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北風頂着紅腫的大餅臉,寒風吹拂在臉蛋上,有股火辣辣的疼痛,吹的他直呲牙咧嘴。
常家兄弟原本有五條狗,有頭狗名叫虎頭,其餘四條是幫狗,分别叫紅頭、長三、高腳和闆凳,其中長三在獵大刨卵子的時候英勇戰死了。
而這五條狗的名字,都是常西風以牌九的牌型所命名的,以此可以看出來,常西風是個挺愛耍錢,且喜愛牌九愛的挺深沉的人。
隻不過礙于家中婦女的嚴管,所以隻能将牌桌轉移到狗身上。
常西風低頭捋着豬蹤,嘀咕道:“這特麽的…瞎亂跑什麽玩應?”
他掐的豬蹤是前些天,大孤豬在28楞場傷人後逃跑的這條蹤迹。
如果徐甯在此必然可以推斷出,那大孤豬是從石咀山下的臭溝塘被大喇叭的四條惡犬整無奈了。
所以才穿過瞎子溝去了28楞場,但沒想到擱28楞場遭到了牛家兄弟刀斧劈砍。
這讓大孤豬很是憋屈,它奔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無奈之舉,就順着瞎子溝往石咀山走,可是還沒期間在此遭遇兩狗襲擊,後遭到徐老蔫兩人響槍。
大孤豬身上受了傷,家裏心裏憋屈,等奔逃到19楞場實在是沒忍住,所以見到人就拱……
“大哥,再往前走就是瞎子溝了,不行咱倆回去呗,出來的着急,咱倆也沒拿飯啊。”
常北風提議道。
“你特麽咋就知道吃呢?這特麽不是你惹出來的禍麽!要不是你中間跟楊軍搭話,擅自答應,咱倆能特麽幹這八十塊錢的活麽?伱特麽長腦子了麽?”
常西風從昨日一直謾罵到此刻,但心中依舊不解氣,隻覺得這個二比弟弟沒救了。
“燕子就是打輕了,瑪德,咋沒給你嘴撕開呢!”
常北風自知理虧,縮着脖子道:“大哥,你都罵我兩天了,消消氣吧。”
“傻比!誰跟誰是一家不知道啊?咋地,你怕我搶你錢呐?就特麽會窩裏橫!趕緊沙楞往前走,這豬指不定就擱瞎子溝呢!”
常北風翻個白眼,牽着四條狗便跟着常西風身後往山下走。
“大哥,給槍壓上顆……”
“壓j毛!我瞅你就特麽來氣,我都怕壓上彈忍不住給你來一槍!”
聽見這話,常北風不樂意道:“你咋聽不懂好賴話呢。”
“你特麽說誰呢?”常西風轉過頭盯着他,“告訴你,要不是燕子削你一頓,我高低給你腿打折!”
“你打!來,你打死我!連着說我兩天,你還想咋地?”
常西風瞅着他親弟上來這股牲口勁了,氣的磨牙切齒。
擡手指着他,“你也就敢窩裏橫!”
……
徐甯、王虎和李福強解決完晌午飯,便順着直溜的豬蹤,朝着瞎子溝走去。
臨到瞎子溝近處,王虎将老撅把子遞給了李福強。
他清楚自個槍法啥樣,所以在三人隻有兩顆槍的情況下,堅決不願握着槍。
這打的是大孤豬,如果他崩歪了沒打準,那跟三人隻有一顆槍有啥區别?
所以必須得把有限的資源,送到有用的人手裏,李福強的槍法比他好點,這是因爲李福強以前擱山上使老洋炮崩過,再說槍感這東西因人而異。
王虎槍感不咋好,但他學旁的東西都挺快。再者他握槍攏共不到一個月,以前哪怕他家有,王二利也不讓他輕易照量。
況且昨個打那倆豬,有頭黃毛子就是王虎離五六十米先打中腿,待黃毛子摔倒徐甯才補槍定死的,從這看王虎已經挺有進步了。
李福強接過老撅把子,再從王虎手裏接過獨頭彈,便往裏填顆彈。
學着徐甯将槍口朝下,拎着往前走。
三人默不吭聲走進瞎子溝。
這瞎子溝裏有許多碎石,在裏頭走哪怕人睜着眼,稍不注意也會摔個跟頭,所以才叫瞎子溝。
平常獵人都不願意帶狗過來,要是狗的腿卡進石頭縫裏,那必然得折。
另外,這瞎子溝裏有兩個地倉子,但是前些年有夥獵人在殺倉的時候,将黑瞎子沒出倉時就将其定死在了地倉子内。
這地倉子裏沾了血腥,那往後二三十年都不能有黑瞎子來這倆地倉子蹲了。
隻能說當時殺這倆倉子的人是個二把刀,啥玩應都不懂。
徐甯注意着腳下碎石,指着前方的大青楊,說道:“那棵樹被野豬蹭過毛。”
“兄弟,那大孤豬真擱這片?”
“備不住,你瞅瞅這蹤,全是新的!整不好就是今個頭午的。”
李福強急道:“那還等啥啊,咱往前攆啊?”
“不行,擱這瞎子溝沒法整,就算瞅着它,也得給它攆到山上去,要不然它朝着咱們撲過來,咱都沒法躲。”
王虎點點頭:“是,這瞎子溝全是石頭,地形太複雜了。”
“那豬肯定也蹩腳啊,咱壘個石頭堆呢?”
“太費勁,大哥,你拿麻雷子了麽?”
“恩啊,隻要上山我就背着,備不住啥前兒就能用上。咋了,兄弟,咱使麻雷子炸啊?”
“對勁!要是真擱瞎子溝瞅着它,咱就往它跟前扔麻雷子。”
李福強呲牙一笑:“妥啦,我都預備齊刷滴……”
這時,王虎突然拉住徐甯胳膊,指着前方一團黑影,道:“二哥!你瞅瞅,是不是那大豬!”
徐甯順眼望去,便看見前方七八十米外,有一堆石頭圍起來的窩,在窩内正趴着一頭大豬。
這頭豬背部鬃毛根根立,前身毛長,後身毛短,通體是黑色夾雜着些許棕色。
“是!”
李福強轉頭問道:“兄弟,咱咋整?”
“大哥,你把麻雷子給虎子,咱們再往前摸摸。虎子,告訴你啥時候扔,你就啥時候扔,往它近處扔,知道不?”
“嗯呐。”
李福強從兜裏掏出煙和火柴,與裝着麻雷子的布兜,一并遞給了王虎。
王虎接過布兜,從裏面取出六根麻雷子,攥在手裏兩顆,其餘四顆揣進了棉襖兜裏。
随即三人輕手輕腳往前摸了十多米,徐甯示意王虎先點根煙,因爲他們是頂着風往前走的,所以不怕大豬聞着味。
就算聞到了味,徐甯距離它還有六十多米呢,足夠響兩槍了。
王虎将煙點燃後,三人就靠着瞎子溝的邊往前走,邊上碎石較大,踩上去比較穩當。
待他們再往前走十多米以後,徐甯就瞅見那頭擱窩裏卧着的豬,似乎聽見了啥動靜,突然動了動腦袋。
恰在此時,西側遠處的山上突然傳來了狗叫聲,聲音非常響亮,還夾雜着人聲痛罵。
這頭大孤豬聽見聲‘豁楞’一下就從窩裏竄起身。
大孤豬是用屁股對着他們三人的,所以根本沒機會遞槍。
徐甯聽見狗叫聲,顯然是一愣。
随即他拍着王虎肩膀,“虎子,扔!”
王虎在聽到狗叫的時候,就已經要使煙頭點燃麻雷子了,當撚子發出‘泚啦’一聲,王虎就将麻雷子扔了出去。
這顆麻雷子的落點在大孤豬身體後方十多米處,但這撚子太長,足足等待了兩三秒鍾,才炸響一聲。
嘭!
突兀的炸響,将大孤豬吓得一激靈,它朝前哆嗦着晃了一步,便要轉頭去看聲音來源。
奈何在它正要轉過頭的時候,緊接着又是兩聲炸響。
嘭嘭!
大孤豬朝前竄了兩步,因麻雷子将石塊崩到了它身上。
它感覺像是在撓癢癢就轉頭瞅了眼,當看到三個人在遠處偷摸看着它的時候。
大孤豬發出一聲嘶鳴,随即就夯夯着,奔着徐甯三人沖來。
王虎将兜裏剩下的三顆麻雷子扔了出去,全都莽勁扔到了大孤豬跟前,這就造成了大孤豬往徐甯這頭奔的時候,忽然踩到了還未炸響的麻雷子。
嘭!
嗷!嗷!
麻雷子在腳下爆炸,那聲音和威懾力相當之大,雖然大孤豬沒受傷,但它已是受了驚。
而徐甯和李福強瞅着大孤豬迎頭朝他們奔來,正是好時機。
剛要擡槍的時候,卻見大孤豬嗷嗷兩嗓子,就轉頭奔着西山去了。
李福強一愣,“诶我艹?”
王虎也有點懵比了,“我艹,咋踩着我扔的麻雷子了?怨我了!”
既然機會流失,徐甯便收起槍,拍着王虎後背,“怨你幹啥?本來咱也沒想擱這打,萬一放兩槍空響,咱都沒地兒躲。趕緊追吧!”
“恩呐。”
三人往前邁步,順着大孤豬逃竄的蹤迹追去。
李福強罵了兩句,“剛才那是誰家狗啊?好像傻比似的,要不然咱都摸到跟前照腦瓜子來兩槍了。”
“诶,這是打穿膛了,上回我爸他們就是打穿膛了,啥玩應都沒整着。”
王虎說道:“二哥,這大豬挺有勁呐,你瞅瞅這都幹沒影子了。”
“兄弟,剛才那狗就擱西山叫喚的,不能奔着狗去了吧?”
徐甯咧嘴說道:“整不好!這事真整不好啊。咱腳勤快點,趕緊攆!”
“得嘞!”
……
瞎子溝,西山。
常家兄弟正從山頂往瞎子溝邁步,常西風背着槍瞅着豬蹤。
這時候,常北風牽着的虎頭,突然仰頭扯嗓子叫喚兩聲,随之旁邊三條狗也同時發出犬吠,四條狗似乎聞着啥熟悉的味了,便要往前竄。
而這剛好是下坡,四條狗同時往前竄的力道非常大。
“你特麽拽住喽!整不好真遇着……”
常西風的話還沒說完,便瞅見常北風腳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裏,而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因有那四條狗在拽着。
“我艹尼瑪!你瞎比啊,拽住!拽住!”
常北風本來沒想撒手,但他前方有顆小樹,直插他卡部裆,吓得他往左緊忙抱住一棵樹,這卡部裆是保住了,可他抱着樹的時候,手裏的狗繩卻不小心掉了。
“我艹!”
常西風一懵,他瞅見虎頭四條狗嗖嗖往山下跑,而狗脖子上拴着的狗繩,卻阻礙了它們的行動,闆凳和紅頭的繩子挂在了樹上,直接将它倆栓了起來。
“虎頭!回來!噓噓……”常西風吹着哨子,無論怎麽喊,那虎頭就是不回頭。
常北風從地上爬起來,就緊忙往山下跑。
“你特麽傻比啊,讓你拽住拽住!艹啊…”常西風破口大罵,可他手裏卻沒閑着,從兜裏掏出子彈,撅開槍把子就往槍膛裏壓彈。
這時候,兩人突然聽到瞎子溝下方傳來麻雷子的炸響。
常北風聞聲一愣,邊往山下走邊喊道:“大哥,溝裏有人…不能是擱底下叫倉子呢吧?”
常西風回過神,緊忙将槍口朝天,便往山下奔去,“先别管有沒有人,你趕緊去牽狗!無論是黑瞎子還是大孤豬,咱家這四條狗都不能受傷!”
“知道!”
闆凳和紅頭拼命扯着繩子,它倆費了會工夫,終于将繩子掙開了,随即就朝着虎頭的方向奔去。
“回來,诶我艹,這倆傻狗!”
常北風都快要到倆狗近前了,可它倆卻掙脫了繩子的束縛。
“傻比…”常西風憤恨的罵道。
在聽到山下連續傳來六聲麻雷子的炸響後,常西風心裏琢磨着,這或許是有人在叫倉子,否則爲啥擱山裏放麻雷子?
炸大孤豬?應該不能,誰這麽猖啊,使麻雷子叫大孤豬……
剛想到這,前方的常北風就喊了聲,“大哥,狗不叫了!”
“啥玩應?我艹,快走啊!”
常西風聞言就慌了神,因爲狗不叫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在撕咬獵物,二是被獵物整死了。
這麽點時間,狗不可能将獵物定死撲咬,所以就剩下了一種可能。
前方一百多米的緩坡下,一頭大孤豬悶頭往山上奔,卻迎頭瞅見倆傻狗朝它撲來,大孤豬聽着它們發出令豬心煩的犬吠,就低着頭往前迎了上去。
嗷嗷!
夯!
虎頭借着地勢高,就要飛撲到大孤豬身上,奈何大孤豬身型一頓,揚起溜尖的獠牙,後腳一蹬,便直接将虎頭的肚子豁開一道巴掌長的口子,頓時腸子肚子掉了一地。
那高腳也猛撲而來,正好挂在大孤豬耳朵上,死死的咬着。
不過大孤豬轉身一甩,就将它甩到了樹上,随即低頭橫沖直撞。
嗷…
高腳發出一聲慘叫,因爲它的肚子被大孤豬的嘴鼻子擠到了樹上,生生擠斷了它的脊梁骨,同時雙眼瞪大,吐出了舌頭。
這頭大孤豬确實兇猛,下嘴也夠準夠狠,隻三兩招就将兩條狗斬下。
爲舵主‘村情報隊員’加更,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