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魏師姐?”葉孤鴻眨眨眼,理所當然的點頭道:“那當然!她是我師姐呀,我也喜歡金師姐、季師姐啊!”
左右無事,葉孤鴻也樂得和小女孩逗悶子。
“不是這個意思!”金明珺連連擺手,費力組織着言語:“我說那種喜歡,就是你想娶她做老婆那種喜歡。”
葉孤鴻驚訝道:“我才八歲,便可以娶老婆了麽?”
他眼珠微微一轉,忽然斬釘截鐵道:“那我要娶金師姐!”
“啊!”金明珺先是一驚,随即忍不住的歡喜、害羞,連忙背過身去,卻又忍不住問他:“你、你爲什麽要娶我?”
葉孤鴻一本正經道:“我瞧着幾位師姐,總覺得金師姐最懂事、最賢惠、最溫柔,我娘以前常說,男人娶老婆,就得娶那懂事賢惠溫柔的。“
“哎呀、哎呀呀!”
金明珺滿面绯紅,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心慌意亂道:“小小年紀專會胡說,我、我不和伱說了,我去看看錦宜還哭不哭……”
說罷拔腿就跑,隻是跑出兩步,忽然想起這樣未免不夠溫柔,連忙又停下來,羞答答同手同腳去了。
葉孤鴻哈哈一笑,尋根草根咬在嘴裏,慢慢吸允那一點點甜味。
不多時,滅劫師太和曉風師太并肩而出,低聲道:“……你若真要開宗立派,那卻是個極好所在,尤其那些紫芝,利用好了,着實乃是瑰寶……”
葉孤鴻上前請安,曉風師太笑眯眯扶住,誇贊道:“好孩子,你這趟出去,可幫了你師父大忙!怎麽,聽說還給你自己弄了個小媳婦兒?”
這時金明珺從左邊回來,季筱蓉牽着魏錦宜,洗了幹幹淨淨的臉兒從右邊回來,猛可裏聽見曉風師太說“還給你自己弄了個小媳婦兒”?
金明珺驚呼一聲,扭頭就逃,滿腦子不可思議:“我還沒答應師弟,他便禀告了師父?”
魏錦宜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項圈,忽然面紅耳赤,扭頭也自逃了。
滅劫見這些徒兒一驚一乍,一時不明所以,隻覺得在閨蜜面前丢了臉面,怒道:“一個兩個,都這般不知所謂!筱蓉,領她們去收拾行李,好好來同你們師伯告個别,叨擾這麽久,我們要回家了。”
曉風師太卻是茶壺中煮餃子——肚裏有數,拍着自家閨蜜,壞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再過幾年,你且看吧,這些姑娘小子,有不夠你的操心的呢。”
半個時辰後,幾個女徒收拾好了各自行李,齊齊跪拜:“多謝師伯這些時日照料,弟子們去了。”
曉風笑嘻嘻擺手:“去吧去吧,好好練武功,好好照顧你們師父。”
滅劫和曉風對面一禮,一腔祝福珍重,都蘊藏在眼神中。
葉孤鴻也自去後院,叩拜了此身父母的墳墓,燒化了幾陌紙錢,飛奔來告别道:“待師侄學成武藝下山,再來看望師伯。”
曉風笑道:“阿彌陀佛,待你這小子藝成下山,隻怕是江湖上俠女們的大劫。”
葉孤鴻笑道:“師侄可是老實人。”跳上了馬車,待師父、師姐們各自坐做好了,笑道:“師伯多多保重,小侄去也。”一抖缰繩,那拉車的馬兒緩緩跑了起來。
一路上,金明珺魂不守舍,滿心以爲小師弟和師父說了要娶自己,看也不敢看滅劫一眼,生怕她問自己願不願意,肚子裏不斷演練着回答:師父,小師弟說笑罷了,徒兒定是不願意的,徒兒比他大了七八歲呢。
但是偶爾眼神瞟去,見小師弟鼻梁高高、皮膚白白,眼眸如星的模樣,又忍不住想:七八歲又算什麽,大不了我等他七年,不是便一般大了?
然而一直到吳官鎮,滅劫也不曾問她願嫁不願。
還是金明珺自己終于想明白過來:小師弟那般小,師父豈會把他的話當真?自然是不會專門來問自己的了。
這才悄悄松了口氣,卻又不禁怅然若失。
來到鎮上,與宋夫人等人彙合,方文、方武也是十四五年齡,忽然見到三個美貌師妹,頓時化爲兩塊木頭,一句整話也難說出。
滅劫師太此趟出門已久,歸心似箭,既然接到了徒弟,愈發不肯多耽,便拿出金銀,請徐大力出面替她租船,沿江而上,回返峨眉。
徐大力如何肯收錢财?好說歹說,勸得滅劫收起了财物,自去替他們尋那相識、穩妥的船主,兩日之後,定下一條好船,滅劫師太一行人等盡數上船,告别了徐家父子,正式踏上歸途。
逆水行舟,自然速度有限,妙在這時春風和煦,江上江下,有的是絕佳風景,師徒幾個,每日大半時間在甲闆練武,其餘時間或是看看風景,或是說些閑話,又或者棋子遊戲,光陰便不知不覺,都飛散在了衆人的笑聲裏。
如此行了半個多月,洞庭湖也自過了,逆流而上,過了荊州,眼見便到了峽州,也算是此行最爲艱難的一段。
洶湧江水,斬斷巫山山脈,脫囚之龍般狠狠沖出,便形成了萬裏長江江水最深、江浪最急的一段江面!
尤其是這一段兩岸峻嶺崇山,壓迫得江面格外細窄,又有兩邊山上滾落江心的磊磊巨石,造就漩渦重重,船行格外艱難。
若在其他江道,或借風力,或仗槳闆,尚能逆水而行,但在這裏,卻隻有借助纖夫,方可繼續上行。
拉纖亦不是簡單事,滅劫帶着徒弟們站在船邊,替他們細細講解——
船上先要備一個大槳,以爲船舵,需要幾個老手同時掌握,确保船足夠靠近岸邊,卻又不會撞上暗礁。
又要有人專門負責鼓帆,最大化借助風力。
再要有一個負責敲鼓的,哪些纖夫拉纖時,往往四腳着地如牛馬般掙命發力,便全憑耳中鼓點,或緊或慢,最終形成合力。
而在岸上的,亦不止是纖夫,還要有人奔前跑後,随時整理繩索,若是繩子卡入石頭,便靠這些人來扯出,最危險的是繩索扯住暗礁,他們也要立刻冒死下水去解開。
其餘的才是纖夫。
這些纖夫,通常連褲子也不穿,隻着一雙草鞋,增加和地面的摩擦力。
這時船老闆談好了價格,帶了一百多纖夫,浩浩蕩蕩自江邊走來。這些纖夫大都不着一絲,幾個女徒看了滿面飛紅,便要避入船艙,卻被滅劫叫住:“都站住!江湖兒女,要學千金大小姐麽?都和爲師在此,看他們拉纖!”
女徒們臊得臉孔通紅,卻不敢違抗師令,隻得委屈巴巴看這些纖夫們慢慢各自找到自己得位子,開始拉着船兒上行。
葉孤鴻卻是很快看入了神,原來這三峽拉纖,與别出不同,兩岸岩石經曆無數年江水沖刷,光滑異常,因此纖夫多取半爬行之态,用手抓住一塊一塊的岩石發力,這才順勢蹬足往前。
尤其驚人得是,葉孤鴻發現,這些纖夫的行走路線,竟然還是有傳承的!
前人們在石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走到哪裏,抓哪一塊岩石,腳踩哪一個石窩,纖夫們早已熟極而流,筋骨肌肉流動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大美。
滅劫緩緩說道:“注意看這些纖夫,他們發力若是稍有不對,扯斷繩索,落入急流,當即便是滅頂之災,這與我輩練武,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們自己想想,自己與人動手時,可能保持纖夫們這份沉靜、專注?”
她這般一說,季筱蓉、魏錦宜,眼中也均流露出明悟之色,唯有金明珺撇着嘴,不耐煩地看兩眼纖夫,見師父不曾盯着自己,立刻便望着師弟發起呆來……
方文、方武則鼻涕一吸,看着師姐們發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