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七點左右鍾。
老徐家剛吃過早晨飯,王虎就背着顆16老撅把子獵槍,兜裏揣着30顆獨頭彈翻牆而來。
這時徐甯正在東屋系着綁腿,他讓王虎先去牽狗,這倆黃狗自打回慶安就沒上過山,再不領着去山上溜達溜達活該生了。
他起身将孟紫煙給做的手悶子挂在脖子上,抄起手邊倚着的老撅把子背在肩上,便走到外屋地跟老媽打聲招呼。
老媽指着鍋台上的飯盒示意讓他帶着,徐甯點頭拿起裝飯盒的布兜就走出了屋門。
王虎已經牽着兩黃狗在門口等待了,瞅着倆黃狗迫不及待的樣,徐甯順手将布兜遞給王虎,便彎腰摸了摸狗腦袋。
随即兩人朝着老常家走去,剛到老常家門口,便瞅見常大年端着狗食正要去喂狗。
常大年瞅見他倆的穿着打扮笑了笑,黑狼、二狼三狼也瞅見了兩人,頓時搖尾晃腦眯着眼睛,低聲嗚嗷哼唧,顯然是瞅見兩人的穿着,再聯想到要領它們上山而高興呢。
“大爺,給它仨喂點吧。”
常大年往狗盆裏填了兩勺使酸菜湯攪合的苞米麥麸子,起身将狗食放在牆根地上。
仨狗瞅瞅徐甯、王虎,再瞅瞅狗盆裏的食,隻猶豫兩秒就埋頭紮進了狗盆裏,狼吞虎咽的舔了起來。
常大年和倆人閑唠一通,瞅着仨狗将狗盆舔的锃光瓦亮,便回身去解狗繩。
“我尋思你們要去殼那頭大孤豬呢。”
“殼啥呀,昨個我爸他們碰巧遇着了,摸黑給了三槍都沒殼下來。”
常大年一愣,待徐甯說個大概經過,他才點頭道:“啊,那他仨手把還行哈,摸黑是不容易打。”
他将狗繩遞給徐甯,擺手:“快走吧,再耽誤會兒該晌午了。”
“嗯呐。”
徐甯接過狗繩,便牽着五條狗往屯西走。
原本三人定好今個去溜套子、掏點榛子啥的,但劉大明給徐甯安排個活,不得已昨晚間隻能告訴就近的王虎,就沒告訴遠在屯西的李福強。
此刻,李福強正在家門口抽煙張望,待瞅見兩人牽狗背槍愣了愣,随後緊忙轉身進下屋,抄起一杆紮槍、再往布兜裏裝點麻雷子、雙響子。
他走出家門,剛好和徐甯、王虎碰面,三人咧嘴笑了笑。
三人自打從望興回來,就沒正八經的跑過山,隻去山裏下了點套子就回來了。
歇了這麽長時間,他們也都歇夠了,全都憋着一股勁兒呢。
“兄弟,你說咱們不能碰着那大孤豬吧?”
徐甯搖頭:“肯定碰不着,那大孤豬擱林場後身呢,我估摸應該在19楞場附近溜達呢,咱是去西馬垛子,一東一南都挨不着邊。”
“二哥,咱要碰着咋整?”
“碰着?那就揍它!昨個晚間給我爹腳脖子整崴了,這仇能不報麽?”
李福強咧嘴一笑,“必報!給它殼下來,那楊東堂哥不得給50塊錢呐?”
“哈哈,錢是次要的,咱主要是爲了開心。”
“那必須地!”
三人邊走邊唠,直到将近九點鍾,他們才走到西馬垛子下邊,再往山上走六七十米,徐甯就讓王虎給狗撒開了。
剛撒開五條狗,黑狼就帶頭沖了出去,擱雪地裏來回縱躍,伸着舌頭朝徐甯三人喘氣,顯然這些天将它們差點憋出病。
溜達整整一頭午,那黑狼都沒開哐,不過三人并沒有洩氣,像這種情況太常見了。
徐甯低頭瞅眼手表,再擡頭尋摸一圈,指着谷地三個桦樹形成的三角地帶。
“虎子,撿點柴火,咱擱那籠火。”
“得嘞!”
王虎放下手裏的布兜,便将撅把子遞給了李福強,然後便去撿柴火了。
正當徐甯使腳扒拉着雪殼子的時候,前方邁着小碎步溜達的黑狼突然開哐了。
它扯嗓子朝着前方犬吠兩聲,轉頭瞅眼徐甯,便帶着二狼三狼奔了出去。
徐甯聽聲一愣,緊忙指着倆黃狗,“快追!”
“大哥虎子,來活啦!”
李福強将撿起的柴火扔到地上,喊着三十米外的王虎,“虎子,快走!”
“我艹……”王虎緊忙将柴火扔掉奔了過來,他抄起堆在三角地帶的布兜和獵槍,便朝着兩人追去。
李福強邁着大步奮勇向前,他手裏拎着杆紮槍,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地形。
“兄弟,黑狼咋這時候開哐啊?”
徐甯說道:“咱們剛才那地方剛好有股風,許是黑狼聞着味了。”
山裏的風是谷風,除開在峽谷中吹卷,還向着兩側的山蔓延,而他們剛好就在西馬垛子朝陽緩坡之上。
“二哥,狗沒動靜啦!”
徐甯愣了愣,邊朝前跑邊側耳聽着,前方的狗果真沒動靜了。
李福強拍着腿疾步竄行,“诶我艹,可别特麽遇着大刨卵子!”
這時候,狗叫聲又傳回來了,犬吠比剛才更猛烈,且越來越近……
“這麽近麽?”
徐甯嘀咕一聲,便将肩膀挂着的槍滑到臂彎,兩手撅開槍把子,就從兜裏掏出兩顆獨頭彈,往槍膛裏壓上一顆合上。
“虎子,你瞅着點狗再響槍。”
“嗯呐!”王虎也在裝填彈藥。
待三人悶頭往前跑能有八九十米之後,徐甯就隐約瞅見有一淡紅色影子,擱雪地裏健步如飛朝前起縱,而後方有五條狗正在緊緊追攆,它們邊跑邊叫喚着。
“紅皮子!”
紅皮子就是狐狸、學名叫赤狐,别稱還叫靈狗子、毛狗子、狐狗子。
王虎驚道:“诶我艹,咋攆着這玩應了?”
李福強轉頭問:“兄弟咋整?”
徐甯瞅這頭狐狸年歲應該不大,它的體型比成年狐狸小兩圈,體長約莫四十厘米左右,大概二三十斤的模樣。
“虎子,吹哨子,喊黑狼它幾個沙楞回來。”
“好嘞。”
王虎從衣領子裏翻出哨子,叼在嘴裏吹了兩聲。
那黑狼聽見後一愣,速度稍微減緩,而前方那頭小狐狸也噌噌兩步竄到了樹上,立在樹杈子上回眸望着地面的五條狗。
徐甯奔到近前,噓呵兩聲犬吠的狗,便掃了眼樹上的小狐狸,随即讓王虎将黑狼五條狗趕緊栓上。
“兄弟,這小玩應還挺招人稀罕呢。”
徐甯點點頭:“它應該沒成年呢。”
王虎将黑狼幾個栓好牽在手中,問:“二哥,它咋這時候出來了?”
狐狸一般都是晝伏夜出,居住在其他動物廢棄的洞裏,比如獾子、貉子的廢棄土洞裏,再比如松鼠的樹洞……
它屬于雜食性,主要捕食小型地栖哺乳動物,也吃山果葉子等植物和腐肉。
仰頭就能瞅見它腹部有白毛,腿細呈黑色,肋骨兩側毛發偏淡紅,嘴尖耳大,尾巴粗大蓬松,尾尖略微灰白。
“興許是找食吃呗,虎子,給它扔點餅子吧。”
“诶。”王虎将狗繩遞給李福強,他解開布兜,從裏面掏出倆苞米面餅,放在了樹下。
李福強笑着說:“這一天天呐,咱好像來山裏做好事的,啥事都能碰上。”
徐甯撇頭說:“這還行呢,要是它太奶來找伱,你懵不懵比?”
“懵比!”李福強點點頭。
王虎站在樹下嘀咕兩句,“我們可給你扔吃的了,别告訴你太奶嗷。”
徐甯咧着嘴揮手,“走吧。”
小狐狸站在樹杈子上,歪頭瞅着三人離去的背影,再瞅瞅地上扔的倆苞米面餅子,感覺有些奇怪,它瞅着三人五條狗消失之後,才敢小心謹慎的下樹。
在苞米面餅子跟前聞了聞,就張開嘴叼起倆餅子,朝着山下竄去了。
徐甯三人走到一處凹地,他指着較爲平坦的地形說道。
“咱擱這籠火熱飯吧,趕緊整,整完咱去東頭溜達一圈。”
“嗯呐。”王虎點頭。
對于瞅着頭小狐狸,徐甯并未放在心上,這狐狸、黃鼠狼擱老林子裏有不老少,隻不過白天不好遇罷了。
而且擱東北跑山打圍的人,一般情況下都不打沒成年的小物,像黃皮子、紅皮子這類有點說法的牲口,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碰。
但也有人專門使夾子整的,黃皮子、紅皮子都屬于好皮子,擱這年頭能賣不少錢,爲了養家糊口,有時候也沒辦法。
而徐甯家庭條件不錯,他是不想碰這類東西的,萬一真有點說法,後悔都來不及。
待三人解決完晌午飯,徐甯就瞅黑狼有點孬糟了,他笑着摸了摸黑狼腦袋。
“孬糟啥呀,完蛋玩應!待會我領你去東頭瞅瞅,整着大貨給你喂飽飽的!”
黑狼聽見這話,轉頭在他褲腿子上蹭了蹭。
“二哥,走不?”
“走!”
……
慶安林場,大食堂。
徐春林、王二利和徐龍剛吃完飯,正要往外頭走。
便瞅見王二利的徒弟跑了過來。
“師父,大爺,場長找你們去趟辦公室。”
王二利問:“啥事?”
“具體我不知道,就是聽着一耳朵,說是19楞場那頭出了點事。”
徐、王都是心思敏銳的人,聽見這話就勾起了兩人回憶,便想到了昨晚間發生的事兒。
徐龍轉頭去了保衛科值班,而徐春林和王二利則朝着場長辦公室走。
“大哥,你說不能是那大孤豬給19楞場的工人給拱了吧?”
“備不住啊,昨晚間它往哪頭跑了?”
王二利搖頭:“我也沒捋戶(注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