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來沒有?表面是來問你婆姨的,但明擺着是沖着你來的。”
沒有了外人,老支書也就不再避諱着。
“從前段時間,我就一直留意着,雙水灣哪個離開,誰來過,可都逃不出我這雙眼睛,那會姓趙的說有人提雙水灣,哪個提的?真以爲我眼瞎?”
“看來的确是王立了。”
孫向陽說道。
“除了他,沒别人,這小子陰着呢,他以爲自己躲在後面,就沒人能猜到是他?可惜他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咱們雙水灣現在有了黑垆土地。
更不知道,這人呐,一旦有了希望,自然也就老實了。”
老支書搖搖頭,隻是臉上的冷笑卻沒有消散。
“不過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交給我來辦,伱就安安心心的領着三隊,早點把那塊地開出來,那你就是咱們雙水灣最大的功臣,隻要雙水灣的老少爺們沒死絕,就沒人能動你一根手指頭。”
這話,老支書說的霸氣,也充分說明了他的決心。
“好。”
孫向陽點了點頭。
随後,等陳書婷跟上,三人又去轉了一圈,最終選了一處前面有一大塊空地的窯洞,到時候好好平整一下,可以給學生們課間玩。
選好了位置,老支書立馬找人開始修繕,畢竟窯洞長時間不住人,裏面也有不少地方掉土,甚至發黴,得鏟掉。
門窗也要全部換,甚至得想辦法弄的敞亮些。
現在雙水灣還沒有通電,窯洞又沒有後窗戶,要是前面窗戶太小,或者跟别家一樣,糊兩層油紙,裏面光線都成問題。
所以最好是直接鑲玻璃。
而且普通的煤油燈也不好使,得弄盞汽燈來。
還有上課的桌子凳子。
桌子的話,就弄幾根長木闆,下面用磚頭墊起來,反正之前砌井的時候,還剩下一些。
凳子反倒是好說,要麽直接坐磚頭,要麽從自家帶。
黑闆可以在牆上抹上層水泥,刷點黑漆。
老支書在窯洞裏走走停停,不斷比劃着,說着自己的打算,還時不時的問着孫向陽的意見。
看老支書那副模樣,就知道他對這個簡陋學校的期望。
甚至連冬天要燒的爐子也給安排上了。
哪怕他家不燒炭,也不能耽誤了這邊。
接下來幾天,老支書一直守在這邊,直到按照他的規劃,一點點把這個簡陋的小學‘建立’起來。
這這兩天,雙水灣的社員也都知道了小學的事情,并且老師還是孫向陽的婆姨,高中畢業,教個小學絕對綽綽有餘了。
雖然隻有一二年級,但大家也都很感激。
托陳書婷的福,又給孫向陽帶來了兩三百經驗點。
這一步,他明顯是走對了。
但最高興的,卻不是那些一二年級的小孩子,原本學校太遠,像刮大風下雨這種天氣,他們可以心安理得的在家,不去上學。
腿疼也是不去上學的一個理由。
可如果在雙水灣這邊上課,别說下雨,就算下刀子,也能頂着門闆去上學。
就這幾步的距離,誰要是再敢說腿疼,估計他爹會直接把他的腿給打斷。
随後經過老支書的統計,這次一二年級孩子共25個。
之所以比一開始想象的多,主要是一些家裏七八歲的孩子也報名了。
甚至還有一些五六歲的也想送到學校,幹脆被老支書給轟走了。
雙水灣辦的是小學,當是育紅班嗎?
那麽大的孩子送來是學習的,還是讓人家幫着看孩子?
想的怪美。
其實相比這些被轟走的,錢婆子家最是糾結。
因爲她那兩個孫子,錢大山跟錢小山也符合年齡,問題是她不敢送。
要擱以前,她肯定會撒潑打滾,都是雙水灣長大的孩子,憑什麽不讓她孫子去上學?
但自從被關了窯洞,懲罰後,她最近也老實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家那倆孫子曾經欺負過陳書婷那個‘撿’來的閨女。
而老師又是陳書婷。
萬一自家孫子去了被針對怎麽辦?
所以就憋了回去。
隻是她這會不敢明着在外面說什麽,但在家裏,還是沒少發牢騷。
錢寡婦聽着婆婆指桑罵槐,也不吭聲,就當沒聽見。
反正這些年她也習慣了。
突然,錢婆子話鋒一轉,“趙富貴當組長了,你知道嗎?”
“知道。”
錢寡婦點點頭,用針擦了擦頭皮,往油燈旁邊靠了靠,又繼續縫着手裏的衣服。
這麽大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雙水灣。
那可是第一個外姓組長,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那個短命鬼怎麽想的,竟然讓他當組長。”
錢婆子私底下對孫向陽的稱呼已經從病秧子,變成了短命鬼。
“大概是因爲他力氣大,能幹活吧。”
“能幹活?光能幹活,腦袋缺根筋,有什麽用?我聽說還是個臨時的,現在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話呢,你就瞧着吧,他那個組長,也就幾天的命,遲早會被姓孫的給頂了。”
同樣是外姓人,錢婆子更見不得别人好。
“應該不會,他之前在打井隊就挺能幹的,我估摸着孫隊長就是那會看上他了。”
錢寡婦想了想說道。
頓時,錢婆子滿臉狐疑的看着自家這個兒媳婦。
“你挺護着他啊?”
“誰?”
“還能有誰?擱這跟我裝傻?是不是我被關着那些天,你跟趙富貴勾搭上了?”
錢婆子瞪着眼,那表情就像要吃人。
“娘,你胡說什麽呢?之前院裏那麽多人瞧着,我能幹嘛?”
“打井隊白天幹活,晚上又不在這邊,對了,趙富海那個臭小子也被關着,他那屋裏也沒人,等大山小山睡了,誰知道你去哪了?”
越說,錢婆子越覺得可疑,聲音也逐漸高了起來。
“我就說,之前他趙富貴愣是一次也沒去給他弟送過飯,每次都讓你捎個窩窩頭,這是做了虧心事,不敢瞧見我。”
“娘,你小聲點,萬一被人給聽見了,我以後還怎麽做人?别人怎麽看大山小山?”
錢寡婦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外看了眼。
“好好好,現在知道丢人了?你做那些虧心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丢人了?你勾搭趙富貴的時候,怎麽不想着你倆兒子?
你當時是不是以爲我被關起來,就死定了?
以後也就沒人管你了?
胡曉雲,我就知道你是個屬狐狸精的,我就說我兒子好好的怎麽就沒了,肯定是你勾搭趙富貴把他給害死了。”
錢婆子之前被關了那麽些天,回來後,精神也時好時壞的,尤其是晚上。
有好幾次,錢寡婦半夜醒來,都能瞧見對方坐在炕上,直勾勾的盯着她,把她差點吓掉魂。
沒想到今天晚上還沒睡,就突然發起瘋來。
關鍵是她的聲音那麽大,肯定能被外人聽到。
“你個狐狸精,我要殺了你,給我兒子報仇。”
錢婆子突然不管不顧的朝着錢寡婦撲了過來,然後掐住她的脖子,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猙獰。
“奶奶,你快松開我娘。”
“奶奶,不要啊。”
錢大山跟錢小山也顧不上陪妹妹玩,趕忙跑過來拉扯。
那個小的,明顯也被吓壞,扯着嗓子嗷嗷的哭了起來。
屋内一時間亂成一團。
“松手!”
當趙富貴趕過來的時候,錢寡婦已經被掐的滿臉鐵青,眼睛開始使勁往外瞪,要是他當沒聽見,或者再晚過來一會,估計錢寡婦就閉氣了。
等将兩人分開後,錢寡婦捂着脖子,面帶驚恐的大口喘着。
原本她不應該這麽不堪的,畢竟這些年力氣活也沒少幹,但剛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錢婆子的力氣像是漲了一大截,那雙又幹又硬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愣是讓她無法掙開。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都感覺自己要死了。
錢婆子被分開後,看到趙富貴,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竟然張牙舞爪的朝着趙富貴沖來,結果被趙富貴扭着胳膊壓住。
“哥,她這是中邪了。”
突然,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正是跟着來看熱鬧的趙富海。
他看着錢婆子那副樣子,本能的聯想到。
“中邪?”
趙富貴愣了下,想要反駁,但随即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幹脆沖着趙富海說道:“你趕緊去找老支書。”
“大晚上的。”
趙富海明顯不想去,他跟錢婆子一起被關禁閉的時候,可不是和平相處。
甚至在他看來,自己之所以遭遇,也都是對方害的。
現在錢婆子中邪,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快去。”
趙富貴見狀,眼睛一瞪,後者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趙富海才帶着老支書,還有孫恩光一起過來。
而這個時候,錢婆子已經被用繩子綁住,但仍舊一個勁的掙紮,加上披頭散發,滿臉猙獰,看上去有些駭人。
趙富貴見老支書總算過來,本能的往他身後看,卻隻看到了孫恩光。
“怎麽回事?”
老支書進來後,瞧了一眼問道。
“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發瘋了,要不是我過來的及時,胡曉雲就被掐死了。”
趙富貴解釋道。
“去,從井裏打桶水上來。”
老支書直接吩咐道。
這次不用别人說,趙富海就主動去打了一桶水過來,然後在老支書的示意下,劈頭蓋臉的給錢婆子澆了下去。
說來也怪,本來還在掙紮的錢婆子,被水一澆,渾身打了個激靈,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老支書,這是……”
趙富貴驚訝的問道。
要是早知道這個辦法有用,他也不用讓弟弟去把老支書找來。
“沒事了?沒事就行了。”
老支書先是驚訝的看着錢婆子,然後背着手,點點頭。
“你們以爲向陽找到的這口井是那麽簡單的?還有富貴,當初是怎麽出水的,你忘了?被你挖出來的那塊石頭可不簡單,擱以前,那叫鎮龍石。
能用鎮龍石鎮壓的水脈,是那麽簡單的嗎?
這些年下來,早就沾上鎮龍石的功效了。
别說她隻是中邪,就算真被附了身,一桶水下去,也照樣鎮壓。”
老支書得意的說道。
“鎮龍石?”
這個說法,趙富貴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他随後又想到,那塊石頭被挖出來以後,好像被老支書弄家裏去了。
難不成就是因爲這個?
“對,不過這些你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别随便往外說,以後咱們雙水灣的人吃那口井裏的水,保證無災無難。”
老支書也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明明是要讓保密,但口風卻一點也不緊。
“就這樣吧,今晚你幫忙看着點,要是再發瘋,繼續潑水就行了。”
老支書見沒事了,也不願意在這邊多待,吩咐了趙富貴一句,便帶着孫恩光離開。
“爹,咱家那塊石頭,真的是鎮龍石?”
孫恩光想到被他爹洗刷的幹幹淨淨,當成寶貝一樣的那塊石頭,忍不住問道。
“那能有假?這可是向陽跟我說的,他能騙我?”
老支書似乎對兒子的懷疑有些不滿。
不過這話,他倒還真沒撒謊。
當時挖出那塊石頭,接着下面就出了水,等石頭被拉上來,他還圍着石頭看了好久。
然後耿國海就湊到他身邊,小聲的跟他說,這可能是傳說中的鎮龍石。
老支書一聽,頓時來了勁,不過他也沒完全相信耿國海的話,就把孫向陽拉過來詢問。
盡管那會孫向陽說的是:應該是!
但在老支書看來,基本八九不離十了。
因爲他知道孫向陽有個習慣,說話從來不說滿。
問過孫向陽的意見後,對方不要這玩意,說他家有自己在,什麽龍啊,虎啊都能鎮住。
所以老支書才讓人将那塊石頭搬到自己家。
當然,他不是想着鎮壓自家,而是想鎮住雙水灣的氣運。
剛剛他見到錢婆子那發瘋的樣子,讓潑水,也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還真管用。
鎮龍石一說,自然就更真了。
孫恩光本來是懷疑的,但聽見是孫向陽說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自家親爹的話可以不相信,但孫向陽的話,他還是相信的。
第二天,當孫向陽來到岔溝子的時候,就發現這邊的氣氛有些怪怪的,不少人都拿眼睛偷瞄他,似乎他身上有什麽東西。
隻是轉了一圈,他就收到不少敬畏的情緒轉化來的經驗點。
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發生什麽了?
正巧孫建剛在不遠處一副渾身刺撓的模樣,他幹脆把對方叫到一邊,詢問起來。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