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衆人精神都是大振。
本來便連俞二,也隻想着先去漢陽,替金鞭門出頭,算是正面應對神鷹教的出招,然後大家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好好做上一場。
卻不料葉孤鴻如此跋扈,竟是直接要掀棋盤,徑直去拆了神鷹教總舵。
周老頭兒眉飛色舞,倒翻一個筋鬥,歡呼道:“妙哉,妙哉!拆了他的老鷹巢,拔了他的老鷹毛!”
這時唐珙合卺已畢,複出敬酒,聽見衆人說話,當即道:“此當大事,須得帶上我夫妻二人。”
葉孤鴻哭笑不得:“姐夫,你新婚燕爾,如何湊這熱鬧?”
那阿花見主人來了,咪嗚一聲,自周老頭懷裏撲出,蹿到唐珙身上,不住地嗅。
唐珙摸着貓兒道:“神鷹教總舵,在海鹽縣南北湖鷹窠頂,我的家鄉會稽山陰,離彼隻隔一江,此去正好可以帶着清夢,去我父母墳前拜祭一番,讓他們曉得兒子得娶佳婦,在天之靈也自能安。”
他這番話說出,俞蓮舟率先點頭:“既是孝道上的大事,的确輕忽不得。再者六癡劍客武藝不凡,此行也正是助力。”
想了一想俞岱岩爲人,不由暗自點頭,她本是性情剛硬的女子,而俞岱岩也是鐵一般好漢,因此極能入她眼眉,聽說對方對自家徒弟有意,滅劫倒也樂意玉成——
朦胧醉意中,滅劫忽然想起久遠之前,聽人說過的一番話。
葉孤鴻點頭道:“事不宜遲,待我去和師父禀告。”
滅劫此刻飲了幾杯酒,情緒正高,聞言怒道:“魔頭們言而無信,着實可惱!這件事情,師父和你們同去。”
當即去找到滅劫,說了此事打算。
說着忽然坐直身體,神情也清醒了許多,想了片刻道:“爲師不去,清夢、筱蓉自然是要去的,上次是明珺、彩霞、錦宜随你去的武當,這番便讓碧婷、淩竹随你出去長長見識。”
葉孤鴻笑道:“區區神鷹教,豈用師尊出馬?有武當四俠坐鎮已然足矣,況且還有周供奉同行,定是萬無一失。”
臉孔先是一白,但随即搖了搖頭:不、不,他已不再是他,便是蕭飛揚那不可一世的大魔頭,還不是被他逼得自刎峨眉山?自己以前便信他,如今他愈發出色了,難道自己反而不信?
哈的一笑,滅劫使勁搖搖頭,看向面前的徒兒,見他身材越發挺直,臉孔上的線條也愈發冷毅,不由滿眼溫柔,拉起他手,呢喃道:“是了,是了,我的孤鴻長大了,好孩子,如今正該你揚名立萬,爲師若去,反把你鋒芒遮掩,好,爲師不去……”
“區區蕭飛揚,豈用師妹出馬?有師兄去已然足矣,況且還有倚天劍在手,定是萬無一失。”
她這邊分撥人選,葉孤鴻忽然想起俞三俠看扈小羊的眼神,心中一動,微笑起來,咬着師父耳邊說了一番話。
滅劫眼睛越瞪越大,露出訝然之色,失笑道:“啊呀,這天下沒有姑娘了麽?如何争先恐後來做我峨眉女婿?俞三俠……”
“罷了,既然如此,便讓小羊也去,這孩子性子有些愚拙,去江湖上開開眼界也好……”
說罷忽然皺眉,掰了掰手指,搖頭道:“也不行,這便是五個人了,若是遇上真正強敵,四人成陣足以自保,多出一人,便容易成爲累贅……“
遂歎氣道:“罷了,明珺雖是個蠢貨,照顧你總是肯用心思,讓她和彩霞、錦宜也走一遭,嗯,算來再過數月,便是張真人百歲壽誕,你們辦完了事情,徑直去武當山,爲師準備一份壽禮,自去武當同伱們彙合。”
滅劫多飲了幾杯酒,說話有些絮絮叨叨,知覺亦無平時靈光,不曾注意金明珺在不遠處偷聽。
本來聽到不帶她去,金明珺頓時大急,立刻就要叫嚷起來,季筱蓉順手點了啞穴,死死抱住,直到後來峰回路轉,又有了他的名額,方才轉嗔做喜,笑眯眯任季筱蓉拖了她去。
待穴位解開,金明珺急不可待道:“師妹,師弟心中果然有我!你瞧他一聽師父不帶我,急成了什麽樣?他勸師父帶小羊,這便是圍魏救趙的計策了,師妹,你說師弟怎麽這麽聰明?”
因大夥兒飲酒都不少,次日歇了一日,到第三日,各自收拾停當,峨眉以葉孤鴻爲首,帶着蘇清夢、黎彩霞、金明珺、季筱蓉、魏錦宜、趙淩竹、房碧婷、扈小羊八大俗家女弟,以及周智興、扈大牛兩個供奉,新女婿唐珙,連同武當俞二、俞三、殷六、莫七四俠,共計十六人,辭别了滅劫及一幹同門,浩浩蕩蕩出發而去。
賃得船隻,順江而下,及至漢陽,将張小四放上岸去,讓他去同季大寶禀報,帶着家人往鄉下祖宅居住,以待時變。
其餘人則不下船,自水路直抵江淮府(鎮江),轉入運河,自嘉興府上岸,遣船自回。
此時天氣漸漸轉暖,大好江南,已是綠意充萌,衆人穿城而過,來到嘉興南湖之畔,但見一座二層高的齊楚閣兒,修的古色古香,樓頭匾額金色字迹豐腴肥美,葉孤鴻擡頭一認,乃是“醉仙樓”三字。
唐珙眼神中流露緬懷神色,歎道道:“我七歲時,随父親來此訪友,曾到底一遊,父親告訴我,此乃嘉興名樓,匾上這三個字,還是當年東坡居士所題。”
衆人一聽,都覺此樓底蘊不凡,往裏看去,迎門一擡屏風,大書“太白遺風”四字。
唐珙又道:“說來此樓和我們峨眉派,淵源其實極深。”
蘇清夢笑道:“此樓遠在江南,本派自在蜀中,如何扯得上關系?”
金明珺道:“師姐,你忘了祖師爺當年愛騎匹毛驢,走遍天涯?她老人家當初曾在此喝過酒,也未可知。”
衆女聽說,連帶武當群俠,都好奇看向唐珙。
唐珙搖頭道:“峨眉祖師來沒來過,我倒不知,隻是聽父親說百年前武林舊事,全真派長春真人,曾在此樓大戰江南七位怪俠,雙方各自都受了不輕傷勢,才得知是誤會一場,于是不打不成交,定下賭約,各自去救一位義士的遺腹子,然後好生教導成人,十六年後在嘉興煙雨樓比武,看一看究竟長春子了得,還是七怪俠奢遮!”
他解說往事,衆人聽得入神,莫七更是連連追問:“七怪俠乃是郭大俠早年恩師,莫非他們去救那位遺孤,便是郭大俠?”
唐珙點頭道:“不錯,長春子所尋之人,乃是神雕俠的父親,七怪俠則遠赴大漠,找到了流落蒙古的郭大俠,悉心教導十餘載載,唉,郭大俠一生爲國爲民,不得不說是七怪俠教導有方。”
俞岱岩遙想前輩俠蹤,不覺悠然神往,贊歎道:“了不起!承君一諾,萬裏風霜,真是我輩男子漢的風骨!今天若不在這裏好好喝幾杯,豈不白來了嘉興?”
衆人聽了這話,豪情大起,都是連連點頭:“要喝要喝!”
當下進了酒樓,小二打眼一看,這夥人不論男女,都是神色軒昂,又配刀帶劍,曉得來了江湖豪客,不敢怠慢,連忙引着上樓:“諸位大爺,若要飲酒用飯,請向上走,我們這樓子,臨窗便是南湖,此時楊柳方綠,湖水如藍,最宜佐酒。”
殷利亨喜道:“不愧是江南,小二都這般雅緻。”
衆人登樓而上,隻見一張桌上,一個胖道士、一個女子同時望來,齊聲叫道:“啊喲,諸位怎麽也來了嘉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