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營二百餘衆,喊聲如潮,在群山間滾滾回蕩。
蕭飛揚臉色漸漸發青,眼神也逐漸犀利,身旁周颠卻是哈哈大笑,又跟着振臂高呼,他喊得卻是:“有什麽爹,下什麽種。”
他聲音被淹沒在教衆們呐喊中,但葉孤鴻靠的較近,卻是聽得清楚。
蕭飛揚比葉孤鴻又近許多,自然聽得更清,當下回頭狠狠瞪着周颠,周颠下意識退後一步,随即把胸膛一挺,大叫道:“姓蕭的,老子救過你這龜兒的命,你要恩将仇報,盡管來打死老子吧。”
蕭飛揚聽罷,無奈吐出一口濁氣,回身沖桂一飛抱拳道:“教主,屬下無能,不足服衆,後續事情,還是請教主來安排吧。”
桂一飛灰撲撲的臉上笑眯眯的,大剌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葉孤鴻這才注意到,這厮換了一件極爲華麗的長衫,雪白的錦緞上,以金銀絲密密繡着繁複離奇的圖案,又綴了上百顆各色寶石,燦若群星,胸前一團烈火,卻是天然的紅寶石雕成,舉動之間,周身光芒閃耀,好不刺眼。
隻可惜他個頭有限,長得又不好看,氣勢上完全壓不住這身華服,很有些沐猴而冠的意思。
桂一飛伸着懶腰,忽然輕飄飄縱起,腳下仿佛踩着無形的樓梯般,淩空踏步,一個轉折便上了亭子,立在飛檐之上,這才把懶腰伸完。
他外形雖不俊朗,這一身輕功卻是俊到了極處,五大營的教衆齊齊拍手喝彩,奚落天地風雷的聲音也就此停下。
桂一飛立在亭子上,身形飄忽,仿佛随時要飛升而去,擺足了架子,這才笑嘻嘻道:“兄弟們的心情,本教主甚是理解!這一次本教遠征峨眉,五大營正副營主以下,各自選拔了五十名兄弟,這些兄弟雖然不擔職務,卻都是頂呱呱的好手,是本教真正底蘊所在!若是放去中原各處分壇,便是壇主、香主,也做得起。但這三天厮殺下來,折了不下數十人,本教主看在眼裏,痛在心頭啊。”
他說到後來,漸漸沒了笑意,撇着嘴,搖着頭,很是沉痛的模樣。
五大營的營主紛紛叫道:“還是桂教主心疼兄弟們。”
桂一飛指着蕭飛揚道:“至于蕭左使,也是本教數一數二的聰明人,老鐵說他三天六計,計計無用,可是你們大夥兒想想,我們前天如何過得瑜伽河解脫橋?還不是靠着蕭左使計謀,讓丙火營佯攻,壬水營偷渡,方才一舉破敵!”
此話說出,蕭飛揚面色略見和緩。
葉孤鴻卻是微微皺眉。
峨眉山七大險坡,第一道叫做解脫坡,位于伏虎寺、聽泉廳之間,上得此坡,才算真正開始攀登峨眉。
此坡石階三百級,又陡又峭,上坡前還有一條小河攔路,便是瑜伽河,河上細細一道索橋,叫做解脫橋。(後世峨眉雷音寺即建于此處。)
之前葉孤鴻過來時還感慨,怎地不在這裏設一道關卡,如今聽來,卻是已被明教破去。
桂一飛又道:“所以蕭左使的計策,還是可以聽一聽的,不過五大營的呼聲,蕭左使也該聽一聽,天地風雷四門,雖是蕭左使手創,卻也是我明教的人馬吧?莫非五大營能出力,四門便不能出力麽?”
蕭飛揚歎息一聲,抱拳道:“教主,各位兄弟,蕭某存着四門不用,不是舍不得看他們折損,而是想留着一支生力軍,殺到金頂時,再以他們爲鋒銳,一舉破敵……唉,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下面這一戰,便派天地風雷去打。”
五大營聽罷,歡聲雷動。
黃正、鐵杉等營主更是叫好道:“這才是本教左使的風範呢。”
蕭飛揚苦笑一聲,扭頭喝道:“天門門主蕭離、地門門主血鳳凰、風門門主瘋道士、雷門門主尼瑪,聽我号令。”
亭左二百餘人中,四人拔衆而出,齊聲道:“屬下在!”
蕭飛揚道:“令伱四門,選出二十個輕功出衆的,再選出五十個力氣過人的,後者五十人,同甲木營兄弟門借了盾牌,由蕭離、尼瑪帶領,光明正大去搶純陽洞,前者二十人,都帶暗器,由血鳳凰、瘋道士帶領,自山側險峻處翻上赤城峰,上下夾攻,必可一舉而破。”
那四人齊聲道:“屬下領命!”各自回本門挑人去了。
葉孤鴻看那四門人物,暗自點頭,心道這天門都是漢人男子,地門都是漢人女子,風門都是僧道之流,雷門都是各類異族,看來這便是蕭飛揚直屬的私兵了。
怪不得上自桂一飛,下至五大營,都看不得他藏私護短。
他也看了出來,這天地風雷四門的人數,雖和五大營仿佛,但五大營顯然是自衆多人中優中選優,最後各自精選出的五十人,四門卻是一共就這麽多人,因此真實戰力并不如五大營,蕭飛揚要用計,隻得先行選拔其中佼佼者。
忙活了快一個時辰,終于選出了七十人來,四大門主兩兩分開,各帶一支,按着蕭飛揚布置,一明一暗,向前殺去搶關。
五大營的人首次見四門出手,也都起哄跟着去觀戰,一時聽泉亭附近,人數少了大半。
便聽桂一飛笑道:“蕭左使練的四門精兵,本教主早有所聞,今日這番熱鬧倒是不可不看,左使,我們同去看四門建功!”
他往下一跳,輕輕落地,拉了蕭飛揚的手便往前走,青蠍翻個白眼,跟随在側,冷謙、張中也都随行要去觀戰。
唯有周颠拉在後面,嘴裏嘟嘟囔囔的,忽然施展輕功,一躍上了亭子,學着桂一飛的模樣,大搖大擺揮着兩個袖子,哈哈笑道:“冷面鬼,你瞧瞧我周大仙人這番氣質,比大蝙蝠如何?”
葉孤鴻眼神一亮,周身内力,迅速飛轉,雙足一蹬松樹,便似一支床弩般直射而出,左掌自腰間彈出,一招飛龍在天,直撲周颠!
冷謙、張中回頭看周颠氣質,忽見一道藍影自松樹上撲出,齊齊變色,大喝道:“周颠小心!”
更前面的桂一飛等人也愕然回頭,隻見周颠扭身拍出一掌,與一個藍衣人的手掌擊在一處,随即吐血踉跄。
眼見他要從亭子上跌下,那藍衣人左掌忽變擒拿手,一把抓住周颠胸口膻中大穴,順勢扯住衣服,落在亭子上,雙腿一屈一蹬,右手憑空一引,呼的一下,帶着周颠直飛入松樹間。
冷謙、張中悲憤大叫,各自施展輕功追了過去。
便聽那藍衣人哈哈笑道:“來來來,老子埋伏下萬馬千軍,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折一對!”
桂一飛正要飛身追出,忽被蕭飛揚一把扯住,扭頭怒道:“你做什麽!”
蕭飛揚冷聲喝道:“你是本教教主,豈能以身犯險?我去!你帶上三營人馬,随後再來!”
說罷縱身躍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