來呢,沒打着牲口就早點回來呗!”
徐甯小跑上前,先是瞅了眼徐老蔫,見他瘋狂搖頭,便知道他到家啥話都沒說。
“啊,我爸沒跟你說嗎?”
徐老蔫聞言頓時呆愣住,他沒想到徐甯居然這麽沉不住氣,隻憤恨瞪了他一眼。
劉麗珍也一愣,“說啥?”
徐甯舔着笑臉,摟着老媽肩膀往屋裏走。
“我爸沒說我們去嘎哈了?”
“恩?”劉麗珍扭頭瞅了眼徐老蔫,隻見他已經掩面逃回了東屋。
王二利和徐龍也緊随其後,紛紛不敢與劉麗珍對視。
“诶呀,瞅瞅這事鬧的,我爸昨個跟我說,林場給50塊錢補助,要去打那頭大豬。”
“你們去打那頭大豬了?啊!你這小癟犢子……”
徐甯緊忙拉住劉麗珍的手,不讓她動武,“媽,我們是恰巧碰着了,順手就給揍了!我仨啥事都沒有,就是拽那頭大豬回來累夠嗆,到現在都沒吃上飯呢。”
劉麗珍皺了皺眉頭,王淑娟說道:“飯菜都擱鍋裏坐着呢,你仨先洗洗。”
說罷,楊淑華和王淑娟倆人打了兩盆水,先讓李福強、王虎洗洗手,搓搓臉。
而徐甯則在跟老媽交心,“這事我是沖動點,但我不尋思咱家得蓋房子,我也得娶媳婦麽,這一下掙50塊錢,都趕上我爸一個月工資了,是不?”
“你…你咋說咋有理!錢呢?”
徐甯從兜裏掏出50塊錢遞給劉麗珍,老媽皺眉道:“咋這麽點呢?這是楊軍給的,那林場給的50呢?”
徐春林緊忙回身,從兜裏掏出錢,往劉麗珍手裏一送。
“擱這呢!珍呐,我是一分沒敢動啊。”
劉麗珍瞅着他冷笑兩聲,“這次你們幾個姓徐的聯手了呗?”
“诶呀,哪有的事啊,咱都一家子,說這話嘎哈,多外道啊。”徐春林摸着老臉說道。
徐甯捅咕兩下老媽,劉麗珍就從徐春林給的50塊錢數出25,遞給了楊淑華和韓鳳嬌。
“快點拿着啊。”
“啊…”
兩人接過手,轉頭瞅了眼李福強和王虎,今晚王虎應該沒啥事,有王二利護着呢。
但是李福強今晚整不好得睡涼炕……
因爲三個女人曾再三囑咐過,不讓他們去找那頭大孤豬,可他們非不聽啊!
李福強湊到楊淑華跟前,兩手捅咕兩下,被楊淑華直接拍了一巴掌,她轉身就去外屋地給他們端飯菜去了。
“瞅瞅我老兒子多能耐…”
徐甯笑道:“能耐啥啊,這不都是我媽教育的好麽,直接讓我棄惡從良了。”
“說啥玩應呢!這死孩崽子,趕緊洗洗去。”
徐甯點頭:“虎子,你給講講那常家兄弟,我回去換身衣裳。”
“诶。”
由于屋裏人太多,劉麗珍就沒跟徐春林一樣的,待衆人都坐下,各自抽着煙以後。
王虎坐在地桌前,掐頭去尾斷章取義,從遇着常家兄弟說了起來。
這時徐甯換身衣裳洗了把臉,坐在了桌前抄起筷子開造。
“那你們咋遇着的那大豬啊?”
王虎一頓,便看向了徐甯。
“那不是碰着常家兄弟了麽,我們順着豬蹤就遇着了呗。”徐甯敷衍一句。
王二利問道:“二甯啊,那大豬好打不?”
“說好打也挺好打,說不好打也不好打,得看咋打。我們仨人到跟前就打了三槍,直接将那大豬定死了,然後湊到跟前又往腦袋補了兩槍,至始至終都沒讓那大豬動地方。”
劉麗珍抿着嘴,“瞅瞅我兒子多厲害。”
“可不咋地,旁人毛都摸不着,二甯到那就給定死了。”徐老蔫接話道。
這時,徐甯轉頭瞅了老爸一眼,扭頭道:“爸,你那天不是跟我二叔和老舅碰着了它了麽,這大豬身上除了我們打的以外,還有四個槍眼……
爸呀,你和我二叔一人打着兩槍呢?挺厲害啊,那黑燈瞎火的,四槍全都打着了。”
徐春林、王二利聽聞呆愣,沒想到徐甯剛過了河就拆橋。
“啥玩應?那天晚間他們遇着了?你那腿到底是咋整的?”
劉麗珍起身朝着徐老蔫奔去,掐腰指着他腦門問道。
徐老蔫向後一仰,緊忙解釋:“真是擱林子裏卡的,我們是回來前兒抄近道,不小心碰着的,真沒去照量它!不信,你問問二利!”
“你倆沒一個好玩應。”
王二利叫苦道:“嫂子,我大哥說的是真的,我們真是半路遇着的。回來沒說就是怕你們惦着……”
“快拉倒吧,往後你們樂嘎哈嘎哈去,我是啥都不管了。”
劉麗珍說完,就用力往徐春林大腿拍了一巴掌。
這一拍不要緊,卻拍到了一塊長條形的紙殼子,劉麗珍一愣,問道:“這啥玩意?”
徐老蔫瞬間慌了神,捂着腿說道:“啥玩意都沒有!”
屋裏衆人見這一幕,都紛紛轉身回避,徐龍拉着王淑娟回了西屋,王二利則推着韓鳳嬌出了門,說跟她說點事。
楊淑華也假意給李福強盛飯去了外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