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口煙霧,老支書眯着眼,緩緩說道:“有句話叫今兒個,不同昨兒個,擱早些年,咱們雙水灣最是團結,直到出了顆老鼠屎,把這鍋粥給壞了。
這人心啊,也就開始散了。
這幾年,錢婆子咋咋呼呼的,你當咱們姓孫的,沒人想收拾她?
不過是被我給攔住了。
要不然,她一個外來的老寡婦,家裏沒個男人,憑什麽炸毛?”
老支書說到這裏,冷笑一聲。
而這個答案,也有些出乎孫向陽的預料。
但他沒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等待着下文。
“我之所以留着她,就是讓她當那根攪屎棍,她鬧一次,大家就恨一次,她攪合的大家耳根子不清淨,大家也就讨厭她。
還有那個趙富海,也沒少惹事,現在都沒缺胳膊少腿的,你真當趙富貴有這麽大的面子?
他趙富貴爲人再好,也終究姓趙,不姓孫。
所以,他們越是使勁跳,大家才越懷念當年咱們雙水灣團結的日子,才會記得大家都姓孫,才沒空成天的搞窩裏鬥。
因此,雙水灣必須得有這麽幾個惡人。
再就是當年社裏把這幾家人塞到咱們雙水灣,你以爲是好心不成?
附近哪個村裏沒塞人?
隔壁金家溝第二年就把人給趕走了,結果伱猜怎麽着?
嘿!
社裏直接派了駐村的幹部,一呆就是好幾年,直到今年初才離開。”
老支書這番話,無疑有些颠覆孫向陽對他固有的印象。
錢婆子人嫌狗厭,感情根子在這。
他就說嘛,像錢婆子這種人,怎麽可能沒人收拾她?
嘴硬?
撒潑打滾?
真以爲她百毒不侵?
光是她那兩個孫子,就足以将她拿捏死死的。
狠狠的治個幾次,信不信她以後比誰都‘和善’?
但相比讓錢婆子乖乖閉嘴,老支書明顯屬于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甚至這裏面還有金家溝的例子擺在那裏。
老支書這麽做,無疑是用心良苦。
“至于你說的那三人,劉隊長我還是比較放心的,但是那個什麽王技術員,鼻孔都快長在眼睛上面了,打心眼裏瞧不起咱們,正等着看咱們的笑話呢。
在這個時候,咱們要是動私刑,你信不信他扭頭就去社裏舉報?
我這把老骨頭,倒是不怕什麽,咱們姓孫的,也沒有軟骨頭。
可他要是連你一塊舉報,說你在村裏搞封建迷信,怎麽辦?
哪怕有劉隊長在,但這人心隔着肚皮,不得不防。
所以我才讓人先關着錢婆子跟趙富海,等這口井打出水來,等劉隊長他們離開再說。
同時呢,也是以防萬一。
就算最後這口井沒出水,或者水不夠,那也不是你的錯,是錢婆子跟趙富海壞了這口井的風水,他們兩個就是咱們雙水灣的罪人。”
“老支書,還是您高。”
孫向陽忍不住的給老支書比了個大拇指。
要不怎麽說人家走過的橋,比他走過的路還多呢?
哪怕他兩世爲人,也不得不說一個服字。
不愧一坐就是近三十年的老支書,至今在雙水灣的威信都無人能夠動搖。
這口井才剛剛開始打,就已經借着這次的事情,把‘替罪羊’給他找好了。
隻是,孫向陽可以肯定這口井能夠打出水來。
也就意味着,錢婆子跟趙富海,可能會‘逃過一劫’。
但不管如何,被關押在廢窯洞裏,晚上可不怎麽好熬,再被餓個幾天,回頭就算能出來,也少不了大病一場。
而且,錢婆子跟趙富海,是被關押在一起的。
剛剛兩人扭在一塊厮打,都把屎盆子往對方頭上扣,這在一塊,能安生?
想到這裏,孫向陽頓時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日子,因爲沒有人搗亂,再加上大家都憋着一股勁,讓打井的進度大大提升不少。
在那院子裏,已經用木頭搭起了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滑輪,繩子另一端綁着竹筐,井下面的人把土挖出來裝進竹筐,上面的人拉動繩子,利用滑輪,把竹筐吊上來,再倒在小推車裏。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站在旁邊往下看,井裏已經出現了第一道台階,也意味着,這口井的深度超過了五米,原本四米的直徑,縮減到了三米。
按着如今的進度,再有兩三天,就能打出第二道台階,深度也就能達到十米左右。
這些日子裏,劉春花并沒有一直待在這邊,整個雙水灣的地形,她都已經掌握,甚至包括小山溝那邊的水塘她也都去過,盡管無法畫出地下水脈圖來。
但她能夠确定的是,雙水灣這邊肯定有一條地下水脈。
如今就看孫向陽用尋龍尺找出來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那條水脈。
并且,她在心裏也确定了幾個位置。
萬一到時候這邊沒出水,她也可以拿出自己的方案。
所以其餘的時間,她則帶着王立在相隔十幾裏外的另一處地方忙碌。
因爲那邊出了點問題,原本笃定可以打出水的井,最終打了四十多米,卻仍舊不見一點出水的迹象。
經過讨論,那邊決定重新選擇位置,再打一口井。
也因此,劉春花沒有太多的時間耽誤在雙水灣這邊。
反正這邊早就确定好了位置,隻需要不斷往下打就行了。
反倒是耿國海,幾乎紮根在了雙水灣,不斷指導着這邊的打井隊進行挖掘。
因爲他脾氣好,肯教人,慢慢也就跟大家混熟了。
不過,耿國海卻有事沒事的往孫向陽身邊湊。
至于說打的什麽主意,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耿師傅,你覺得這口井打多深,才可能有水?”
井邊,孫向陽看着耿國海翻看着剛剛從下面挖上來的土,不由出聲問道。
如果抛開雙水灣的地形特征,在黃土高原上,井的普遍深度都在四十米左右。
放在後世,用專業的打井機器,這點深度自然不算什麽,一兩百米的井,都輕輕松松給你打出來。
但這會,尤其是黃土高原上一些落後的地區,隻能是人工挖掘。
費時費力,其實不算什麽。
老百姓爲了吃上水,不至于連這點苦都受不了。
真正難的是,如何能找到水。
很多時候,一連打好幾口井,都未必能打出水來,反倒是白費了功夫。
這點,雙水灣以前也經曆過。
而劉春華那邊,卻是剛剛經曆了一次。
所以說那些不願意打深井,反而跑幾裏地去挑水,推水,屬于‘懶惰’的行爲,純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也就孫向陽還沒能将風水堪輿,将尋龍尺給技能化,否則往後光靠給人找水,找地方打井,都能直接脫貧緻富,養活一大家子,并掙個民間水龍王的稱号。
“再有個十來米,估計就差不多了。”
耿國海拍了拍手,回答着孫向陽的問題。
對于這個答案,孫向陽不置可否,但旁邊卻有人不樂意了。
各位讀者大老爺們别急,馬上就要出水了!
另外,小兩真的沒有水文,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反複斟酌,用爪子敲出來的。
看在小兩這麽不容易的份上,求幾張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