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甯知道她們不是客套,而是發自内心想要他和柴兵擱家吃晚間飯,所以就沒有當場拒絕好意。
因半拉多月前徐甯留下的藥方,是真讓許炮的身體有所好轉了,高大娘和許荷挺高興,以此想要留他倆吃頓飯,想要表達感激之情。
别瞅徐甯将青狼牽走半拉月,但一碼歸一碼,恩是恩情是情。
狗再精貴,再高大娘和許荷眼裏,還能有許炮身子骨精貴?
不過徐甯可沒将這點事放心上,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哪用得着特意請吃飯啊。
青狼四條狗見着高大娘以後非常親熱,連連往她身上竄,高大娘接過徐甯手裏的狗繩,便牽着狗往狗窩走,并沒有領屋去讓許炮瞅一眼。
家裏來客了,狗進屋肯定鬧挺人。
許荷掀開門簾,徐甯和柴兵便走進外屋地,柴兵正要将半扇狼肉放到鍋台上。
卻被徐甯制止,“三哥,整屋去,咱得讓我許大爺瞅瞅啊。”
柴兵聞言笑道:“得嘞!”
這時,許炮已從炕裏挪到了炕沿,瞅見他倆進屋,且手裏拎着東西,笑道:“咋還整着青皮子了捏?”
徐甯咧嘴笑說:“必須地,攏共整着六頭。我給柴大爺留兩頭,自個家留半扇,再給你拿半扇嘗嘗啥味。”
許炮面露驚容,“六頭?诶我艹,沒少整!挺特麽尿性啊。”
“哈哈…”
聽許炮誇自己,徐甯心裏相當舒坦,因許炮擱慶安地界跑山打圍是公認的頭子,從他嘴裏聽到‘尿性’倆字,那是有着極高評價的。
這時高大娘栓完狗走進屋,搭着炕沿邊坐下,而許荷則在沏茶水。
徐甯提一提手裏的布兜,将布兜口撐開,讓許炮瞅瞅裏頭的肉。
“诶,大爺,你猜猜這是啥?”
許炮低頭往布兜裏瞅,眯着眼睛皺眉思索,“孬頭?色不對啊。老虎崽子吧?”
孬頭就是貉子,學名叫烏蘇裏貉,長得像小浣熊似的,很是可愛。
徐甯聞言一愣,“啊?大爺,你咋看出來的捏?”
許炮笑着朝後一仰,正要裝裝高人風範的時候,卻被高大娘戳破了。
“還咋知道的,伱大爺聽黃大喇叭說的呗!那大喇叭剛回屯子就可哪嚷嚷,還來家裏一趟找你大爺唠嗑,将你們擱望興打牲口的事全給嘟嘟出來了。我估摸現在太平屯子應該都知道了,再過一陣就該傳到慶安、慶力和太和屯子那頭了。”
許炮轉頭撇着他老伴,“你咋那麽實呢,我尋思逗孩子玩呢……”
“我就瞅不慣你裝腔作勢拿架那樣,人二甯現在不比你差,你啥體格子……”
徐甯瞅着高大娘的話有些不對勁,便問:“大娘,我大爺這兩天不挺好麽?”
“是挺好,你給那藥方真管用,吃上就見好。這不好點了麽,你大爺就開始嘚瑟了,想上山溜達去,你說多氣人吧!昨個給你小荷姐都氣哭了。”
柴兵瞅眼許荷,道:“許叔,等病徹底好了再去溜達呗,現在折騰啥啊。”
“就是啊,着啥急啊,青狼都給你領回來了,等養好體格子,到時候我跟你去溜達,省着你閑不住,我大娘還惦着。”
許炮點點頭:“我都擱家趟一月了,這給我憋的是抓心撓肝啊!诶,黃大喇叭知道你擱望興那麽多事,是你自個說的吧?”
徐甯咧嘴壞笑:“嗯呐,我讓虎子跟他吹頓牛比,哈哈……大爺,聽沒聽着我名号?”
“小徐炮麽!咋沒聽着呢,那大喇叭跟我一頓說,講得熱血沸騰的!”
“哈哈…”徐甯開懷大笑。
許炮擡手指着徐甯,瞅着高大娘說:“瞅瞅,我就說這小子有心眼子吧?我都說是他主動跟大喇叭說的,要不然以他這心眼子,能搭理大喇叭啊?
你還急眼了…诶媽呀,那天大喇叭剛走,你大娘就來氣了,說着大喇叭嘴跟棉褲腰似的,人孩子擱外頭闖蕩呢,大喇叭啥都往外咧咧。”
高大娘笑說:“我那不是怕大喇叭毀孩子名聲麽?”
柴兵接話道:“我兄弟這名聲還用毀麽?”
聞言,許炮、高大娘、許荷和徐甯一陣大笑。
“大娘,我這名已經臭到不能再臭了,我尋思擱望興正好碰着大喇叭,那就讓他回來給宣傳宣傳,省着我自個在費勁。名聲都是旁人傳出去的,哪有自個往外嚷嚷的啊,就這麽地,我才使了一個順水推舟的計!”
高大娘恍然大悟,點着頭:“這孩子真聰明,現在太平有不少人都知道你名了。”
許炮笑說:“你瞅瞅這都使上計了!就他這心眼子,還能擱外頭吃虧?”
這時,高大娘瞅着徐甯和柴兵手裏還提着東西呢,緊忙說道:“诶媽呀,快給東西放下啊,趕緊上炕歇會!”
“诶。”
徐甯、柴兵将東西放到外屋地。
許家東屋挺熱呼,若将凍肉放到屋裏一會就得化,到時候整一地血次呼啦,還有股子腥味的血水,哪怕使爐灰填都壓不住,更不好清理。
兩人進屋就坐在炕沿,高大娘從櫃裏掏出一包石林抽出幾顆讓給柴兵,柴兵順手接過來叼在嘴裏一顆。
倒是沒讓徐甯抽,高大娘是個實誠人,在知道徐甯戒掉煙酒,非常支持,所以就沒跟他客套。
柴兵吐出煙霧,“許叔,當時那大喇叭瞅見二甯,那嘴巴子都不好使了,直跟我們說軟話啊,我一瞅這兄弟擱慶安這片挺猖啊。”
“哈哈,他小時候可操蛋,還罵我是老登呢,你知道不?”
柴兵咧嘴笑:“诶呀,這事聽我家老爺子說過一嘴。”
“大爺,事都過去這老長時間,你咋還直記着啊?”
許炮瞪眼盯着他,“你放心,這事我能記一輩子!”
說罷,他自個大笑了起來。
“你倆喝茶啊,唠這會不渴啊?這茶挺好喝,你鶴哥擱省城帶回來的,等你倆走前拿兩包。”
“啊?拿啥啊,家裏有……”徐甯說道。
柴兵搖頭:“不拿了,給我許叔留着喝呗。”
高大娘說:“留啥留,就是專門給你倆帶的,拿回去給家裏人嘗嘗味。”
“那行!”
柴兵笑說:“那我是得給我家老爺子拿回去。”
這時,許炮朝着許荷眨眨眼,許荷尋思半天,才琢磨過味來。
她笑模呵的對徐甯說:“二甯啊,找對象沒啊?”
徐甯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明顯一愣,當即想到了柴良玉亂點鴛鴦譜的事。
“嗯呐!”
瞅見徐甯點頭,許炮笑說:“老孟家閨女啊?”
高大娘拍着腿說:“那天大喇叭來前兒說的,他擱道上碰着你們屯子王長海啦,王長海跟他說的,诶呀……可别提了,這大喇叭一頓胡咧咧啊。”
徐甯知道大喇叭咧咧的是啥事,點頭道:“沒說别的吧?”
許炮笑說:“我給他一頓罵,這事他不能往外嘚嘚,放心吧。”
聽到此處,徐甯竟有些失落,若徐老蔫夜會貂蟬的事傳出慶安屯,那可招笑了!
不過就此打住也挺好,那畢竟是自個親爹啊。
“你就找對象這事,先頭我跟老柴提過一嘴,你去望興之前,我倆通過電話,後來聽說你們屯子老孟家有個閨女,才知道咋回事。”
這時柴兵笑說:“我家老爺子是着急了,忘了這事差輩分呢,但二甯沒直說,處理的也挺好,我爹猛誇二甯一頓,評價老高了,直讓我跟二甯學呢。”
“哈哈,這事錯在我,秋天前兒你爸就跟我嘀咕過,我也當個事記下了。後來瞅着二甯這長相,我尋思雁兒肯定能相中,沒成想……”
高大娘翻着白眼,道:“人孩子事,你老跟着摻和啥呀。”
“沒事,大娘,我大爺不是想給我當個媒人麽。”
許荷問:“诶,我聽說那老孟家閨女長得挺耐看啊?”
“嗯呐,臉蛋挺好看,就是身材有點幹巴瘦,等回頭我多給她送點肉去,好好養一養。”
聽這話,許炮和高大娘都明白是啥意思了。
“定下來啦?”
“大概齊吧,那天我爹不就是和我孟叔喝酒才鬧出的事麽,他倆都定下了,讓我倆先處着,一是想考察我呗,他們尋思我學好就是三分熱度呢,二呢是我家這房子,結婚前咋地都得先蓋房子,所以就往後拖一拖,得到後年才能辦事吧。”
許炮點頭:“你爸媽想的挺周到,你現在年齡也不大。等結婚給大爺信兒,到時候大爺喝喜酒去。”
“那必須地啊!我柴大爺都說來了。”
許炮眯眼笑問:“老三,二甯跟你爹處的挺好啊?”
柴兵坐炕沿拍巴掌道:“那正經是不錯啊!二甯剛到家就給我爹整得挺高興,後來我們天天往山上跑,那我爹都盼着二甯趕緊回來,就想跟他唠嗑,臨走前還有點舍不得呢。”
許炮咂舌點頭:“恩,那挺好。”
他太了解柴良玉是啥脾氣秉性了,一般人真入不了他眼。
徐甯去望興跟柴良玉相處半拉多月,就做到這個地步,屬實是徐甯會唠嗑辦事。
“我跟二甯也是出生入死同患難的兄弟,我爹讓我們好好處呢。”
許炮一愣,道:“是得好好處……那咋還同患難了捏?不就遇着青皮子和黑瞎子了麽?”
這話也就許炮敢說出口,若換旁人指定得挨頓怼。
啥叫‘不就遇着青皮子和黑瞎子了麽’,這話唠的有點太狂了。
但許大炮就敢唠,他許炮名号裏的炮,可不是他名字裏的炮,而是坐地炮的炮!
隻有一些跑山打圍手把過硬的人才能被尊稱爲炮!
像徐甯讓大喇叭幫他宣傳,也隻敢用小徐炮,而沒有直接稱呼爲徐炮。
爲啥?不就因爲徐炮這名号太響了麽。
還有一章正在寫,大夥快休息吧,明早起來再看。
感謝微風細雨呀、devil lucifer的打賞,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