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餘亨通突襲在先,哪料對方早有準備,四平八穩一掌拍來,自己反失了變化餘地,隻得強運毒掌,以硬碰硬。
雙掌相接,餘亨通隻覺一道沛然巨力狂湧而至,自家掌力土崩瓦解之餘,欲送往對方體内的毒性,也自倒灌周身經脈,不由“啊”的一聲慘叫,仰頭倒飛而出。
奢香公主一雙妙目,瞬間大睜。
要知這“毒手書生”,近年來橫行貴州,以武藝高、手段毒、計謀百出著稱,名聲之響,能止小兒夜啼,卻不料這一招之間,便敗在葉孤鴻手中。
尤其是她站在葉孤鴻身後,看得格外清晰——
葉孤鴻左腿微屈,右掌疾推,力之所至,似乎連空氣都隐隐扭曲,手臂上仿佛纏繞着一條若有若無的神龍,伴随着手掌推出,向前疾飛,着實威風赫赫。
東華子亦是高呼一個“好”字,心下驚駭莫名:我和這小子的差距,原來竟如此之大麽?
他當初在茶卡鹽湖初識葉孤鴻,親眼見到葉孤鴻以劍對劍,勝了青海三仙中的葉子清;後來又目睹葉孤鴻以精妙掌法,獨戰朱壽、武炎兩大高手,自然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葉孤鴻。
隻是萬萬沒料到,一個打的自己幾無還手之力的高手,一招之間便大敗在葉孤鴻掌下!
在東華子看來,便是自己師父樊淑雲,也不過略勝那藍衣人半籌,葉孤鴻竟能這般摧枯拉朽取勝,不由他不震撼。
其實他又哪知,葉孤鴻自習武以來奇遇不斷,尤其武當山一行,張真人以近百年功力運使鶴嘴勁,替他把自身修出的内力、紫芝、蛇膽藥力、金蟬蠱毒之力,強行束而爲一,使他一步邁入真正高手之列。
尤其是張真人傳他太極呵噓訣,調和體内陰陽二氣,葉孤鴻學得後一日三練,不敢絲毫怠慢,内力愈發凝練醇厚。
直至學得降龍十八掌這等剛猛絕藝,算是徹底将一身内力運用至極,如今全力一掌拍出,掌力雄渾沛然,那餘亨通若是遊走纏鬥,還有一戰之力,似這般硬碰硬,可不正是以卵擊石?
葉孤鴻不知旁觀者的心情,一朝得手更不饒人,左腳震地,身形暴展,一招“見龍在田”,疾追上還未落地的餘亨通,砰的一掌,重擊在他小腹上。
餘亨通一個筋鬥重重撲倒,哇的一聲,大口鮮血吐出,随即連吐幾口鮮血,自己看去,眼神一凝,卻見那濃稠血液中,竟有許多内髒碎塊。
這般重傷,便是華佗重生、扁鵲穿越,也要束手無策,餘亨通趴在地上,目光怨毒地望向葉孤鴻,顫巍巍擡起手,把折扇柄對向葉孤鴻。
葉孤鴻反應極快,側身一閃,左手一探,劈手奪過了扇子,順勢一個金雞獨立,右腳蠍子般向後一擡,蓄力半秒,嘭的一記足球踢,把餘亨通的腦袋踢得骨肉四濺,隻餘一個光秃秃的脖腔子,往外噗噗冒血。
奢香公主見他一腳把人家頭踢“沒”了,驚得面色發白,不待驚叫出聲,便覺啪嗒一下,一坨濕濕熱熱的東西飛在臉上,吓得順手一擦,隻見白白嫩嫩,夾雜幾縷紅絲,還道是鳥屎,恰好東華子看來,好心指點她道:“這是人的腦子。”頓時身形一晃,暈倒在地。
葉孤鴻見她暈倒,回身走來,出指如風,順手點了幾處穴位。
東華子驚奇道:“你點她穴位何故?”
葉孤鴻低聲笑道:“師兄,小弟本來還在爲難,救了這女子,便再難混進五仙教,如今卻有了别的想頭,你同我殺盡在場衆人,我和你細說。”
東華子見他臉上微笑,眼神冰冷,吓得一顫,連忙道:“好,伱讓我殺誰我便殺誰。”
這時那些苗人,已将彜人殺盡,自家也折了十餘個,剩下三十餘人齊齊扭頭,兇神惡煞殺來。
爲首一個叫道:“交出那個彜人小妞,讓你們死個痛快!”
一夥人沖至三丈以内,猛然見餘亨通無頭屍首趴在地上,無不大驚,齊齊止步剛要說話,葉孤鴻大喝道:“殺!”
縱身撲入人群,降龍掌展開,一掌一殺,所過之處,無一站立之人。
東華子也發兇威,怪叫連連,彜刀掄起,一連劈殺五六人,再看場中,葉孤鴻施施然回轉,已無一個活人。
葉孤鴻四下看了看,這才低聲道:“師兄,我已經大緻想明白了,這個扯勒部要嫁女兒給蒙元宣慰使的霭翠,霭翠乃是羅甸侯,也是彜人最大的一股勢力,五仙教怕這些彜人聯合起來勢大,故此要破壞聯姻,扯勒部分兵兩路,一明一暗,這個奢香公主便是暗路,五仙教應該是中了計,臨時發現不對,因此這毒手書生急急帶隊追來,恰好這暗路的彜人和我們起了紛争,被他追上,如今既然殺光了這隊苗人,五仙教便不知你我也參與其中。“
東華子先還聽得明白,漸漸暈頭脹腦,最後一拍大腿道:“沒錯兒,那我們該如何行事?總之師兄都聽你的。”
葉孤鴻笑道:“我答應了要送這奢香去順元城,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自然先送她去了再說。”
東華子探頭,見奢香姿态恬靜,相貌絕美。不由饞道:“這般貌美小娘子,那個老狗頭有什麽福氣消受?我看隻有師弟這般人物,才足匹配。”
葉孤鴻哈哈笑道:“師兄這話說的不錯,那老頭兒且不說他老,單說他甘做蒙元走狗,也不配消受這般小娘。走,随我送她去順元城。”
東華子聽得懵了,卻見葉孤鴻抱起奢香,展開輕功便走,也不敢多問,隻得緊緊跟随。
個把時辰功夫,二人已到順元城外,葉孤鴻尋個無人處,悄悄解開奢香穴道,奢香茫然睜眼,呆呆道:“我怎麽了?”
葉孤鴻似笑非笑,搖頭道:“你被吓昏了,好家夥,你帶了多少斤首飾,平時走路不嫌累麽?”
奢香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他懷抱裏,“哎呀”一聲低呼,飛紅上面,然而不待她掙紮,葉孤鴻已然輕輕放了她下來。
他拉着奢香一隻小手,低聲道:“你聽我說,你既然要嫁人,便當知道,男人骨子裏都是小氣的,如果讓你那老丈夫知道,救你的人是我這麽一個英俊小夥兒,隻怕他不僅要爲難我,以後也要疑心你,那便不美了。”
他眼神誠懇溫潤,盯着奢香雙眼,認真囑咐道:“我馬上進京趕考,自不怕他爲難,你卻要和這老頭過一輩子呢,若是老頭起了疑心病,那日子如何過得下去?所以你記得一口咬定,沒人救你,是你的部下拼命斷後,你自己才趁機逃了出來,明白了麽。”
奢香望着他充滿關懷的眼神,雖然面頰如火,卻舍不得移開目光,隻呆呆搖頭道:“不,不行的,奢山大叔說了,你救了我,要讓我阿爸給你和我等重的金子,我們彜人,從來不肯忘恩負義。”
葉孤鴻微微一笑,笑意裏藏着掩飾不住的傲然:“傻姑娘,我若貪心你家金子,何必現在送你來?把你養到五百斤再送來,豈不是發了大财?”
奢香面色更紅,又忍不住低頭笑道:“你,你盡會胡說,我又不是,又不是母牛。”
葉孤鴻哈哈一樂,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總之,我不貪你的金子,好姑娘,我隻希望你生活的順心如意,便心滿意足了。”
說罷放開小手,沖東華子一擺頭,扭身就走。
奢香一驚,連叫幾聲,随即扶着頭飾追去,然而葉孤鴻、東華子走得飛快,片刻就轉入了山中。
奢香立在原地,呆呆望了良久,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她的左手下意識緊握住右手,那是葉孤鴻方才所牽之處,她想留住葉孤鴻留在她指尖的溫度,即使明知不可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奢香擦去淚花,一步一回頭,往城裏走去。
城外山林中,一俊一醜兩顆頭顱探出,東華子眼眶微紅,顫聲道:“太感人了,真的,師弟,太感人了,我要是你,我就帶她去天涯海角,這般好女子,如何忍心看她嫁給一個老頭兒?”
葉孤鴻扭過頭,古怪地望着他:師兄,你忘了我的話麽?一介蒙元走狗,豈配消受這般小娘?走,我們進城,等他們結婚。”
說罷便往城裏走去,東華子訝然看着他背影,喃喃道:“我真是猜不透你呀,師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