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田信長的心情,高頭力能理解。
事實上,他的心情也沒比清田信長好到哪裏去。
海南大學附屬高等學校,在神奈川這17年的王座,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也是他一直在捍衛着的,等同于他的孩子一般,可現在卻要選擇拱手讓人……
坦白說,但凡能看到有一丁點的機會,都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可問題是,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
昨天那個13号在球場上表現出來的,可不僅僅隻是超強的個人能力,更有遠超高中水平的……不,甚至是遠超他這個教練的戰術思維和籃球素養!
當昨天陵南在球場上用出了二人夾擊一個無球林東,不讓他接球的戰術之後,如果那個13号選擇竭盡全力去突圍、選擇繼續他的個人秀,那高頭力感覺都還仍舊有辦法可以用戰術去拼一拼。
但對方選擇的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辦法。
打無球。
不但用自身牽制了陵南的兩個球員,甚至還在用無球跑位進一步的去拉扯陵南的陣型。
用最輕松的方式,遊刃有餘的幫助翔陽,兵不刃血的剿滅了田岡茂一最後的掙紮。
這種籃球素養、這種籃球意識、這種超強的大局觀,這不應該屬于一個高中生,甚至已經遠遠淩駕于了他這個擁有上帝視角旁觀者的教練之上。
這才是那個13号最可怕的地方!
否則不管是選擇二夾一還是BOX—1之類的戰術,要想針對一個人,終究還是可以試試的。
但現在就連試試的必要都沒有了。
技術、心态、能力、戰術,那家夥一個人就可以覆蓋整支海南,再加上藤真和花形透這樣的幫手……
這支翔陽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們海南,如果非要說日本高中還有誰能與這支翔陽一戰的,高頭力覺得恐怕也就隻有去年奪冠的山王工業了,那種每個位置都擁有國青水準的球隊,才能與這支翔陽抗衡!
至于海南,去争也是輸,反而會給第二天打陵南留下巨大隐患,再加上校董會昨晚找他的談話……
“教練。”
……嗯?
高頭力正想着,冷不丁的聽到有人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這是從籃球館回教學樓那邊的小路,适才集訓結束後,球員基本已經走了,他最後才離開鎖上的球館大門。
是誰?
高頭力轉頭一看,隻見是牧紳一,站在路邊的一株大樹旁,似乎是在專門等着自己。
對這員手下的第一大将,神奈川的王者,也是海南高校這三年來絕對的主力隊長,高頭力的态度與對其他人是不同的。
這不僅僅隻是因爲牧紳一的實力,更因爲他成熟的心态,在很多時候,高頭力甚至不會将牧紳一視爲一個高中生球員,而是一個可以與自己平等交流的朋友。
他問道:“有事?”
“關于和翔陽的一戰。”牧紳一走了過來,兩人漫步在這林間小路。
“和清田一樣不想放棄嗎?”高頭力笑着說:“但剛才又并不在辦公室裏駁斥我,是怕引起大家的對立情緒吧。”
“您畢竟是教練。”牧紳一微笑着說道:“也是指引我籃球路的導師。”
“哈哈哈哈!”高頭力大笑起來,這家夥偶爾也是會拍馬屁的,而且總是毫無痕迹,但這往往也意味着他有事相求了。
不想放棄比賽,這是正常反應,能選擇留下來單獨找自己談,這就已經是他比清田信長成熟得多的地方了。
對牧紳一,當然不能像對清田信長那樣,用一句‘我會把你按在闆凳上’來解決。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會答應,畢竟放棄比賽也是自己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他拍了拍牧紳一的肩膀:“說說你的理由吧,如果足夠充分,充分到可以讓我們無視海南無法出線的危險,我會考慮的。”
牧紳一聽得出來,這話其實本就已經是帶着拒絕的成分了。
“因爲我們是海南。”
他平靜的說道:“當初我選擇來海南,并不僅僅隻是因爲校方給出的優厚待遇,您知道的,和被翔陽挖去的藤真一樣,我家裏條件其實還算可以。也不是爲了在海南可以更容易的拿到全國大賽的入場券,那張入場券,我當時去很多地方都可以拿到。”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着高頭力:“所以,當初吸引我來的,并不是海南的待遇和每年的出線權,而是因爲海南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本身就已經是榮譽的象征,這才是海南吸引了我的原因。”
高頭力有想過牧紳一會拿榮譽說事,但這個開場的角度倒還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高頭力沒有吭聲,隻是也跟着停下了腳步,安安靜靜的聽着。
“籃球名校之所以是籃球名校,并不僅僅隻是因爲可以不斷的在球場上拿到所謂榮譽,而是因爲名校本就有着滋生榮譽的土壤。”
牧紳一緩緩說道:“可如果遇到一個強有力的挑戰者,我們爲了更輕松的出線就選擇放棄比賽,那丢失的就将不僅僅隻是神奈川王座和縣大賽的榮譽,而是連同本屬于海南的、屬于您這17年的王者榮譽,都将化爲對等的恥辱!”
“當初的榮譽牆修得有多高,這根恥辱柱也就會建得有多高。”
“到那時候,或許就不會再有像我這樣的籃球手盼望着來到這個地方了吧。”
高頭力愣住了。
在原地站了許久。
說實話,他是有想過放棄比賽會帶來的後果,但他同時也看到了來自陵南的威脅,如果連縣大賽的出場卷都拿不到……
海南是私立學校,一切方面都是以成績爲準,校董會在感受到來自翔陽的壓力後,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必須确保海南在縣大賽出線,如果做不到,那他這個教練也就算是幹到頭了。
17年的榮譽是可以帶給你優厚的待遇,但隻要1年的低谷,就足以讓資本毫不猶豫的抛棄掉伱。
優厚的薪資待遇、在這裏待了17年的留戀,讓他并不想離開海南,而背靠背的麻煩、陵南的威脅也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東西。
加上現在整個神奈川的目光都集中在翔陽和他們的13号身上,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認爲海南必敗,乃至于有人在報紙上公然說出了‘海南的最優選擇就是放棄比賽’這類話了。
有了别人的鋪墊,接受起來似乎也就不再那麽困難。
他是這樣想的。
在工作、前途,與有可能丢失、也有可能沒人會多提的榮譽之間,他下意識的回避了這個問題,然後選擇了前者。
但當牧紳一把話挑明,當牧紳一說出了‘海南本身就是榮譽’……
牧紳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等候着高頭力的回應。
兩人在林間小路中站了許久。
“你想怎麽打?”高頭力許久才問出這一句話。
“把他交給我吧。”牧紳一說道:“我賭上我所有的一切,也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去限制他。”
“你能做到?”這大概是牧紳一進入海南後這兩年多來,高頭力第一次沖他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知道。”牧紳一微笑着說:“但我想試試。”
高頭力又沉默了下來。
坦白說,他并不覺得這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足足十來分鍾後,他搖着手中的折扇往前走去,給還等着他回複的牧紳一丢下了一句話:“抓緊訓練吧,這個星期給阿神多上點實戰的對抗強度,藤真的防守可沒那麽容易擺脫,另外……”
“我隻給你半場的時間,如果你半場被翔陽拉開到15分以上,那下半場就聽我的安排。”
“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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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