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了,沙老爺子,孫隊長,打出水來了。”
就在孫向陽愣神之際,劉春花從外面沖了進來,激動的說着這個好消息。
别看劉春花一直堅信肯定能打出水來,但這兩天打井隊裏可沒少有人說怪話,說她甯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打井隊的人。
可想而知,劉春花承受着怎樣的壓力。
不過,随着打出水來,一切烏雲都随之散開。
所以她這會甚至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真的出水了?”
旁邊,沉穩如沙老爺子,聲音都帶着一絲顫勁。
“對,真的出水了。”
劉春花用力點頭。
“好,好啊,向陽,今晚咱爺倆好好喝兩杯。”
沙老爺子自然不會忘記誰才是打出水來的最大功臣。
雖然他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但也希望沙坪壩的人能過上好日子。
而這口井,對沙坪壩的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希望。
“出水怎麽樣?是甜水嗎?”
孫向陽問道。
沙坪壩缺水,缺的可是甜水,而不是苦水。
“是甜的,老馬說他嘗了,就是甜的,現在石層還沒有徹底打穿,不過從滲水的力度來說,水量肯定小不了,接下來打井隊準備先靜置一天,看看情況,然後把出水點堵起來,準備擴井,最後再徹底鑿穿石層,盡量往下打。”
劉春花像彙報工作一樣,說着接下來的打算。
這口井,可是關系着沙坪壩五百多口人的吃水問題,以如今的井的直徑,蓄水量未必能滿足。
而沙宏成可是見過雙水灣那号稱能流傳百年的孝先井,自然不願意被比下去。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要求往大,往粗了打。
這裏面除了面子,還有被缺水搞怕的心思,好不容易打出一口井,自然也希望能供沙坪壩吃個幾百年,被後代子孫銘記。
因此,擴井是必然的。
甚至對于打井隊來說,以前也經常這麽做。
沒有電,自然也就沒法使用抽水泵,如果井口太細,一次隻能一個人打水,按照沙坪壩這邊的人口,最起碼百多戶人家。
基本上,家家戶戶每天都要來打水。
一個人打一擔水就算隻需要一分鍾,輪一遍就得兩個小時。
這還隻能打一次,問題是一擔水,根本不夠一家人每天的消耗。
至于說把時間平分出來,同樣不現實。
如今生産隊可是同時出工,家裏沒閑人,總不能正幹着活,你回家打水吧?
因此,井口一定要大,最起碼能供三四個人同時打水。
這樣也能大大減少時間的浪費。
不過這些,卻不需要孫向陽來操心。
“向陽,小爺,打出水來了。”
這時,沙宏成也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蹿了進來,重複了一遍這個好消息。
“喊什麽喊?我耳朵還沒聾呢,不就是打出水來了嗎?向陽早就說了那裏能打出水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沙老爺子不滿的瞪着沙宏成。
而沙宏成臉上的歡喜直接僵住。
是這個理?
“向陽,我已經安排人去殺豬了,今晚咱們好好慶祝一下,我家還埋了壇好酒。”
沙宏成最後把目光落在孫向陽的身上。
報喜不讓報,慶祝一下總行了吧?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埋的酒都喝完了嗎?”
旁邊突然傳來沙老爺子冷飕飕的聲音。
“老爺子,向陽隊長,咦,都在啊?”
就在沙宏成想着怎麽脫身之際,門口又傳來一個聲音,正是沙坪壩的大隊長,沙兆亮。
“廢話,不在這裏在哪?讓伱準備的鞭炮呢?怎麽還沒點上?做事拖拖拉拉的,我去看看。”
沙宏成冷哼一聲,直接大步離開。
沙兆亮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怎麽了這是?
什麽時候讓自己準備鞭炮了?
就在沙宏成剛剛走出門口,外面就噼裏啪啦的響起了鞭炮聲。
這一招,同樣是跟着雙水灣學的,不過現在是屬于沙坪壩的高光時刻。
很快,打出甜水來的消息就轟動了整個沙坪壩。
包括那些正在幹活的社員,這會也丢下工具,撒了歡一樣跑過來。
沙坪壩五百多人,去除支援雙水灣的兩百人,也還剩下三百多人,當這些人聚集起來的時候,頓時圍了個水洩不通,看上去一片人頭。
沙宏成幹脆爬到打井的架子上,大聲的宣布着這個好消息。
緊随其後的那歡呼聲,比起上次雙水灣那口井出水的時候,還要濃烈的多。
孫向陽高興的同時,也心疼的厲害。
如果這些人都屬于雙水灣,光這一次,估計就能提供給他上萬經驗點。
可惜,這裏是沙坪壩。
“孫隊長,我馬志文服了,今後隻要您發話,不管往東還是往西,我都聽您的,您如果來打井隊,我這個副隊長就是您的。”
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馬志文來到孫向陽面前,既羞愧,又佩服的五體投地。
也終于明白,不是自家隊長傻,是自己有眼無珠,沒發現人家有真本事。
甚至這會,就算孫向陽随便指個地方說有水,他也不會有半點懷疑。
“馬隊長客氣了,打井隊有你跟劉隊長就夠了,我在雙水灣挺好的,也不打算離開。”
孫向陽搖了搖頭,幹淨利落的拒絕。
讓他去打井隊?
别說給他個副隊長,就算把劉春花的位子讓出來給他,他都不會考慮。
他那尋龍尺的技能,也不是專門給人家找水打井的。
這次要不是沙宏成拿出了讓他無法拒絕的報酬,他甚至連這邊都不會來。
“老馬,别胡說。”
劉春花趕忙拉住馬志文。
“孫隊長,您放心,關于您在這邊找水的事情,我回頭會叮囑打井隊,不讓他們往外說的。”
孫向陽到底有多難請,她上次就知道了。
所以她從未有過把孫向陽拉到打井隊的想法,能夠跟着學點尋龍尺的技能,她已經很知足了。
同時,她也知道孫向陽不願意被人打擾。
如果沙坪壩這邊的事情傳出去,她可以想象到,不知道會有多少缺水的地方找上門,希望孫向陽能夠發揚風格,幫助他們找水。
别看孫向陽用尋龍尺找水好像很容易,可耿國海私底下跟她說過,這種事情做多了會有後遺症。
再加上孫向陽的身體不好。
在沙坪壩這段日子,一直都跟着沙老爺子學站樁,學武。
劉春花的确很無私,以前爲了打井隊的工作,連家都不回,但她不會去要求别人跟自己一樣。
更何況這種無私還會給孫向陽留下後遺症。
“那就麻煩劉隊長了。”
孫向陽點點頭。
實際上,就算劉春花不主動說,回頭他也會交代的,包括沙坪壩這邊也是。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一點風聲都傳不出去,但隻要出了沙坪壩,他肯定不會承認。
“應該的。”
劉春花點點頭,也越發确認了自己的猜測。
晚上,沙宏成提着那壇從土裏挖出來的酒,讓人端着一大鍋豬肉來到沙老爺子這邊,幾個人圍在一塊,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
第二天,經過一晚上的靜置,之前還有些渾濁的井水,也變得清澈起來,馬志文下去打了半桶上來,大家圍在一塊,品嘗着難得的甘甜。
尤其是沙宏成跟沙兆亮,眼睛一直紅紅的。
盡管昨天就已經說了無數遍感謝,但他們依舊對孫向陽重複着那兩個字。
随後,就是封堵滲水點,進行擴井。
但這些跟孫向陽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他吃了早飯,便打包回到雙水灣。
之所以說打包,是因爲沙宏成給他留了小半扇豬後臀肉,并許諾等年底,再去給他送豬肉。
“呦,這不是沙向陽嗎?怎麽有空來我們雙水灣?”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老支書早早就在這邊等着了。
孫向陽剛剛邁入雙水灣的地頭,就見對方端着煙杆,蹲在那裏,一副老陰陽的口吻說道。
“那我走?”
孫向陽做出要轉身的架勢。
這下,老支書蹲不住了。
“回來,你婆姨跟你娘天天在家盼着你,往哪走?”
“您剛剛不是給我改了姓嗎?我還以爲被雙水灣給開除了呢。”
孫向陽調侃了一句。
不過幾天沒見,再瞧老支書那張臉,還有點親切感。
“沙坪壩打出水來了?”
老支書幹脆跳過剛剛的話題。
“打出來了。”
孫向陽點點頭。
沙坪壩每天都會來人幹活,早就把消息帶過來了,老支書自然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從他蹲在這裏就知道,也是估摸着自己這兩天就回來,在這裏守株待兔呢。
而眼下,也是在沒話找話。
“那姓沙的說什麽怕你天天回來累着你,還說什麽留在那邊可以跟着沙老爺子練武,我看他是不相信你,把你留在那裏當人質,你還傻乎乎的上當,遲早被人家給賣了。”
老支書提起這件事情,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當初要不是被拉住,早就召集人打到沙坪壩,救回孫向陽了。
“對,外面的人,哪有您老人家偏向我。”
孫向陽笑眯眯的回應着。
真話假話,或者說有沒有誇張,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老支書無非就是有點老小孩,故意表達某些情緒。
他也就順勢接着。
“嗯,你心裏有數就好,我看你在沙坪壩這幾天瘦了,回家炖個老母雞,好好補補。”
老支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好,不過回來的時候,沙支書給我備了點豬肉,回頭切點給跳跳吃。”
孫向陽指了指送自己回來的另外一輛驢車,上面除了肉,還有一些别的禮物,都是沙坪壩那邊的人聽到他要走,非得塞給他的,不要還不行。
自然,除了豬肉,還有雞蛋,最多的自然是糧食,滿滿當當一大車。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孫向陽又去城裏大采購了。
“沙坪壩的豬肉?你留着自己吃吧,咱們雙水灣又不是沒豬,等那塊地開墾出來,咱們自個也殺一頭,慶祝慶祝。”
老支書那顆攀比心,頓時被吊了起來。
反正不能被沙坪壩,還有姓沙的那家夥給比下去。
他堂堂雙水灣的支書,丢不起這個人。
“行啊,那我等着。”
孫向陽跟老支書說着話,一路往家走。
路上碰到雙水灣的社員,也都停下關心的詢問兩句,甚至給孫向陽帶來了十幾點經驗。
雖然不多,但卻足以說明雙水灣這邊的變化。
這有的東西,沒人争,沒人搶的時候,很難發現這東西的重要性。
可一旦有人開搶,這東西在對方心裏的地位,也會蹭蹭的漲。
眼下,孫向陽便屬于這種。
他去沙坪壩的這段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記着他。
尤其是今天早上,沙坪壩的人喜氣洋洋的過來,見人就說沙坪壩打出甜水的事情,大家自然明白是誰的功勞。
如果說,當初孫向陽在雙水灣這邊找到水,還有人懷疑他的本事,或者當初的謠言留下的後遺症。
但經過沙坪壩一事,再也沒人會這麽想。
打井隊在沙坪壩連打兩口井都沒有打到水,結果孫向陽過去,随便一點,就打出水來了。
這不是真本事是什麽?
總不能沙坪壩還是孫父以前發現,告訴孫向陽的吧?
甚至如果再有人拿這件事情來懷疑孫向陽,估計雙水灣的人都不會饒了他。
經此一戰,孫向陽在雙水灣的地位,再穩固三分。
盡管論威望,仍舊比不上老支書,但已經可以跟大隊長孫恩國平起平坐了。
相當于雙水灣的二當家。
路過學校的時候,孫向陽朝裏面吆喝了兩聲,就見到陳書婷急匆匆的走了出來,并且後面還跟着兩個小尾巴。
“回去上課。”
陳書婷發現後,毫不留情的将嘟嘟,以及孫跳跳給拍了回去。
“回來了?”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三個字,但陳書婷臉上的歡喜,想念,卻怎麽都遮不住。
“嗯,回來了。”
孫向陽拉住陳書婷的手。
本來還在旁邊看熱鬧的老支書,見到這幅情形,再也忍不住,直接朝着教室走去。
“我先幫你看着點,你回家給向陽拾掇一下。”
“走吧,回家。”
孫向陽這才跟陳書婷回家。
一路跟着的驢車很快停在孫向陽家門口,在對方的幫助下,将所有的東西都給卸了下來。
“你怎麽又拉了這麽多東西回來?”
陳書婷看着屋裏滿滿當當的東西,有些發愁。
以前是爲了家裏沒糧食發愁,現在卻正好相反。
“都是那邊硬塞的,如果我不收下,估計都走不出沙坪壩。”
孫向陽搖了搖頭,想到臨走前的那種熱情,心裏也暖暖的。
這個年代的人,多數都還是很淳樸,感恩的。
“嗯。”
聽到孫向陽的話,陳書婷點點頭,然後開始歸置東西。
甚至還在裏面發現了一兜蘋果,幾瓶罐頭,以及不知道存了多久的白糖。
但最多的還是雞蛋跟糧食。
這些在當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如果再加上孫向陽之前去縣城買的那些東西,他家完全可以開個小賣鋪。
就算孫向陽個人等級再升一級,變成大胃王,家裏的糧食也足夠敞開了吃。
等陳書婷收拾完,彎着腰在那裏洗手的時候,孫向陽望着她的背影,心裏冒出了些想法。
瞅了瞅外面,這會基本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幹脆把門關起來。
“不行!”
“等等……”
當孫向陽打開門,一臉神清氣爽的離開家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雖然腰上的肉不知道怎麽回事,有點發青,但他現在也算皮粗肉糙,不在乎。
“孫隊長回來了,大家快來啊。”
孫向陽來到岔溝子這邊,還沒等他說話,伴随着一聲吆喝,周圍嘩啦啦,不斷有沙坪壩的人湧過來。
“孫隊長,謝謝您幫我們沙坪壩找到水。”
“孫隊長,您就是我們沙坪壩的大恩人。”
“孫隊長,我娘讓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孫隊長,這是給您的。”
這些沙坪壩的人,昨晚回去的時候雖然也聽到了打出水來的消息,甚至不顧天黑,去那邊轉悠了很久。
但當時孫向陽在沙老爺子家,大家也沒去打擾他。
今天天不亮,又集合來到雙水灣。
所以還沒來得及見孫向陽一面。
現在孫向陽終于回來了,他們自然要在第一時間送上那份感激之情。
孫向陽一一接着話,之前在沙坪壩那邊的遺憾,在這裏得到彌補。
這些沙坪壩的人,現在屬于雙水灣臨時隊員,在雙水灣這邊,可以提供給他經驗點。
兩百号人,短短十來分鍾,就給孫向陽提供了一千多點經驗。
主要還是他們屬于臨時隊員,提供的經驗被打了折扣,要不然最少也能翻倍。
“隊長,你總算回來了。”
等沙坪壩這邊的人慢慢散開,繼續賣力幹活的時候,孫恩光才得以靠近。
“嗯,這幾天沒出事吧?”
孫向陽點點頭。
“沒事,都好着呢,兩邊的人幹起活來都挺賣力,進度也比咱們一開始想的要快了不少。”
孫恩光領着孫向陽介紹起這些天的進度。
因爲岔溝子狹長,且窄,所以這麽多人不可能都湊在一塊。
現在基本上已經分段開墾。
甚至孫向陽還發現,就連兩邊的坡,也使勁往裏開墾了,不過那裏到時候肯定還得做護坡,做排水溝。
要不然一場大雨,上面的黃土被沖刷下來,隻會把剛剛開墾出來的黑垆土地再度給覆蓋。
不過這些都得後期慢慢改造。
雙水灣開墾了那麽多梯田,對這方面也有經驗,基本上用不着孫向陽操心。
就在兩人巡視的時候,上次孫向陽去過的縣城裏,一個穿着明顯跟這邊有些差異的短發女人走進了一家雜志社。
第一章,五千字。
今晚還有一章,不過得半夜兩點左右,老規矩,大老爺們先睡覺,明早起來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