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望興的第五天早晨,六點半多鍾。
徐甯起來後就穿好上山的衣裳,搭在炕沿邊系着綁腿,然後才去外屋地使胰子搓把臉。
李福強從茅房回來,順手用他洗臉的水搓把手,嘴裏叼着煙,道:“三哥喊咱們吃飯呢。”
徐甯擦完手點頭,招呼屋裏磨蹭的王虎:“虎子,你沙楞地啊。”
“來啦!我那綁腿系死扣了,解半天才解開。”
王虎緊忙奔出屋,也沒重新打水,就使兩人剛用過的洗臉洗手水搓把臉,這水正溫乎,除了有點胰子沫并不髒。
再說擱農村住着,也沒那麽多講究。
主屋内,柴良玉搭着炕沿,瞅三人進屋,便招呼:“趕緊坐下吃飯,這回讓你三哥多帶點幹糧上山,省着再餓肚囊子。”
柴兵轉頭:“昨晚間二哥給拿一兜槽子糕和餅幹,這回咱吃吧,肯定餓不着。”
徐甯邁步坐在柴兵旁邊,便拿起筷子,道:“今個咱穩當點打。”
柴良玉聞言笑說:“咋地呢?前個打孬糟了啊,诶呀,我都跟你說了,這種事擱山上晃悠的人都遇過,伱這才哪到哪啊。”
徐甯轉頭瞅着柴良玉,咽下嘴裏的東西,“大爺,我這兩天想不少事,往後無論擱山上打着啥都不能嘚瑟了,我領着兄弟上山,咋着都得穩當點,不能讓他們跟我犯險呐。”
柴良玉聞言彈着煙灰,笑盈盈點頭:“你現在真有把頭内樣了,知道穩當就行,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強。”
“嗯呐。”
将近七點鍾,柴兵擱院門外将車打着,然後回屋取布兜子、繩子和56半。
而徐甯拾到完東西,出門剛好與柴兵碰面,随即四人先将兜子、56半扔到車上,再返回來牽狗。
待把狗幫送上車廂綁好狗繩,四人便登車朝龍爪溝駛去。
龍爪溝位于老金溝上方,以四道溝彙集成一道而得名,從山頂瞅着就像龍爪子。
這龍爪溝裏的樹木很雜,有白桦樹、大青楊、鑽天柳、紅松雲杉、水曲柳等等,,在樹林裏還有不少低矮灌木,如老虎杆子、刺老芽杆子等。
老虎杆子就是刺五加,嫩莖和鮮葉都是寶,日常可炖菜、煲湯,也具有些許藥用價值。
柴兵驅車駛出望興村口,後方就跟來一輛東風卡車,司機是梁子,旁人有仨小夥,車鬥裏放着倆爬犁,以及六七捆麻繩。
一路朝北方駛去,約莫二十多分鍾,兩輛車才行駛到龍爪溝附近。
柴兵将車再往前開200多米,直到路變窄才停下。
随即八人下車,柴兵和梁子将車門鎖好,再把車裏的爬犁、繩子等東西取下來。
而他們幹活的時候,徐甯和王虎、李福強也沒閑着。
他仨将狗繩解開後,以青狼爲首的狗幫就挨個跳下車,站在原地先抖抖身子,這才紮入林中,張腿落落尿或半蹲解決腸胃問題。
正當徐甯擡頭打量着龍爪溝的山道時,李福強急迫問道:“兄弟,下套不?”
“先不下,等回來再說。”
他們來望興隻下兩回套子,将近八十個套子,就收獲九隻跳貓子和三隻山雞,實屬不善了。
柴兵領着四個小夥走過來,問:“從哪條溝上山?”
“右邊這條溝。”
徐甯擡手一指,“山道上有腳印,興許是附近村民留下的。”
“那咱不能遇上吧?”
李福強歘空抽根煙笑說:“碰上能咋地,咱也沒來搶他地盤,各打各的,八竿子都打不着。”
“沒毛病。”王虎點頭。
徐甯揮揮手,“擱外頭闖蕩,遇着啥人都别整事,咱得注意點。”
聞言,李福強和王虎都有點不适應,他倆覺得徐甯在經曆過前兩天那事之後,變化有點忒大了。
柴兵笑模呵的道:“穩當點好,咱走啊?”
“走,青狼,往這邊拉走!”
徐甯轉頭招呼青狼,待青狼颠颠往他跟前跑時,黑狼、花熊一群狗也跟了過來。
随即,狗幫開道,徐甯等人跟在後方,邁步順着山道往前走。
這山道有半米寬,拖爬犁的四個小夥沒招,隻能将爬犁立起來,使木愣子當滑闆往前推拽。
剛走十多分鍾,便迎面碰着一片低矮灌木,杆子上有許多刺,若是刮拉着棉襖肯定得開個口子。
灌木林裏沒有人腳印,到時候有不少小獸的腳印,說明沒人來這裏下套子和夾子,否則徐甯就得将狗幫拴起來,要不然狗踩着夾子,那腳就廢了!
待穿過灌木林,一行人便登山來到了半山腰。
這座山緩坡較多,樹木不密,分布較爲均勻,且積雪不厚,幺麽有五六公分。
青狼、黑狼正在前方的雪地裏打滾,灰狼瞅兩狗倒地,就賤兮兮的撲上去叨一口,然後迅速逃離現場,惹得青狼、黑狼倆狗很是憤怒,追着灰狼撲去。
花熊、花蛋子、二狼和三狼也躍步追攆,玩的不亦樂乎。
隻有倆黃狗一直跟在徐甯身旁,大黃身上的傷口已結痂,這些天徐甯沒少給抹藥膏,瞅着大黃活蹦亂跳的,傷的不算嚴重,徐甯就沒找人給它打消炎針。
這時,黑狼和青狼奔去前方五六十米,灰狼站在木墩子上,轉頭朝兩狗吐舌頭挑釁,可兩狗根本沒搭理它。
而是同時仰頭朝天,蠕動鼻子聞着味兒。
嗷嗷!
汪!
青狼和黑狼同時開哐。
灰狼聽後也跟着叫喚一聲。
下一刻,三條狗就朝前奔了出去,但青狼和黑狼奔跑的方向是山下,而灰狼卻傻乎乎的朝着山上跑,當它反應過來後,氣的咧嘴叫喚兩聲,眨着喪氣包眼睛,朝着倆狗追去。
後方花熊、花蛋子、二狼和三狼一愣神,小眼一米,也緊忙拔腿攆去。
“二哥,倆狗都開哐了。”
徐甯邁腿朝山下奔,“應該不遠,下山都加點小心。梁子,你們四個慢悠走就行。”
“诶!”
李福強将他背着的56半遞給梁子,說道:“背把槍穩當。”
“诶。”梁子接過。
随即,徐甯、王虎和柴兵、李福強便朝着山下奔去。
青狼領着狗幫已經奔出六七十米,後方倆黃狗在徐甯等人前方二三十米處。
“二哥,你幺麽這回能是啥牲口。”
徐甯兩腳一出溜,快速下山,回道:“啥都有可能,青狼和黑狼吃過啥肉,它們就能打着啥。”
“能不能是狍子?”
“也備不住啊。”
打狗圍就是對獵物有着不确定性,像是開盲盒。
因爲狗不會講話,但它吃過啥肉就能記住,到山上聞着同樣味道,才會開哐去追尋獵物。
青狼和黑狼吃過鹿、狍子、野豬、黑瞎子,而灰狼還吃過跳貓子和灰狗子。
但野豬的可能性最大,因山裏抛除小獸,野豬是最多的。
鹿和狍子較爲靈活,狍子有雪上飛的雅稱,擱雪地裏能躍起多老高,平行跳躍五六米遠,若是地形較爲平坦,狗根本追不上。
等徐甯、柴兵等人下山後,前方狗幫的囔囔聲就越來越弱了。
這說明,狗幫距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快跑!”
柴兵疑問:“這幫狗咋跑這麽快呢。”
“擱家憋的呗。”徐甯一笑。
四人邁開大步,順着狗的腳印朝前急行。
這片山下有許多碎石頭和荒草,積雪蓋着碎石頭,稍不注意就會歪到腳。
但徐甯不可能慢下來,因那狗幫離他們越來越遠了,這讓他很是擔心。
李福強擱前邊急速竄行,他的奔跑速度本來就比徐甯快,隻耐力不夠持久。
但經過前兩天的鍛煉,他已經突破極限,使體力耐力更上一層樓了。
“兄弟,豬蹄印!”
李福強奔到前方一片朝陽緩坡上,指着地上一灘混亂豬蹄印喊道。
徐甯後趕來,邊跑邊低頭瞅一眼,“約莫三四頭!”
“有刨卵子嗎?”
“沒瞅出來。”
四個人登上緩坡後,便聽見狗叫聲了。
王虎一喜:“二哥,有聲!”
“圈住了,沙楞往前蹽啊!”
……
當青狼和黑狼在山下瞅見緩坡上,正溜溜達達往下走的三頭野豬後,兩狗就頗有默契的閉上聲。
且青狼領着花熊、花蛋子和灰狼直奔緩坡而去。
而黑狼則帶着二狼和三狼轉頭朝另一方迂回朝緩坡包圍。
兩黃狗瞅着它們分火,便跟着關系較好的灰狼奔去,況且它倆腿短,也跟不上黑狼三條狗。
在距離野豬六七十米的時候,青狼眼睛一亮,因爲它瞅見一頭老母豬正悶頭朝它走來。
一時玩心橫生,張嘴便嗷啷一嗓子,吓得老母豬一激靈打個顫。
老母豬夯夯兩聲,瞅見一群狗朝它撲來,便緊忙調轉豬身,然後朝着緩坡上奔去。
灰狼咧嘴嗷嗷直叫喚,蹬着後腿向前躍去。
老母豬身後是兩頭豬毛已變色的黃毛子,體重幺麽能有160多斤,而老母豬也就200多斤。
三頭野豬緊忙向山上奔去,它們後腿有勁,蹬着山地朝前竄去,隻噌噌幾步就竄出五六米遠。
待三頭野豬奔到緩坡上,便來到一個背陰面的谷地,這裏地勢平坦,有許多倒地的枯樹和荒草。
黑狼仨狗奔到谷地,斜插進三頭野豬前方,而後方青狼幾條狗也追了上來。
這三頭野豬略發懵比,聽着九條狗狂叫,當即大腦充血,血壓飙升。
心髒直突突跳,令三頭野豬舉足無措非常慌亂。
老母豬低頭轉圈打量着狗幫,使後臀頂着倆黃毛子,似乎是嫌它倆礙事。
這倆黃毛子被老母豬怼的,距離倆黃狗越來越近,瞅着倆黃狗的大嘴和獠牙,就心裏直哆嗦。
當即受不了這種驚訝,便提後腿緊着腰朝前歘空竄去。
灰狼叫喚兩聲,提醒倆黃狗趕緊躲喽,而花熊和花蛋子也看不過眼了,這分明是可着好欺負的歘咕啊。
花熊咧嘴從側方直撲沖過來的黃毛子,張嘴就咬在了它的耳朵上,随即耷拉着身子往下用力拖。
大黃沒有躲開,因爲在花熊撲上去後,它就四腳往雪地裏一插,直面黃毛子的豬嘴。
吭哧一口,大黃被黃毛子拱飛了起來,但它的獠牙卻狠狠地咬在了豬嘴上。
當即痛的黃毛子大叫,而小黃則迅速來到後方,瞅着裆間就撲了上去,黃毛子疼痛難忍,慘叫聲震耳欲聾。
這時,那頭老母豬看準空隙,想要突圍出去。
卻被青狼先瞅準機會,從後方掏在了它裆間,給老母豬掏的整個豬身朝前一躍,夯夯着痛叫,正當它甩臀猛蹬後蹄時,二狼三狼從兩側一躍,順勢咬住它倆耳朵,直接挂住!
三條狗作勢往下拽,可老母豬竟然原地開轉,給仨狗悠了起來。
灰狼在一旁急的嗷嗷叫喚,但它根本沒找着機會下口,所以無奈隻能随着黑狼去追那頭跑掉的黃毛子。
掏黃毛子裆間的小黃,稍不注意被豬後蹄踹了兩腳,正好蹬在它肚囊子上。
這一蹄子,将小黃蹬的差點背過氣去,它松口從地上爬起來,連喘粗氣,一走一跳都感覺肋巴扇疼。
但小黃挺記仇,它再次找準機會,瞅着豬裆間那坨肉就撲了上去。
咬的正正好好,邊咬邊往後擺頭撕扯,差點将豬腸子拽出來,疼的黃毛子嗷一聲,就被前方的大黃和花熊将腦袋按在了地上。
這時,徐甯四個人快步登山趕來,瞅着倆豬被六條狗按住,心中一喜。
“牛比!”
“哈哈……二哥,咋整?”
“使刀攮它!”
“得嘞!”
李福強邊跑邊指着右側林子,喊道:“兄弟,黑狼幾個跑那邊去了!”
“三哥,你使槍照着老母豬腦袋打,注意别傷狗。”
“嗯呐!”
“大哥,咱倆追過去瞅瞅。”
“好嘞。”
王虎和柴兵來到兩頭豬和六條狗的戰場。
此刻,老母豬已經沒勁兒了,但它雖然沒有繼續轉圈,但也是站在地上,拖着三條狗朝前邁步的。
而那頭黃毛子則被大黃和花熊将腦袋按在了地上,撅着腚讓小黃掏裆。
王虎走到黃毛子跟前,瞅了兩眼,便掏出侵刀。
雙手持刀,兩臂用力朝前一送,就将侵刀沒入豬脖子。
黃毛子哀聲痛叫,王虎卻沒理會,隻皺眉再次将刀送入,因爲他覺得剛才那刀捅出來的血不夠多。
三條狗沒有松口,那黃毛子流着血,待會就得癱在雪地裏。
所以王虎轉身來到了柴兵身旁,兩人瞅着老母豬身上挂着的三條狗。
“三哥,我覺得吧,咱最好使刀獵,因爲你要是開槍,掌握不好角度就容易傷狗。”
柴兵點頭:“嗯呐,我站這就尋思呢,兄弟讓我使槍,但我沒這麽打過啊,瞅那倆狗挂着呢,萬一打穿了咋整。”
王虎将刀遞給他,“給你,要麽咱再等會也行,這老母豬快沒勁了。”
柴兵接過刀,眼中興奮的竄着火,隻覺得全身熱血上湧。
“那還等啥啊,直接攮它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