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孟銀河多大小,徐甯都得招呼到位。
那老孟家年年到過年的時候,就會邀請徐甯一家去吃飯。
哪怕有着報答徐甯将孟紫煙從水庫裏撈上來的恩情,但足以見得這家人挺記恩,且人品和爲人處事都沒毛病。
雖說上輩子在徐甯晚年,孟銀河跟他吵過撕巴過,可那不都是徐甯自個作的麽。
孟銀河替他姐打抱不平,屬實有情可原。
況且,徐甯重活後,也沒想着趁着孟銀河年紀小就借機磋磨他。
徐甯和孟紫煙結完婚那前兒,孟銀河挺聽徐甯話。
這小子對徐甯有種莫名的崇拜,就像20年後追星的那幫人一樣,隻是礙于孟紫煙對他求而不得,便使他對徐甯的态度有些微妙。
至于爲啥崇拜?
徐甯曾聽孟銀河說過,當年他從街裏回來前兒。
穿着一套非常時髦的衣裳,就連發型都油光锃亮的。
當時孟銀河瞅見後,就感覺賊特麽帶勁兒!
此刻,徐家院門外。
孟銀河穿着打補丁的棉襖,戴着棉帽和手悶子。
寒風将他凍的鼻涕拉瞎,小臉痛紅。
“不進屋了,我姐讓我給你送點東西。”
徐甯一愣,“給我送東西?”
他記着上輩子徐春林出事後,剛出院不長時間,孟瘸子就特意拿東西來家裏看望徐春林,并且邀請徐甯一家過完年初六去他吃飯,但徐春林癱在炕上呢,咋去啊?
然後好像剛過完十五,有一回孟銀河來給他送給東西。
當時,他聽到是孟紫煙送的,直接就轉頭奔着王長海家耍錢去了。
任憑孟銀河擱後頭咋追咋說,他都沒搭理,給孟銀河整得老尴尬了。
此時,孟銀河再次提起送東西,徐甯就琢磨着,許是因爲他救了徐春林後,與前世發生了些許偏差。
孟銀河吸溜着鼻涕,道:“上回不是擱當該碰着你了麽,我姐瞅你沒戴手悶子,就尋思給伱做一副。”
他瞅着徐甯臉色不咋好,就急道:
“我都告訴她了,你不能要,她非得給你做!還把我小前兒穿的棉襖給拆了,從裏面薅點棉花套子,續手焖子裏了。”
棉花的讀音是niáohūo。
“我要。”
徐甯笑盈盈的攤開手,這話給孟銀河造一愣。
“啥?你…二哥,你真要啊?”
“恩,不是你姐親手做的麽?”
“嗯啊,裏三層外三層縫好幾天呢。”
“那拿來吧。”
“啊!”
孟銀河有點發懵。
他面露疑惑,動作僵硬的将手悶子遞給徐甯,瞅見他接過去,便微微一頓。
“二哥,你要是不稀罕我姐,你就别招她,行不?别瞅我年紀小,否則我……”
徐甯瞅他硬着頭皮絮叨,就一把将手悶子搶了過來。
随即兩手揣進手悶子裏試了試。
“恩,大小正相應。”
然後他沖着孟銀河笑:“否則咋地啊?來,你進屋咱倆好好唠唠。”
孟銀河毫無防備,就被徐甯擡手摟着脖子,往東廂房屋裏走。
他吓得縮脖顫悠,緊忙解釋道:“诶呀,咋地也不咋地啊!我就不進屋了,我姐還等着信兒呢。”
“我讓你進屋就進屋,哪來那麽多話呢。”
孟銀河瞅着他的表情和狀态,以爲徐甯要給他拽屋裏暴揍他一頓呢。
頓時哭唧尿嗆地說道:“诶呀,二哥,真咋地也不咋地呀,我就是話趕話……”
正在這時,劉麗珍擱屋裏瞅見兩人的動作了,急忙奔了出來。
擡手指着徐甯喊道:“徐甯!你嘎哈呢?咋這麽欺負人呢?!”
徐甯一愣,笑着回道:“媽,啥事沒有,他給我送點東西,我正好找他說點事。你說是不,銀河?”
孟銀河的脖子卡在徐甯胳膊彎裏,艱難擡頭,強裝鎮定咧嘴笑說:“嗯呐,大娘,我二哥找我說點事,鬧着玩呢。”
劉麗珍聽他這麽說才放下心。
囑咐兩人,“别幹仗嗷,你倆好好處。”
“诶。”
随即,劉麗珍瞅着徐甯裹挾孟銀河就進了東廂房,沒聽見啥聲響後,她也回了屋,繼續和韓鳳嬌、楊淑華唠嗑。
東廂房,兩人進門後,徐甯就将孟銀河撒開了。
他指着炕,讓孟銀河坐下。
孟銀河瞅徐甯不是要揍他,也就放心了,颠颠靠着炕沿虛坐下了。
而徐甯把手悶子放在上山穿的衣服旁邊,就順手打開了衣櫃門。
“銀河啊,我給你點好東西。”
孟銀河狐疑走來,問:“啥好東西啊?”
徐甯從衣櫃裏掏出兩套衣服,遞給孟銀河。
孟銀河瞅着喇叭牛仔褲和花襯衫,頓時懵圈了。
“這,這給我啊?我…這…”
聽着孟銀河磕磕巴巴的,徐甯沒好氣的将衣服扔到他肩膀上,孟銀河怕衣服掉地上整埋汰了,就緊忙擡手接穩。
“什麽這那那這的,不是給你的,我拿出來嘎哈?”
“真給我啊?”
“恩,你姐手不巧麽,回去讓你姐給改改,來年留着穿呗。你大哥和虎子彪子都不稀罕,我這一櫃子衣裳都不知道給誰。咋地,你也不稀罕呐?”
“不是…我是不知道該咋地好了。二哥,真給我啊?”
“你咋這麽磨叽呢?你要不要!”
“要啊,二哥,你看我是替我姐來送東西的,你就給我啊?”
這意思是:你給我東西,不給我姐啊?那手悶子你可收着了,可别讓我姐一片癡心喂了狗啊。
徐甯轉身擱衣櫃裏找半天,但都沒找着合适的。
“我這櫃裏都是衣服,哪有你姐穿的東西啊。這麽着,等我歘空去趟街裏,到時候給你姐捎點雪花膏吧。”
孟銀河聽到這話,感到很是震驚。
他依稀記得,徐甯對孟紫煙的态度,一直是拒絕的。
咋這回就像變了個人呢?
“真的啊?那我回去可告訴我姐了啊……”
“恩。”
見徐甯點頭,孟銀河這心裏更犯嘀咕了。
“不是,那往常你不是不稀罕我姐麽,咋這回……”
徐甯擺手道:“你不也說是往常麽。”
“那你要娶我姐啊?”
“這話咋說,娶你姐不也得讓人給保媒麽?咋地,我就能說算啊?”
孟銀河聞言一激動,抓着衣服直拍大腿。
“诶呀!你到底咋合計的啊,咋就尋思過抹了呢?”
“小孩崽子少打聽。”
孟銀河笑了笑,道:“二哥,這回不能變了吧?我聽說你這些天擱山上整着不少牲口啊,以後不去街裏玩了啊?”
“去啥街裏,那地方人讷,還是擱屯子裏舒坦。咋地,我懸崖勒馬你不樂意啊?”
“诶呀,二哥,我是最希望你改邪歸正的!”
“什麽改邪歸正,這詞不好聽,那叫洗心革面。”
“啊對對……”
兩人擱屋裏唠會嗑,徐甯就讓孟銀河将衣服放在炕上,然後領着他進主屋與劉麗珍等人打個招呼。
沒進門還好,進了門要是不跟主家打聲招呼,那就不太禮貌了。
孟銀河跟劉麗珍、韓鳳嬌打完招呼,就瞅着楊淑華,因爲他不知道該咋稱呼。
“這是咱大嫂。屯西頭老李家,李福強媳婦,我跟李福強是兄弟,我咋叫你咋叫。”
孟銀河點頭:“诶,大嫂好。”
“恩,這孩子挺闖蕩。”楊淑華評價道。
劉麗珍從櫃裏取出槽子糕,往孟銀河手裏塞兩塊。
“銀河啊,趕緊吃,來大娘家别外道。”
“嗯呐。”
劉麗珍問:“你來給你二哥送啥東西啊?”
孟銀河就将來意跟她說了,劉麗珍聞言一愣,轉頭瞅着徐甯,想要問他啥意思,但孟銀河隔這呢,當媽的不能說太明白。
徐甯笑說:“過些天我歘空去街裏給她買盒雪花膏送去,禮尚往來呗。”
聽到這話,劉麗珍頓時就清楚老兒子心裏咋想的了。
而韓鳳嬌和楊淑華也懂了,三人似笑非笑的對視一眼,以無聲唠了兩句。
“诶呀,這敢情好啊!”
“可不咋地呢!”
楊淑華和韓鳳嬌笑盈盈的說道。
而劉麗珍則問道:“那不給你媽、二嬸大嫂子買啊?我們也缺雪花膏呢。”
“都有都有,那不得等我從望興回來麽。”
“哈哈……行,媽等着。”
随即,劉麗珍便問起了孟銀河他爸媽最近咋樣。
雖然每年過年孟家都會請徐家上門吃飯,但平常很少串門。
一是徐春林上班,二是孟瘸子也忙,三就是因爲徐甯和孟紫煙。
之前孟紫煙稀罕他,但徐甯不稀罕她,爲此關系整的挺生。
而他倆這關系,也讓兩家人不知道該咋相處好了。
唠會嗑,孟銀河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劉麗珍就勸他先别着忙走,徐甯擱山上打着不少牲口,待會給他拿回去點。
但孟銀河死活不要,非說他姐擱家等信呢,得先回去。
這時徐甯擡手摟住他脖子,讓老媽别管了,先燒火燒炕吧,估摸李福強和王虎該回來了。
然後摟着孟銀河脖子朝外頭走去,給孟銀河急的直跳腳,怎麽撕吧都掙脫不了徐甯的舒服。
而徐甯呵斥他兩句,孟銀河才消停下來。
給他拐帶進屋,就讓他擱炕上坐會。
而徐甯則去将竈坑給引着,又往大鍋裏蒯五舀子水。
孟銀河坐在炕上瞅着花襯衫和喇叭褲,心裏美滋滋的。
他是真沒想到徐甯對他姐的态度,來個大拐彎。
等到家的時候,他将徐甯要給他姐買雪花膏的事一說。
那孟紫煙不得高興的蹦搞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