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全身而退,亦不敢稍做停留,一路展開輕功狂奔,過了伏虎寺,這才追上雪蜈。
雪蜈背着玉蟾邊跑邊哭,兩個姑娘四隻眼睛,都哭得桃兒一般。
葉孤鴻生怕明教趕來,來不及勸她們,隻說聲:“随我來。”
接過玉蟾負在自己背後,往草木深處鑽去,雪蜈緊随在後,一直到了一個遠離山路的山坳中,方才停下腳步。
葉孤鴻喘了口氣,聽見玉蟾小心翼翼,帶着哭腔說話:“哥哥,我能說話了麽?”
葉孤鴻擠出個笑臉來:“能啊,何時又不許你說話了?“
玉蟾委屈道:“我本想說,你不如解了我穴道讓我自己走,但我又怕你就是想背着我,才故意不解,因此不敢說出口,畢竟伱兇起來,連那麽兇的雪蜈都兇。”
雪蜈本來就在默默流淚,一聽此話,心中委屈越發泛起,哇的大哭起來。
葉孤鴻隻覺焦頭爛額,把額頭一拍,喊冤道:“我是看你雪蜈姐姐背着你走,怕她吃力才背你的,一時倒忘了替你解穴!雪蜈也不要哭啊,方才局勢緊急,我因見你總是不肯走,才假裝兇你的。”
雪蜈淚珠子劈裏啪啦往下掉,委屈的癟着嘴道:“葉公子不用說了,我知道是我沒用,那天你離開五仙嶺,紫蠍撺掇我來追你,我便該看出她存心不良。再說我也的确沒有白蛇那般又好看又厲害。我等會兒便自己回五仙嶺去,不拖你的後腿……”
有一說一,要不是雪蜈、玉蟾偷襲,重傷冷謙在先,葉孤鴻又有從雪蜈處讨來的毒藥做後手,他在蕭飛揚、兩大散仙的追擊下,便是想逃跑也難,亦不敢這般肆意斬殺周颠。
況且縱有紫蠍臨陣反水,導緻未盡全功,但是此役搏殺周颠、重創冷謙,又讓蕭飛揚中毒,鐵冠道人受了輕傷,怎麽算都是占了老大便宜。
而雪蜈除了最後撤退時不夠利索,其他表現堪稱可圈可點,便是那不夠利索的撤退,真要較真,也是心系葉孤鴻安危的緣故。
葉孤鴻腦子裏理清楚了前因後果,再看她這般傷心,不由心中内疚。
蹲下身來,仰視着她臉兒,溫言道:“雪蜈姑娘,你不遠千裏來幫我對付明教,又出了這般大力,我心中感謝你還來不及,哪裏舍得怪你?之所以提那白蛇,不過是爲了氣的你快些離開,不然明教大批人馬趕來,你若不曾離開,我便戰死當場,也不會後退一步,那咱們年紀輕輕,可不都白白死了麽?其實我連白蛇什麽模樣都記不清了。你若真的就此回了五仙嶺,天下之大,還有誰肯這般幫我呢?”
他這番話說得情深意切,雪蜈聽着聽着,淚珠子便流不出來了。
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連忙把頭别過去,心說我可不能笑,讓他再哄我幾句,我才肯不生氣呢。
葉孤鴻于男女之事,理論經驗雖然豐富,實操卻是菜雞,見雪蜈闆着臉轉過了頭,果然中計。
搜腸刮肚道:“總之我雖不會說話,心裏卻是明白的很,我知道這世上誰真心實意對我好,似你這般對我的,也不過就是我師父,還有我金師姐、魏師姐……”
雪蜈先還聽得甜蜜,聽到後來,他提滅劫也就罷了,怎麽這個師姐、那個師姐也冒出來?
不由有些上火,正要說話,忽聽玉蟾接口道:“哥哥,你忘了說還有我玉蟾哩。我餓着肚子幫你打架,被人點了穴你也不管,我都不曾罵你,對你還不算真心實意好麽?”
葉孤鴻一想是啊,别的且不說,單說今日若不是玉蟾埋在土裏,爆發極爲突然,以冷謙的本事,如何能一招受傷?
正待說話,雪蜈忽然扭過身,手指如風,啪啪啪替玉蟾解了穴位,兇道:“哪裏都有你,哪裏都有你!餓死你好了。”
玉蟾驚訝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委屈的嘟起了嘴,眼淚從圓鼓鼓面頰流下,哭着道:“紫蠍姐姐點我穴位,雪蜈姐姐要餓死我,哥哥,你送我回五仙嶺好不好?我好餓啊!”
一邊哭,一邊牽住葉孤鴻衣角不放。
葉孤鴻頭大如鬥,連忙哄道:“好好好,你别哭,乖乖等在此處,我這就去給你弄好吃的。”
玉蟾頓時止淚,眼巴巴地望着他。
葉孤鴻囑咐二人等在原地,立刻施展輕功掠進深山,不多時歸來,手上已多了四隻野兔、兩隻山雞。
峨眉派的飲食,一向頗爲寡淡,這些年葉孤鴻在峨眉學藝,若是饞了,往往要自己去尋吃食,尤其是後來莫七常來常往,兩人沒少在山裏打獵祭五髒廟,倒是練出了一手好廚藝。
這些野兔山雞,他都在小溪邊預先處理好了,此刻尋些幹枯松針,幾根幹木,不多時便生起火,把雞兔插在火上轉着,烤的滋滋冒油時,自身上摸出幾個油紙包,分别裝着鹽、花椒粉、茱萸粉、蒜粉,細細撒了一層,接着再烤,待玉蟾把口水吞到第九十九口時,終于大功告成。
三人圍着篝火一頓飽餐,葉孤鴻和雪蜈各吃了一隻兔子,其餘兩兔兩雞,都進了玉蟾肚子裏。
玉蟾吃飽了頓時無憂無慮,笑嘻嘻問葉孤鴻,今天晚上該吃什麽。
雪蜈則懂事的多,問起葉孤鴻後面戰事如何安排。
葉孤鴻思忖一回,同她二人道:“明教今天吃虧不小,不過他們既知我來,必然有了防範,想要故技重施是不行了,我們目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自深山中繞行,前往本派同大家彙合;第二個便是蹑在明教後面以爲威懾,讓他不敢全力攻打,拖延時間以待援軍。”
雪蜈想起要見他師父和一衆師姐,不由覺得心虛,眼珠轉了轉,故做沉着道:“依我看來,還是第二條路更好!”
葉孤鴻自己想了想,覺得的确如此,明教知道他在背後,必然要分心應對,遂點頭道:“既然雪蜈姑娘也覺得好,那我們便如此行事。”
三人吃飽喝足,就在野地裏穿行,不多時趕到了純陽洞,遠遠看去,石階上斑斑點點盡是血迹,明教人馬一股一股上來,顯然是天地風雷四門,憑借蕭飛揚的計策,已然取了此處。
葉孤鴻皺眉道:“明教既取此處,後面神水庵無險可守,再往前則是卧雲寺,那寺院雖然小巧,卻是居高臨下、氣勢迫人,寺前有黑、白二水攔路,地勢險要,本派于此必有布置。”
起身道:“走,我們去林子裏繞行,到神水庵去。”
雪蜈訝道:“你不是說那裏無險可守?”
葉孤鴻微笑道:“天色将晚,今日明教若沖不過卧雲寺,必然回神水庵安頓,我們且去給他送一場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